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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我回头给姑娘详细列一张平日如何调理和应注意的事项。”
说完起身,向十阿哥、十四阿哥行礼告退,他们忙拦住,客气地道:“李太医年龄已大,不必行大礼了。”李太医笑谢了,示意玉檀跟他去拿药。玉檀也行礼后,随着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走近床边,盯了我半晌道:“长期忧思恐惧太过?你一天到晚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我笑说:“太医说,现在好生保养就能好的,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多谢你了。”
他淡淡道:“有什么好谢的?草原上的事情我前后欠了你两次人情,论担的风险,哪次不比这个大?”
十阿哥拽了凳子坐下道:“你到底有什么难为的事情?居然长期忧思恐惧。如果不是李太医诊的脉,我都要骂他庸医,胡说八道,危言耸听。”我气瞟了他一眼,我刚岔开话题,他就又给我拽了回来,没办法只得敷衍道:“这不是为了太子爷,十三阿哥的事情嘛!”
十四阿哥冷哼道:“李太医说的可是长期,这最远的事情也不过大半年,你这没有三五年,哪能落了病根?”提起十三阿哥,心中又难受起来,不愿再多说,闷闷地盯着地面。
十四阿哥等了会,见我只是低头静坐着,气骂道:“你就这臭毛病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问你话不是顾左右言其它,就是索性沉默不语。”
十阿哥拍拍桌子道:“好了,她还病着呢她不愿说,就算了,越逼她越烦。不过今儿你也应该高兴些,你要办的事情,十四弟已经帮你办妥了。”我啊的一声,惊异地看向十四阿哥,他撇过脸,不理我。
十阿哥道:“皇阿玛准绿芜去做伺候丫头,只不过名字出身都得改。十四弟命自己府中的管家收了绿芜做女儿,过几日悄悄送到养蜂夹道,对外只说是十四弟府中的人。”
我喜出望外,难以成言,忙撑起,向十四阿哥磕头。十四阿哥忙要拦,我已磕了一个,还欲再磕,十四阿哥扶住道:“我这么做可不是让你给我磕头的。”说着摆好垫子,让我靠好。
我靠着垫子,心里时悲时喜,眼角不禁浸泪,忙拿绢子拭净。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转开了目光,屋内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心绪才慢慢平复。十阿哥道:“当日八哥怕我冲动闯祸,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的事情,结果十四弟照样由着性子做了,要不然我和十四弟一块去求,也就不用十四弟跪那么久了。”
十四阿哥道:“这事可不是人越多,皇阿玛就越心软的。”
我瞅着十四阿哥问:“你怎么求皇上的?”
十四阿哥笑说:“没提你,只是替十三哥求情,细细说了一遍养蜂夹道的凄苦,又道十三哥虽有大错、有违兄弟之情,可因自幼失去额娘,对皇阿玛却更多了几分依慕体贴,把往日十三哥对皇阿玛细心孝顺之事拣了些说,道皇阿玛罚他是国法,是君臣之礼;可求皇阿玛准绿芜去做使唤丫头,好歹十三哥身边有个说话的人,全的是父子之情。”
我心叹道,这是怎样的恩怨纠缠,人是他们送进去的,可如今此事也是他帮的。三人都静默着,玉檀端药进来,向他们请安,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欲走,我道:“稍等一下,我有些事情麻烦两位爷。”
我示意玉檀将药先搁到一旁,从褥下摸了钥匙出来,让玉檀去开箱子,吩咐道:“把里面的三个红木匣子拿出来。”玉檀依言拿出放于桌上。
“都打开吧!”
玉檀打开了匣子,刹那间屋中珠光宝气。我看了眼大开的院门,向玉檀努努嘴,她忙去掩了门。
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诧异地对视一眼,十阿哥叹道:“你可真是个财主。”
我道:“我在宫中已经七年,这是历年来皇上和各宫娘娘的赏赐,低下还有些银票,是这几年的积蓄。这些东西我放出宫时都可以带走的,前些日子,我已经问过李谙达,他准我可以先送出宫。我想麻烦二位爷,把这些东西送到十三爷府上,交给兆佳福晋。”
十阿哥道:“这都是你的私房钱,怎么能全送了出去呢?”
我道:“十三爷府中一向只靠十三爷的俸禄,没有什么田庄进项,他又从不在这些俗物上花心思,本就不宽裕,如今他被削爵监禁,更是断了入项,可一大家子上上下下一百多张嘴,即使有些老底,也经不起光出不进。如今十三爷落魄,不比以前有地位身份,很多事情更是要银子才能办,才能少受点委屈,少受点气。我一人在深宫中,这些东西不过是闲置在箱中,还不如拿出去派用场。”
十四阿哥静默了会道:“这样吧,你自己留一箱子,其余两箱我们带走。”
我道:“我自己还有。我阿玛和姐姐给的东西,我都留着呢,银子我也留着呢!”
十四阿哥道:“就依我说的办,要不然,这事我就不管了。”
我看向十阿哥,他道:“这事我听十四弟的。”
我无奈地说:“那就如此吧!”
十四阿哥道:“反正我已经在皇阿玛跟前替十三哥求过情,有疑心也早就有了,一件是做,两件也是做,没什么差别。以后我会尽量替十三嫂们打点好一切,不让她们受那些势利之人的气。银钱的事情,你也不必再操心,你这些也够撑一段时间了,其余的我自会照顾着,过几年等小阿哥们大了能当差时,一切就会好的。”
十阿哥也道:“我也不怕,一则我一向和十三弟脾气就不相投,来往很少,二则我是个粗人,皇阿玛不会怀疑我有非份之想的。我和十四弟两人照应着,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他们去的。”
我心下百般滋味翻腾,默了一瞬,似有很多话要说,堵在胸口,到嘴边却只有两个字:“多谢。”
两人一笑,一人拿起一个匣子,十阿哥道:“全是上等货,难怪皇阿玛老说她会搜罗好东西呢。看着平日不是个俗人,敛财倒是颇有一套。按理说该和九哥说得上话呀可怎么彼此都厌烦对方呢?”
我忙道:“谁说我厌烦九阿哥来着?我可没那个胆。九阿哥讨厌我?”十四阿哥侧头一笑未语,十阿哥笑说:“没有就没有,全当我胡说。”说着,一前一后出门而去。
玉檀进来收拾好东西,把钥匙交还给我,服侍我吃药。待我吃完药,漱完口,她拿了李太医列的单子给我,我细细看了一遍,注意的事项倒没什么难办的,可这宽心,戒忧惧,却不容易。我若真能放下这些人和事,又何至于此?不禁长叹一声,苦笑着把单子叠好,塞于枕下。
玉檀端了冰糖梨水,我让她搁于小几上,我自己食用。她坐于一旁相陪,待我用完,她一面收拾碗勺,一面道:“王公公被李谙达责打了二十大板。”
我皱眉问:“所为何事?”
她道:“具体不是很清楚,好似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我估摸着和姐姐的事情有关。”
念头一转,明白过来,真是牵累了他。折腾半日,人极为疲乏,已经神思不属,遂吩咐玉檀先代我去看看王喜,自个躺下歇息。
缓了好几日,腿疼才渐缓,人虽然还病着,但勉强已可以行走。吩咐玉檀扶着去看王喜。进去时,王喜正俯趴在床上,看我们来,忙做势欲起,一面道:“姐姐正在病中,打发玉檀来就够了,怎么自己还过来呢?我可担不起。”
我忙道:“好生趴着吧,我们还讲究这虚礼吗?”他听闻,又躺了回去。
玉檀拿了凳子,扶我坐好后,掩门而去。我侧头咳嗽了几声,问道:“伤势好得如何?”
王喜道:“还好,就是痒得慌,可又不能挠,所以心燥。”
我点头道:“忍一忍,痒就是长新肉。”王喜笑应是。
我静了会问:“究竟怎么回事?”
王喜招了招手,示意我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此事不瞒姐姐,不过姐姐自个心里知道就好了,千万不可再告诉旁人。泄口风是我师傅准了的,可打也是我师傅吩咐的。”
我一下大为惊异,盯着王喜,王喜用力点点头,示意自己所说千真万确。我正想着前后因果,又咳嗽起来,王喜道:“姐姐回吧自个也在病中,不要太劳神了。”
我点头道:“这次带累你了。”
他笑说:“这话讲得太生分了,姐姐对我平日的照顾可不少。”说完扬声叫道:“玉檀!”玉檀推门而进,依旧搀扶着我返回。
进门未多久,就有人来找玉檀说什么她以前记录的茶叶数不对,玉檀忙随了去。
我侧靠在榻上,细细琢磨着王喜的话,“泄口风是我师傅准了的”,那就是康熙准了的,可康熙为何如此?为何要让各位阿哥特意知道我为何被罚?还未想出眉目,闻得院门吱呀声,紧接着笃笃两下敲门声。
我道:“门没关。”说完,嗓子难受,又趴着咳嗽起来,来人帮我轻捶着背,我忙抬头,四阿哥正弯身立于榻旁,见我不咳了,直起身子,默默看着我,深黑眼瞳中一丝情绪也无。
我满心哀恸,终于来了两人对视半晌,他转身走到桌旁推开窗户,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很久后,他缓缓道:“我不能去求皇阿玛娶你了。”
我紧闭双眼,捂着胸口,软软趴回枕上,十三阿哥被囚禁后,就猜到他也许会如此说,可真听到时,还是万箭钻心的疼痛,他道:“你恨也罢、怨也罢,都是我对不起你。以皇阿玛对你的疼爱,肯定会给你指一门好婚事的。”说完提步就走,临出门前脚步微顿,头未回地道:“多谢你为十三弟做的一切。”
我趴着未动,只闻脚步声渐去渐远,只余一屋孤寂清冷,眼泪一颗颗滴落枕上。
玉檀立在榻边,怯生生地叫:“姐姐。”我忙抹了眼泪抬头,想挤出一丝笑,可笑容未成,眼泪又滚了下来。
抹去又落,抹去又落,索性作罢,抱头哭起来。玉檀侧坐于一旁静静相陪。哭了好半晌,眼泪才渐渐止住,我一面咳嗽着,一面问:“玉檀,你说为什么被牺牲的总是女人?最奇怪的是我们还半丝怨怪也无。究竟值得不值得?”
玉檀静默了半晌后,幽幽道:“我七岁时阿玛就去了。本来家里虽不富裕,温饱却不愁,阿玛一病家里能典当的都典当换了药钱,却未见任何好转,额娘天天哭,弟妹又还小,很多事情都不甚明白。我好害怕阿玛会抛下我们,听人说割股疗亲,诚孝感动了菩萨,就可以医好亲人的病。我背着阿玛和额娘,偷偷从胳膊上割了肉和着药熬好,阿玛却依旧走了。”
我震惊地看着玉檀平静如水的脸,她微微一笑道:“人说久病无孝子,我却只知道长贫无亲戚,阿玛去后,额娘从早到黑地为人洗衣,我替人做针线活,可全家也只能吃个半饱。后来因为额娘经常哭泣,眼睛也不好了,她还想瞒着我,明明已经看不见了,却还装作能看见。我们不愿她伤心,都陪她演戏。”
我伸手握住玉檀的手,玉檀道:“我每日拼命做活,可仍旧没有钱替额娘看病。因为长期吃不饱,小弟又病倒。那年冬天出奇的寒冷,积雪未化新雪又下,地上的雪有三四寸厚,我穿着一双单鞋和额娘年轻时穿过的薄袄子,去各个亲戚家借钱。刻薄的甚至一开门见是我就立即关门,心稍微好一点的,我还未张口他们就向我诉说今年冬天怎么难熬。我在大雪里跑了一整天却一文钱也没借到。我又冻又饿又怕,当时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