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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连连点头道:“外公身体还行,现在就住在京城。我娘和表哥都在京城。以前,外公住在泸州合江县的。”
“嗯,只要他好,我就高兴了。对了,娘娘您有几个舅舅?”
“我有两个舅舅呢!大舅舅和小舅舅。大舅舅有两子一女,大表哥顾少霖,三年前考取的举人,明年就要参加会试考进士了!二表哥顾少云,跟着舅舅从商。表姐庭芳,是我嫂嫂,可惜上个月生产的时候难产,没了……”
“啊,姑姥姥,您都昏迷一天一夜了,我们先洗个脸,您喝点粥,我们再慢慢跟您说,好吗?”说到嫂嫂,安然就觉得难过。但见姑姥姥也满面哀色,她又赶紧露出笑容来,见侍女正好送了热帕子上来,便接过来亲自给姑姥姥擦了脸。
紧接着,沈怡便扶着老人家坐起来,又在她背后垫了一个靠枕。同时,芸娘已经接过玉兰送上来的粥,轻轻搅动着。
“祖母,您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大哥(岳朝城)说,先喝半碗蔬菜小米粥,等会再喝点鸡汤。”芸娘舀了粥凑到祖母唇边。
老人家闻着小米的独特香气,想起那些食不果腹的日子,哽咽地点头道:“好……”
于是,芸娘喂祖母吃饭,安然在一边说起了自己外公家的事情。
安然笑着说小时候外公是如何疼爱她;大舅舅怎么能干,生意越做越大;表哥怎么聪明好学与自己安齐哥哥一起考中秀才又一起考中进士;小舅舅失踪,却娶了卡瓦族的女族长,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等等,都是欢快的事情。
相比安然有这么多可说的事情,沈怡却不敢过多的说母亲的事,免得被姨母知道了真相难过。
虽说父亲对母亲是真的好,但沈怡知道,母亲心里却是不快乐的,其他书友正在看:爱哭巫妖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究其原因,就是那段被父亲掩饰的过去。
沈怡知道,母亲总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不配父亲如此深情。而对姨娘,虽然父亲并没有放太多感情,但眼睁睁看着丈夫与别的女人生孩子,看着丈夫抱着与别人生的孩子笑得那样高兴,哪个女人能真心欢喜?可是母亲自己不能生,又有那样一段过往,她除了表示欢喜,费尽心思抚养那个孩子长大之外,还能做什么?
每每想到这些,沈怡就感到愤怒,就想报仇。当初若不是顾家那些人想要谋夺外祖父的家产,想要谋害舅舅,她母亲怎么会经历这些?若不是有那段不堪的往事,爹和娘不知道多幸福。
顾明玉经历太多,就是沈怡不说,她又岂会不明白?
沈顾两家当年那样好,若大姐真的过得幸福,沈家又怎么会与顾家断绝关系?这个外甥女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寡妇,也没有个儿女傍身。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比这更苦的吗?就是她当年,好歹还有个儿子,儿子没了,还有芸娘这个孙女呢!
几个女人都是善解人意的人,顾明玉虽然很想知道大姐都经历了什么,却没有问。而沈怡安然她们也绝口不问她和孙景辰之事。
*
这天晚上,安然想着姑姥姥的事情,怎么都睡不着。不仅仅是二姑姥姥,安然还从沈怡的神情中猜到,大姑姥姥估计也不是真的幸福快乐。
杨彦搂着她,暗自叹息,亲亲她的额头道:“要不,跟我说说?”杨彦知道安然心里难过,她今天虽然大哭了一场,但还有很多伤痛憋屈在心里窝着呢,哪里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安然摇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她想了想道:“哥哥,我想吹葫芦丝。”
杨彦点头:“好,今晚月色好,哥哥陪你月下吹曲。”心里有气,通过曲子吹出来,就好了。
这都亥时了,院子里除了值守的人,全都睡着了。
但安然他们一说话,外面值夜的剑兰就醒了。她迅速穿戴好,又赶紧给两位主子取了披风来。
五月中旬,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需要披一件披风才行,
杨彦点了灯,帮着安然穿了衣服,自己也穿戴好,披上披风,小心地扶着她出去。
剑兰已经取了安然的葫芦丝过来,又叫醒了玉兰墨兰和沈怡等人。
剑兰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玉兰去厨房准备吃的,墨兰和沈怡已经赶往花园里做准备。
要赏月,自然要在高处,没有树荫遮蔽才好。
沈怡帮他们选的地方是假山上的凉亭里。
杨彦抱着安然坐在凉亭上的扶栏上,不用抬头就能看到月亮。
今晚是十四,月亮已经很圆了,天气又好,月色极其明朗,连近处的星子都黯淡了。晚风习习,挟着白兰的香气,在夜色里极其清雅,令人神清气爽。
“剑兰把灯熄了吧!”杨彦让她们退后,这才将葫芦丝递给安然,“吹吧,想吹什么?”把所有的悲伤心痛都吹出来就好了。
“哥哥,你抱着我,我怎么吹?”
“你就当哥哥的腿是椅子,哥哥的胸膛是柱子就行了。”
安然坐在杨彦怀里,有些不自在。但对杨彦来说,她要不在自己怀里,他如何放心?她要是没坐稳摔跤了怎么办?她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好吧,就这样吧!”
安然将葫芦丝凑到唇边,断断续续地吹了一首曲子。杨彦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来,她吹的是一首静月。
静月本是一首二胡曲,要用葫芦丝来吹奏本来就不太容易,再加上安然这一世应该是从没有吹过这首曲子,所以一开始才断断续续的,但她很快就熟悉了,又适当改了几处小地方,这才能顺畅完整地吹奏出来。
虽然是第一次吹这首曲子,但因为心里有太多悲伤,居然让她吹出了这首曲子的精髓——哀伤和怀念。
燕老三在杨彦他们起身以后也赶紧起来,与沈怡一起站在亭子外面警戒着。听到这么哀伤的曲子,每个人心里都不禁想起了伤心事。不止他们,院子里值夜的人都在听,都忍不住望着天上的月亮陪着太子妃一起伤心难过。
反复吹了两三遍静月,安然又吹起了白月光,最后甚至忍不住放下葫芦丝,清唱了一曲。
这是安然第二次唱前世的歌曲。杨彦还记得前一次是她喝醉了,骑在他身上唱《策马奔腾》。他忍不住甜蜜地笑了笑,又带着万般柔情看着她。
还记得她原本是喜欢唱歌的,但因为担心被人听到了引起怀疑,自他们重逢以后,他都没听她唱过,每次都是弹琴或者吹葫芦丝抒发心情。以后,他要让她想唱就唱,万事有他担着。
在他们院子的隔壁,王静妍和王锦文也醒了,听着晚风中哀伤的曲子,都忍不住在心里反复咏唱回味。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西厢房里,顾明玉被哀伤的曲子惊醒。她没有起身,担心惊醒了守夜的丫头,便静静地躺在床上默默地听着,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是啊,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孙家三代人被关在王锦文的院子里,也同样听到了这哀伤的曲子。
孙景辰听着听着,想起过去与顾明玉的心心相印,对幸福的憧憬,再想起自己被人蒙骗,她几经生死,丧夫丧子之痛,年老还被人欺凌,也不禁老泪纵横。
那一句句,好像唱到了他心坎里。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明玉,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傻太蠢,就那么轻易相信了顾家的话,炮火1906最新章节。如果我用心调查,未尝不能发现真相,我们若能团聚,我们的儿子自然也就不会死,我们完全可以开心快活地做一世人人惊羡的神仙眷侣的……
如果不是我太蠢,怎么会被顾明珍那个虚伪恶毒的女人骗得团团转?我竟然以为她是个贤惠的好女人,甚至差一点就真的爱上了她,我真是瞎了眼睛,盲了心啊!
可是,明玉,大错已经铸成,我还能如何补偿你?就像这歌里唱的,“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
明玉,顾明珍和孙忆我都能放弃,我可以让他们给我们的儿子偿命,为你报仇。但孙念孙惜,还有我的孙儿和曾孙,让我如何能弃之不顾?
……
孙忆听着这哀伤的曲子,恼恨地想着,母亲当初就是心软,非要将芸娘送回去给那老太婆。要是当初芸娘也在海难中死了,那老太婆估计也活不下去了,哪有今天他们孙家的危难?
孙飞羽也醒了,却是一边流泪一边借着月色迅速记下曲谱。
太子妃娘娘竟然也是音律奇才!这两首曲子,是多么哀伤啊!这是为芸娘的祖母所作的吗?这样的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虽然简单,却将祖父心中的悔痛刻画得入木三分……
安然一连唱了三遍,这才停下来。杨彦赶紧招手,取了热帕子来帮她擦脸。刚才,这傻姑娘就是一边唱一边流泪的,真是让人心疼极了。连带着,对顾家和孙家就更加恨得狠了。这么就有这样恶毒的人呢?
“现在好点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玉兰去厨房帮你做了燕窝粥,还是热的……”
安然点头,吃了半碗,剩下半碗她喂杨彦吃了。
杨彦难得被安然这样服侍一回,心里说不出的受用,同时也明白她应该是看开了不少。
“哥哥,我们的那个复仇计划,开始实行了吗?”
“没有,齐夫人不是天天在你身边吗?怎么了?”
“我在想,那些恶毒的人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但不管顾家还是孙家,那么大的家族,应该都有些人是无辜的。或许平日里,他们其实也是受人欺凌的。就像我外公和姑姥姥,他们原本不也是顾家的人吗?既然顾家的人能对他们下手,自然也能对其他族人下手。还有,当初姑姥姥被沉河,要是没人暗中关照,她哪里还能活命?这恩情也不能忘了。”
杨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轻轻捧着她的脸亲了亲,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放心,等凌云回来,我让他帮着齐夫人调查清楚。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牵连无辜。”
安然微微低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哥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唉,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家安然竟然这么多愁善感?丈夫是做什么用的?不就是宠着你、爱着你,帮你处理麻烦的吗?难道真的都是月亮惹的祸?”
“噗嗤!”安然终于笑了。她靠在杨彦肩头,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叹道,“哥哥,你对我太好了……我想明白了,我有哥哥,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来得太晚,没有办法改变过去,再怎么愤怒心痛都没有用。我们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