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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说她“娴静温婉,知书达理,深得太子殿下欢心”,字字句句都像是天大的嘲讽,因为在太子殿下眼里,她非但不娴静温婉,不知书达理,更加令人厌恶至极,堪比青楼女子。
再者,她即将搬去的宫殿叫做静心阁,静心二字,莫过于太子殿下赠与她的二字箴言。
然而沈辛心中如何作想,众人自是不知,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事实上她到现在为止仍然只是个未破身的黄花大闺女。
亲眼目睹圣旨降临常春阁,而沈辛平静地跪地接旨,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奇异。
施颜亭毫无异样地第一个转身离去,一如既往的漠不关心这些事情,一副巴不得盛宠永远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的样子。
崇筝和陈熙笑着恭喜了沈辛,表情真挚,也没有丝毫的嫉恨羡慕。
云素与沈辛因为银铃之死结下仇怨,远远地含恨看了她一眼,咬唇转身回屋。
谢嫣然冷冷淡淡地说了声恭喜,这模样倒并非是因为她羡慕沈辛,而是出于一种复杂的心理——为了谢家,她肯定也要经历这么一天;出于私心,她却巴不得自己永远不要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尤其是在这么一群每日勾心斗角的女人之间。
宫中一时轰动,可净云寺的人却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想着,太子妃一走,太子殿下就迫不及待宠幸了秀女,是否短期之内,趁着太子妃还未回宫,后宫还会出现新的贵人呢?
而事实就是,继沈辛之后,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常春阁里,镇南大将军的孙女崇筝从容不迫地把一只白色纸包打开来,稳稳地将粉末悉数倒入桌上的茶壶里,然后将把手探出窗外,让那轻飘飘的纸张随风飘走……爱去哪里去哪里。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轻轻摇了摇,唇角含笑地斟了杯茶,然后从从容容地一饮而尽,似是在品味甘甜的清茶。
同一时间,云素站在自己的小院里,从铜铃手中接过一炷香,插在了院子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她面色沉静地俯□去,对着那炷香后面摆着的银镯子呢喃道:“银铃,你且在黄泉之下一路走好,我不会让你平白惨死的。”
中间又说了好些话,因为声音太小,无人听清。而最后一句,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银铃不是因为沈辛才投湖自尽的么?她有何对不起银铃的?
铜铃站得远,只静静地看着云素给银铃上香,心里软软的,这位主子可真好,不过是跟了几天的宫女罢了,死后也值得她如此挂在心上。
自己当真是运气好,跟对了人。
宫里风云诡谲,而一片祥和的净云寺看似平静无波。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暴风雨前的宁静。
看看这天虽是一片宁静,但估摸着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第103章 。曲折凶途
“不好了;不好了;崇姑娘晕过去了;快来人啊,”宁静的午后被宫女尖锐刺耳的嗓音打破岑寂,常春阁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这时候秀女们都在午睡;被这一声尖叫吵醒之后,外面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以及来来回回跑个不停的宫女太监的脚步声。
因出事的是秀女,若是没有太子的恩准,太医也来不了,前去太医院请人的宫女好说歹说,也只有一名医女来了。
那医女看着被人抬到床上躺着的崇筝;又见她面色发白,嘴唇乌紫,一下子有些错愕。原本以为这位主子顶多不过是生了点小病,岂料看现在这样子……恐怕是中了毒。
医女忙着切脉、察看崇筝的状况,末了面色凝重地起身摇头道:“快去禀报太子殿下,姑娘这是中了毒,看样子恐怕还不是普通的毒。事态严重,须得太医们亲自前来诊治,否则性命堪忧。”
太子这时候也是午休刚起,骤然听闻镇南大将军的孙女中了毒,眉头一拧,这常春阁怎么尽出乱子?
“太医去了吗?”
万喜摇头:“崇姑娘只是秀女,没资格召见太医,如今去了的只有个医女,说是看样子事态严重,恐怕中毒不轻,所以请殿下决断。”
顾祁揉了揉眉心,抬腿往外走:“通知太医立马赶往常春阁,我也亲自去看看。”
崇 筝不是普通秀女,可以说她的祖父为宣朝立下的汗马功劳,足以让她成为日后后宫的一位身份甚高的妃嫔。谁让崇家一日一日没落下去了呢,朝廷除了给这位崇家后 裔一个机会,带动整个崇家重新振作起来,也找不到别的法子了,毕竟崇家没落之后,眼下也后继无人,挑不出个可以担大事的男儿。
待去了常春阁,跨进了崇筝的小院,顾祁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这院子位于常春阁最北边,晒不到太阳不说,湿气还重,一踏进院子,扑面而来的都是一股常年潮湿所致的霉味。
按理说常春阁空置的屋子那么多,为何偏偏把这间给了崇筝?
顾祁心知肚明,这次的七名秀女非富即贵,唯有崇筝是没落家族的女子,家中无人在朝为官,亦不是地方富庶户人,无人撑腰,约莫也是此番进宫没有带什么东西打点底下的奴才,所以才得了个最破旧的屋子。
院里站了一圈人,秀女有之,宫女有之,也不知是谁先看到顾祁,忽然喊了句:“太子殿下来了!”
一群人齐刷刷转过身来,跪的跪,行礼的行礼,顾祁说了句“起来吧”,目不斜视地走进屋子,顿时眉头又是一皱。
墙角有渗水的迹象,屋内阴暗无光,明明是大白天的,却因为地处背光的方向,还点着灯烛。
太医和宫女在屋内,见他来了都忙着回过身来请安,他径直走到了床边,看见那个面如菜色、嘴唇乌紫的姑娘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意识全无。
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今日却忽然变成这副鬼样子……顾祁沉声问太医:“怎么回事?”
太医迟疑道:“微臣初步诊断,崇姑娘应是中了钩吻之毒,以至于胸闷乏力,最后昏厥过去。”
钩吻?顾祁自幼广泛涉猎,医术也碰过不少,这等剧毒之物还是有所了解。
钩吻是一种剧毒植物,花朵为黄色小花、美丽诱人,若是误食了这种东西,轻者大病一场,重者不治身亡。
可是宫里素来不曾有过这种害人性命的毒物,崇筝又怎么会中了钩吻的毒?
“现在情况如何?有无性命之虞?”
“微臣惶恐,崇姑娘服下的药量恐怕不算少,微臣已经替她以针灸阻碍了毒素蔓延,但当务之急是替她催吐,最好能把余毒派出体内,而崇姑娘能否熬过这段时间……”太医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务必让她好起来。”顾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转头吩咐万喜,“去太医院多叫些太医来,不用吝惜药材,只要人没事就行。”
下完命令,他转身往外室走,头也不回地对立在一旁的那个手足无措的宫女道:“出来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秀女如今才刚进宫,长春苑已经死了一个宫女,眼下又有人中了毒,生死未卜。
看来这宫里果真是平静得太久,安宁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
崇筝中毒的消息传入恭亲王府时,顾初时站在窗边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若是凑近去看,可以发现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南”。
镇南大将军的封号里有一个南字,而孙女崇筝又是在南方出生,将军戎马一生、久经沙场,终是希望自己的孙女能远离硝烟,如同南方水乡的姑娘一般活在温软秀丽的山水之中,吴侬软语、烛下挑花。
这玉佩是当年他亲手放进崇筝的襁褓里的,慈祥的笑着,对尚为婴孩的孙女说:“吾孙崇筝,小名南儿。”
顾初时听着属下带回来的消息,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显然中毒一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那药包自然也是他命人送入宫中的,无声无息,连药量都控制得极好,不至于毙命,也绝对不会因为药量过少而带有做戏的成分。
务必令人信服,而他绝对有把握的,是那个女子一定会照他的吩咐去做,哪怕那毒药足以致命。
他把玉佩放在唇边亲吻了一瞬,脚步轻快地朝外走,眉眼间丝毫没有担忧之色。
真是古怪,看他对那玉佩的宝贝程度,该是对崇筝有爱慕之心的,却不知为何心甘情愿把她送到太子身边,而今她身中剧毒,哪怕不会死,却也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他反倒一派轻松的模样。
他走出了王府,翻身上马,拉着缰绳朝远方驶去,最后停在了城南一处别院前。
那院子很普通,就是寻常人家住的地方,后面有一片树林,周围很安静。
顾初时翻身下马,步伐轻快,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别院里的人,而终于踏进去时,只看见院里的榕树下摆放着一张竹榻,榻上的女子正在午睡,初夏的日光透过林叶间隙照在她身上,影迹斑驳,还顺着林叶的摇晃微微颤动。
在竹榻旁边替那女子拍蚊子的婢女一见到他,急忙俯身行礼,而他很快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朝她挥了挥手,那婢女会意,转身进了屋子。
顾初时含笑走到竹榻旁边,见那女子侧卧其上,身着轻薄的云纹绉纱袍,一身玲珑曲线尽显眼前。
她乌黑的秀发披散肩头,还有几缕滑落至白皙的容颜上,更衬得她乌发如墨、肤白胜雪。
因为天气炎热,她光着脚丫,一双天足白皙好看,每一个指头都秀气圆润,可爱至极。
顾初时心中一动,俯□去挠了挠她的脚心,她正睡得迷糊,动了动,眉头一皱,却没醒过来。
他又俯身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接着来到她的唇角,来到她的脖子上,这样的吻不怀好意,灼热的气息也喷洒在她的肌肤之上。
酣梦被人打扰,她顿时醒了过来,察觉到有人在身上作乱,想也不想便推开了他,惊魂未定地拢好衣衫望着被推开的人。
“怎么,以为是登徒子不成?”他轻轻一笑,面色沉稳如常,丝毫没有半点偷香被人抓的自觉。
那女子看见是他,也不笑,只冷冷地说:“你不就是登徒子吗?登门入室,光天化日之下骚扰良家妇女,不是登徒子又是什么?”
那张面容很是秀丽,眉目灼灼,樱唇红润,一看就是秀美的小家碧玉。可这等本该温婉倚在情郎怀里倾诉衷肠的姑娘此刻却目光冷冽地盯着顾初时,眼里是一种言语形容不出的恨意与轻蔑。
顾初时面色微沉,伸出手来挑起她的下巴:“几日不见,口齿越发伶俐了啊。”
他的眼神里是逗弄小动物一样的趣致目光,唇角带笑,为他略显严肃沉稳的面庞增添了那么几分轻松之意。
那女子倏地别开下巴,离开他的食指,仿佛一丁点接触都让她觉得恶心,她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看你了。”顾初时一直对她笑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我如今算是明白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她就一步一步往后退,无奈小院有限,很快被他逼至墙角。
顾初时仿佛厌倦了她的再三躲避,猛地将她按至墙上,捕获住了那张红艳艳的樱唇。那女子挣扎着,可无奈力气太小,完全没法撼动他,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的强吻,肢体纠缠,摩挲。
顾初时的眼神霍地深幽起来,更加猛烈地逼进她的唇舌,却不料她张口重重一咬,他的下唇立马渗出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