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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娘娘过来,怠慢了。”
说着,自己走到主位上坐下来。她虽然是晚辈,但品级比芳嫔高,她这样其实算是很给芳嫔面子了。如果芳嫔懂事,就应该借坡下驴,别再刁难她的女官了。
芳嫔从安然进门就一直在看她,直到安然开口,她才起身来,却没有先开口参拜。如今,等安然说完了,她才开口道:“扰了王妃午睡,是妾身的不是。”
这句话如果只从字面上理解,是带着几分卑微与歉意的。但如果加上芳嫔的语气神情,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安然在听说表姨母向芳嫔请安,芳嫔却没让她起身时,就知道芳嫔是来找麻烦的,可怎么化解麻烦,她还真不知道。要是平王的妻妾找麻烦还好,她怎么处理都行。可是父皇的宠妃找她麻烦,这个度要怎么拿捏,还真是考验人。还有,她怎么觉得这位芳嫔与表姨母长得似乎有几分相似?
“娘娘客气了。您请坐。”安然想,不管怎么着,先恭敬着总是没有错的。
“谢平王妃。”芳嫔也就顺势坐下来,却不提让沈怡起身的话。
安然悄悄看了表姨母一眼,却见沈怡眼中有些歉疚,让她有些不明所以。她假装不知道芳嫔罚跪表姨母,惊疑道:“齐夫人,你还跪着做什么?可给娘娘请安了?”
沈怡苦笑了一下,再次给芳嫔磕了一个头道:“奴婢沈氏给芳嫔娘娘请安!”
若是芳嫔不想与平王妃撕破脸,就该到此为止,让沈怡起身来。可是,芳嫔却出乎意料的板着脸道:“奴婢沈氏?本宫也是沈氏,你这是讥讽本宫不过是奴婢?”
“娘娘息怒,妾身不敢。”齐夫人再次一拜。
安然一看就知道了,芳嫔还真是故意的了。不过同姓,怎么就是讥讽她了?难道芳嫔曾经也想要要这碧华轩,而父皇没有答应?
咦,两人同姓,又长得有几分相似,难道是亲戚?对了,以前在王家的时候,她背过宫里嫔妃们的基本资料,这位芳嫔好像就出自吴兴沈氏,而表姨母,也是出自吴兴沈氏的。还真的是亲戚?可是,有这么对亲戚的么?难道是宿怨?
“哎呀,原来芳嫔娘娘与齐夫人都出自吴兴沈氏,难道是亲戚?”安然强忍心中不悦,再次给了一把梯子。
谁知芳嫔却不接,反而冷哼一声道:“她早已经与沈家脱离关系了,哪里配姓沈?”说到这里,芳嫔又对安然道,“平王妃用人需谨慎才是,可不要被人骗了。就她这种曾经抛头露面在江湖上厮混的人,如何能做尚仪女官?”
表姨母与沈家脱离了关系?为什么?看了真的是沈家的家务事了。
安然面不改色地轻轻一笑道:“谢娘娘关怀。娘娘或许不知道,齐夫人不但是我的尚仪女官,还是我的表姨母。不知娘娘是否能给我一个薄面,让她起来?”
既然侧面敲打不行,安然也只好直接开口了。
芳嫔微微一怔,似乎想不到沈怡居然跟平王妃还有亲戚关系。她看了看安然,又看了看沈怡,忽然冷笑一声,起身道:“打扰了平王妃,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这就告退回宫了。”
这算什么?安然有些头疼了,早知道后宫的女人麻烦,但也没想到她们能这样无理取闹。芳嫔居然宁愿与她撕破脸都不肯给表姨母一个面子,她们之前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就在这时,皇帝和平王到了。外面小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平王殿下驾到!”
如此,芳嫔也不能即刻就走,只好与安然一起,到门口跪下接驾。
“恭迎父皇(皇上)!参见平王殿下!”
皇帝走在前面,目光淡淡地扫过安然和芳嫔,伸手虚扶了一把道:“平王媳妇起来吧!”
“儿媳谢父皇!”安然一听就笑了,看样子芳嫔虽然得宠,父皇还是更看重儿子。
这时,杨彦已经走了过来,亲手将安然扶起来,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安然看着不远处还跪在地上的芳嫔,忽然又觉得她可怜。以芳嫔的才貌,嫁给一个几乎可以做自己祖父的人,她心里肯定是不甘的吧?而且,父皇现在当着他们的面处罚芳嫔,芳嫔还不恨死了他们?说不定等他们一走,父皇就会去哄芳嫔呢?毕竟老夫少妻,皇上肯定会宠着的,到时候芳嫔要是吹点枕头风什么的,她和哥哥可就有麻烦了。
想到这里,安然立即上前几步对杨昊道:“父皇,原来芳嫔娘娘和儿媳的尚仪女官齐夫人都是出自吴兴沈氏,她们刚才正叙旧呢!”
这算是解释她和芳嫔没什么冲突?皇帝轻轻“哦”了一声,淡淡地扫了芳嫔以及依旧跪在地上的沈怡一眼。看样子,是宿怨?不过,就算是宿怨,芳嫔也显得有些小气了。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的嘛!
不想,安然忽然又带着几分哀求小声道:“父皇,今天的事情都是误会,您别怪芳嫔娘娘好不好?”
见安然给芳嫔求情,却又这样小声似乎生怕芳嫔听到了,皇帝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
他之所以不叫芳嫔起来,一来有敲打她的意思,二来也是想看看安然会如何对芳嫔,是借他的手打压呢还是合稀泥将这事圆过去?而安然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她居然不计前嫌地为芳嫔求情,还不想让芳嫔知道。
皇帝也想过,安然这么做或许是不想彻底得罪了芳嫔,毕竟芳嫔这两年很得宠;又或许是给自己这个父皇面子,想要将此事遮掩过去;甚至有可能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然而不管安然是出于何种目的,皇帝都是满意的。
至少这丫头是有些心胸的。以后,必定不会薄待了他的后妃和其他子女。
“芳嫔也起来吧!”皇帝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安然见目的已经达成,便又悄悄站回杨彦身边去,给了他一个我们回去吧的眼神。
杨彦收到,立即向父皇告辞道:“父皇,儿臣想去看看母妃。”
皇帝颔首道:“嗯,去吧!难得进宫一回,不去看看你母妃也说不过去。”
“儿臣(儿媳)告退!”
夫妻两个很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碧华轩,往惠妃宫里去。
却说平王夫妻离开以后,皇帝这才轻轻摆摆手,让华恩带着人都出去,这才对着芳嫔淡淡地问道:“怎么回事,说吧!”
芳嫔缓缓走过来,跪在离主位三步远的位置,咬着唇,抬头看向皇帝,满眼的委屈和泪水。
是的,芳嫔觉得委屈极了。她一直以为虽然皇上年纪大一些,但到底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又最宠爱自己,为此她愿意将心底的委屈和不甘都放下。可是就在刚才,她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对皇帝来说,不过就是个玩意儿而已,是远远不能与他的儿子相比的。
“皇上既然都认定是臣妾不知趣,冒犯了平王妃,又让妾身说什么?认错么?”
皇帝轻轻叹息了一声,起身走过去亲手将她扶了起来,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芳嫔被皇帝的举动弄糊涂了,皇上这是做什么呢?为什么他的目光如此复杂?
皇帝细细看了芳嫔好一阵,终于开口了,然而第一声却依然是叹息。
“唉!你向来聪明,怎么这一次会如此冲动而糊涂?”
芳嫔听皇上话里的意思似乎对自己还有几分怜惜,不禁心里一酸,于是赶紧低下头去,默默流泪。
皇帝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叹息道:“你还这样年轻,可是朕已经老了。以后你要怎么办?你要依靠谁?”
芳嫔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不由紧紧抱着皇帝,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哽咽地叫了一声“皇上”,继而泪水就流得更凶了,但脸上却满是喜悦与激动。原来,皇上竟然对她用情至此?
皇帝知道她已经明白过来,便拍拍她的后背,轻笑道:“好了,不哭了。平王是个心底仁善的,又有情有义,平王妃心思单纯,也不是那等小心眼儿的人,你以后多与惠妃交好,再托她送一份礼去平王府就当赔罪了,把这事了了就是。老三夫妻两个不会放在心上的。”
芳嫔忽然双眼坚定地盯着皇帝的眼睛道:“皇上,以后……臣妾永远不会离开您。您去哪儿,臣妾就跟去哪儿!”
皇帝看着芳嫔眼睛里的坚定认真,心里自然也有些激动,但他很快收敛了自己外露的情绪,轻轻笑道:“又说傻话……你放心,朕会安排好,不会让你后半生没有依靠受委屈的。”不但是芳嫔,其他的人他也会安排好。比如皇后。
年轻的时候,他一心想收回世家在朝中的势力,便狠心断了世家出身皇后的子嗣,这些年来,对皇后也不太好。现在老了,回想起当初刚刚大婚时,皇后也是个羞涩的对他充满了期待的小姑娘,也曾经对他一片真心。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是不可能将心思放在女人身上的,所以他狠心地打碎了她的梦,这才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尖锐刻薄的样子。
他拔出李家在朝中的势力,再传位为平王,皇后便成了孤家寡人,以后就算当了太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平王为了一个仁孝的名声,应该也会善待她的。他能为皇后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芳嫔见皇帝一时间有些神思迷茫,也不知道再想什么。只当他不相信自己的话,眼泪不禁再一次滑落,却不住地摇头道:“不,臣妾是认真的,臣妾自己愿意。若没有了皇上,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帝忽然想起上午安然的话,她说成仙没有意思,还不如凡人有喜怒哀乐实实在在的感受,芳嫔这话与那丫头的话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忽然道:“以后有机会与平王妃多相处。朕知道你在江南的时候颇有才名,但平王妃……她就是大隋第一才女也当得,你会喜欢她的。”
芳嫔讶然,她从未见过皇上这样赞赏过一个人。那位平王妃出身寒门,从未听过她有什么才气啊?皇上也没见过两次,怎么就知道她当得起这大隋第一才女?
却说杨彦和安然给惠妃请了安,说好过几天再进宫为她画像,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出宫回王府。
进宫的时候,是坐三辆马车来的,平王和王妃一辆,沈怡和两名侍女一辆,孙望和平王身边的两名亲随一辆。
杨彦和安然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有电灯泡,所以从来不让人与他们同车,也不要人伺候,但出宫的时候,安然还是将沈怡叫上了他们的马车。
马车很大,坐三个人也不觉得挤,只是沈怡坐在安然和杨彦对面,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安然开门见山地问道:“表姨母,你和芳嫔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长得有几分相似呢!”
沈怡没有抬头,轻声回道:“回王妃的话,芳嫔是妾身兄长的女儿。”
“那,那她怎么会如此为难你?”安然忽然有转头看向杨彦,这事哥哥不可能不知道吧?
杨彦点头表示他知道这层关系,而后同样不解地问沈怡道:“齐夫人,你和芳嫔可是有什么误会?”
谁知沈怡却摇摇头,苦笑道:“妾身也不知道。妾身出嫁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安然一想也是,表姨母早早就出嫁了,能与芳嫔有什么恩怨?如此说来,多半是上一代的恩怨了?
果然,就听沈怡又补充了一句道:“芳嫔娘娘的父亲本是庶出的,因为妾身的母亲只生了妾身一个,所以父亲让三哥过在母亲名下,或许三哥是生母魏姨娘心里有些不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