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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一听,忙劝阻道:“老爷,这也太急了点吧?十四岁,还没及笄呢!只怕赵家弟妹也舍不得。要不我们今年先把谦哥儿的婚事办了,明年再筹备砚哥儿的婚事。等后年那丫头及笄了,再娶回来不迟。”
贺明朗觉得妻子说得也有理。既然那丫头是个聪明的,只怕要等齐哥儿乡试过后才肯嫁过来,这样她的身份也好听些,便点头道:“你心中有数就好。以后切莫怠慢了人家,派过去的人一定要选恭顺有礼的,那等奴大欺主的奴才全都给我发卖出去!”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祈丰十八年。
这一年,安然十四岁,安齐十七岁,他和表哥顾少霖、堂姐夫王陌阡以及远在永昌府的未来妹夫贺之砚都要参加今年的乡试。
去年初,湖州知府钱鹏阳调入京城,如今在户部任职。去年四月,堂兄安南就带着家小去了京城,据说现在国子监读书。
这两年,安然一家除了清明回老家祭奠,基本上没有回去过。每次回去,也只给三叔三婶那边送些礼过去,顾宛娘连那边的门都不想登。倒是小姑姑那里,他们每次回去都要去拜访一下,感谢这些年魏家对他们家的关心和帮助。
这两年贺家倒是不时有人来,来往比前面几年都密切,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两家就开始商议安然的婚事。
考虑到安齐和贺之砚都要参加今年的乡试,双方协商,将他们的婚事定在明年三月。明年二月,安然及笄,三月正好出嫁。安然悄然找了贺家的婆子传话,说迎亲的时候必须让新郎亲迎,不然她拒绝出嫁。
亲迎本是六礼之一,但遇到两家距离远的,很多时候新郎都是给女方准备好宅子或客栈暂时休息,等成婚那天再去那临时住处亲迎的。那婆子也是吴氏跟前得力的,当即答应转告夫人,但答应不答应却一个字都没承诺。
顾宛娘很高兴贺家信守承诺,可是等她给安然筹备嫁妆的时候又为难了。贺家那样的大家族,女儿嫁妆少了怕是会给人笑话,让人看不起,可值钱的东西她也置办不起啊。
安然卖画的钱是瞒着娘亲的,所以顾宛娘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是个小富婆。她见娘亲如此焦虑的样子,不得不安慰她道:“娘,我们家是什么情况,贺家谁不清楚?不管我们将嫁妆置办得多好,肯定也比不上人家啊!既然如此,还不如按照我们家的情况,适当置办一点意思意思就是了。”安然一点不担心自己嫁妆少了会怎样,她反而担心自己出嫁了,家里没钱用,看样子得再弄点钱存着留给哥哥。
顾宛娘虽然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可还是想给女儿最好的陪嫁。安然无奈,见她甚至犹豫着想回顾家借银子,担心她真的做出借钱给自己办嫁妆的事情来,只得取了一千两银子给她。
顾宛娘看着眼前的银子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这银子,哪儿来的?你舅舅家不是好几年没送过分红了吗?再说这些年你也没给他们设计首饰啊!”
“娘,这是女儿画画卖的钱。”安然小声解释道,“是托秦夫子帮我送去京城寄卖的。”因为嫁妆的开支,安然不得不又画了两幅画送去秦夫子那里托他寄卖,可把秦夫子、那画商以及京城名流们高兴坏了。
如今云梦真人的画已经被炒到了天价,依然是有价无市,好不容易看到云梦真人有了新作,如何让人不兴奋?
秦夫子一来欣喜自己的弟子出息了,隐隐已经有了一派宗师的苗头;二来自己也能抽成,而且这抽成之高,比得上他在县学几十年的薪俸了,自然积极。
卖了两幅画,补上了自己嫁妆的亏空,还剩下一千多两。安然干脆在县城里另外买了一处三进的宅院给哥哥当新房用。等哥哥成婚的时候说不得就是举人了,也不能住得太差对不对?更何况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典来的,主人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要回去了呢?
安然买了宅子,重新装修好,重新做了家具,还买了几个下人,就等着收拾好了搬过去住。顾宛娘现在对女儿真是刮目相看。她想不到安然这样能挣钱,只是画了两幅画而已,竟然就卖了两千多两银子。这画也卖得太贵了吧?居然还有人买……
六月,贺家二老就送信到赵家,让安齐早点去江阳,就住在贺家。
安齐和顾少霖商议之后,七月就到了江阳诚,却依然住在顾家的院子里。但安齐三五天就要去贺家一次。一来借书看,二来也陪着两位老人解解闷。可惜堂姐夫王陌阡因为王氏的事情,心中羞愧,不肯跟他们一起,直到八月初才到江阳。
八月会试,安齐和顾少霖一点都不紧张,见了考题更是胸有成竹。成绩一出来,结果毫无悬念,安齐和顾少霖都榜上有名,安齐更是考了本次乡试的解元!因为年轻俊朗,风头更胜九年前的贺明朗。
江阳各大家族及泸州各地的秀才举子都在打听这个赵安齐究竟是何许人也,听说是九年前出了不少风头的举人赵世华之子,便纷纷感叹着家学渊源,虎父无犬子之类的话。泸州好多豪门想将自家的女儿嫁给他,可惜的是,我们解元公已经订了亲了。
唯一可惜的是,王陌阡落榜了。
九月廿一,喜报送到了合江县赵家,连县令大人都亲自上门道贺。顾宛娘喜极而泣,立即去给赵世华的牌位上香。
这些天,送礼的、投田的无数,可安齐交代了,礼重了不收,投田一律拒绝。妹妹给他说过,说吃人嘴短收人手软,他们家现在不差这点钱,没必要给以后埋下麻烦。
恭贺的客人陆陆续续上门拜访,一直持续了七八天,安齐才打出了闭门谢客的牌子。
因为在乡试前就拜访过韩学政,并坦承过自己的想法,因此,在收到喜报后不久,安齐又收到了学政韩大人的亲笔信,推荐他去国子监进修。
对于安齐不参加明年的会试,反而要去国子监读书的决定,很多人都不理解。按说以他的才华,既然这次乡试能考第一,明年的进士科不说一甲,至少二甲没问题吧?只要考上了,就能做官,为啥不去考?
顾宛娘以为儿子是因为安然的婚事才放弃这次会试的,还劝过他,说:“你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动了,你去不去送嫁都不要紧。娘认为你要是能中进士,才更能为你妹妹撑腰。”
安齐摇头道:“娘,我放弃这次会试,不是为了妹妹,而是为了我自己。”
“怎么说?”顾宛娘不明白。昨天嫂子过来也很是不解,因为安齐不去参加会试,顾少霖也不肯去。对于一直想着转换门庭的嫂子,自然着急。
安齐道:“娘您不懂。我太年轻了,如果明年参加会试,即便中了,朝廷也不会让我外放,多半是要进翰林院的。翰林院本来是个好去处,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备皇帝顾问,是个离天子很近的地方,很多人想去还去不了。可问题还是在于我年纪太小,而且本身于文采上并不出众,我要真去了翰林院,最多当一个编修修史书,要想出头就难了。妹妹说现在皇子们争储越来越厉害了,不管靠在哪一边,像我这样的小人物,都是最先被牺牲的。所以,留在京城做官不可取,我只能求外放才有出路,而且只有外放历练回京的,以后才能入内阁……”
顾宛娘哪里能听得懂这些?她只听出来两个意思。一,这主意是女儿出的;二,儿子现在虽然也能考中,但前途有限,还很危险。
“又是然姐儿的主意?她这么小,这主意真的好吗?”不是顾宛娘看不起自己的女儿,而是在她看来,女子天生就是不如男子的,更何况女儿这么小,朝廷的事情她一个小丫头真的懂吗?
安齐笑道:“娘,您忘了小姑父曾经说过,妹妹要是个男孩子,必是封侯拜相的料。您以为我们这两年总跟妹妹一起看书讨论是在做什么?要不是有妹妹指点,我和表哥哪里就能年纪轻轻就中举?您真以为你儿子是天才,别的读书人都是傻子不成?”
顾宛娘愣了。她忽然想起当初丈夫的感叹:我们家囡囡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安齐和芳姐儿的婚期订在十月初八,原本说好的,不管齐哥儿能不能中,都先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
结果安齐中了解元,等他们成亲的时候,来的客人比预料的多得多。要不是顾家在县城里还算人脉广,那天连招待客人的饭食都要出问题。
哥哥成亲了,家里多了个嫂子,安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跟哥哥一下子就疏远了似的。仿佛以前哥哥是自己的,现在已经变成别人的了,唉,难道她真的有恋兄情结?
三朝回门,顾庭芳直接回了后院找杨氏,赵安齐却被顾胜文和顾少霖迎到书房去喝茶,顺便谈谈后面的打算。
顾胜文跟顾宛娘一样,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去参加会试,反而要去国子监。
安齐将自己解释给娘亲的话又说了一遍,只是这次一句都没有提妹妹。顾胜文听完,不禁暗自赞叹不已。这番见识,哪里是一般人能有的?别说他们这样的人家了,就是那些高门旺族的子弟,也未必能看到那么远。他再一次庆幸当初这桩婚事订的好!齐哥儿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然而,没过一会儿,内院里杨氏就派人找他进去一趟。
顾胜文不知何事,让顾少霖陪安齐说话,他赶紧回了后院一趟。再回来的时候,他的面色就有些古怪了。
原来,今天女儿回门,偷偷跟杨氏说,安齐虽然跟她睡了一张床,却没有碰她。
第一天晚上,顾庭芳只当安齐喝多了酒,累了。她没办法,面子又薄,不敢跟顾宛娘说,只好一大早地就起来狠心用针刺破了手指头,弄了点血抹在那贞洁布上,放在盒子里,敬茶以之交给婆婆。可第二天晚上,安齐分明没有喝酒,还是不管自己倒头就睡,让顾庭芳不得不怀疑,难道安齐不懂不会?
这个问题很严重,顾胜文想着妹夫去的早,妹妹一个女人家估计也不好跟齐哥儿说这个,齐哥儿又是个好孩子,不往那肮脏的地方去,自然是不懂了。可让他这个舅舅兼岳父去跟女婿说这个,他也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因此,没过一会儿,又有人将顾少霖也叫了出去,却让安齐在书房稍侯。安齐忍不住想,难道顾家出了什么大事了?怎么也不告诉自己?好歹他现在是女婿,也算半子了吧?
没过一会儿,顾少霖就回来了。
只见他看着安齐,神色古怪得很,最后甚至忍不住指着他笑起来。
安齐一想,忽然就明白过来。他面色一红,转身不理这个嘲笑自己的大舅哥。
顾少霖见了,忍不住放声大笑,让书房里伺候的小厮都出去,这才走过来揽着他的肩膀道:“你这小子,原来也有你不会的事情!哈哈哈哈,你不会,怎么也不问问哥哥我?”
安齐瞪他:“你经验很丰富吗?”
顾少霖忽然收了笑,轻叹道:“其实也不算丰富。不过……唉,等你跟芳姐儿圆了房就知道了。来,哥哥跟你说……”
说着,顾少霖就将安齐拉过去细细地说了一阵儿,最后问他:“明白了没有?”
安齐面色发烫,过来一会儿才说了实话:“妹妹曾经说过,女孩子十五六岁时身体其实并没有发育好,说年纪小了生孩子容易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