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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闹。”
两个小脑袋缠在一起,他已经近得几乎靠到了她怀里,近得可以感觉到她衣服上从火场里带出来的灼热气息,烧红了他的双颊。
她张开了双臂,把两个小家伙和他一起圈抱进来,他没有拒绝,轻轻地侧过身子,避开了两颗小脑袋,前额微微低下,靠上了她的胸口。
还没有平歇下来的急促心跳声透过她干透发烫的衣服传到他额上,他知道,这个怀抱,他愿意用一生相守。
***
两人并排从后街绕到前面,沐云泽一直安静地出奇,江釉以为她还没有缓过来,直到她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在街道间阻挡马车的石墩上坐下。
她把小男孩抱下来放到他腿边,他也把自己抱着的小男孩放下,抬眼看着她。
她站在他面前,低着头,黑着脸,“为什么你那个粉青先出来了,你还会在里面?”
江釉摸摸腿边小家伙的脑袋,沐云泽心里有数,弯着身子摇着他的肩膀,“你还有空救人,还有闲心救人,万一,万一……”她万一不下去了,江釉被她晃得前后摇晃,想要拂开她的手,奈何那双铁爪子牢牢地扣在他肩头,怎么都扒不开。
“你忍心看着这样的小家伙被烧死?”
“谁死了都和我没关系,可是你不能有事。”她有些暴怒地还在晃他,“以后就是天皇老娘你也不许管,除了你自己,别人的死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天皇老娘不用我管,人家仙术高强,还有那么多神仙手下。”江釉随口回她,沐云泽愣了一下,一个没注意被身后一个冲过来的人影一个用力推开在一边,然后江釉被人死命抱住,哭得稀里哗啦,“大公子,大公子,呜呜,我以为看不到你了,呜呜。”
还没哭诉完,他就被人提着后衣领拎到了一边,“闪远点,顺便把这两个也带走。”沐云泽指了指江釉腿边两个小家伙。
粉青一手抹着眼泪,站在一边没有动,江釉看了沐云泽一眼,“那边好像很缺人,你也救火去吧。”
“你不许动。”
“好,我坐着等你回来。”
沐云泽似乎很是狐疑,她转头看着粉青,“喂,你好好看着你家大公子,别让他离开这里。”
“你要不要原地画个三尺的圆圈,不许我迈出一步?”江釉含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沐云泽挑起眉,“这主意不错,以后就该这么对你。”
江釉一笑,也不理她,只是挥了挥手要她过去帮忙救火,自己弯下身逗那两个靠在他腿上的小男孩。
沐云泽走出去了两步又回头看他,再回头时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沐云泽。”
她一脚刚停下,后半句话接着传来,“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沐云泽回过了身,江釉抬眼正好看进她此时比那火光还要炽热的双眼,那眼神太过肆意妄为,看得他也浑身发烫起来。
“还不去救火。”他补了一句。
沐云泽已经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客栈门口的人在泼水,她却一过去就往火场里迈脚,好在这次动作很慢,被人拖了回来。
兜头一泼冷水浇到了脸上,她终于回了神,看到那群人胡乱泼水,火势却一点不见小,她开骂道,“救火是这么救的?火点不先找出来,现在整个客栈都快烧光了。”
等到火势渐小的时候,天边已经起了鱼肚白,沐云泽一晚上没睡,脸上本就焦黑一片,也分不清眼眶是不是发黑,江釉还坐在那里,两个小男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的爹来接走了,我让粉青送一送。”江釉站起了身,“能有这样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家伙真是天大的福气。”
“你也想要?”
江釉点头,沐云泽坏笑道,“这个肯定没问题,我绝对会给你。”
“你以为说有就有?”江釉抬眼看着天边,打了个哈欠,“你都没睡觉,今天还要赛龙舟,还行吗?”
“累是有点累,不过我知道个比睡觉更有用的办法,只要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比睡足了一晚上还要精神。”
“什么?”
她指了指脸,“你亲一下。”
江釉眯着眼,“沐云泽,你少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你不知道我一向都是得寸进丈的吗?”
江釉推了她一把,“还有几个时辰,你还是去睡会。”
“一起?”
“沐云泽,我收回那句话。”
第三道茶之纹片青瓷
今日是端午正日,辰时一过,枫塘江畔的人群在日光的初晖下已经开始渐渐密集起来。龙舟赛会在一个时辰后开始,沐云泽被江釉轰回客栈补觉去了,粉青还不曾回来,江釉一个人慢慢地走过沿岸设在四角木质亭内的一个个摊子。
街道上传来一阵阵属于菖蒲雄黄酒的气味,还有艾叶的香气,半路遇上一个老人笑着送了一朵刚采下来的葵花给他,江釉心里欢喜,便别在了衣襟上。
蟾蜍袋,绢老虎,他停了下来,想着要不要给江岫带一个回去,他不在家,爹可没这个闲情做这些小玩意。
“大公子。”正想着,身后传来粉青的叫唤声,江釉回过身朝他挥了挥手,粉青站在对街,正要跑过去,却只见到一骑马横在他家大公子面前,挡住了江釉整个人,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原本是不允许跑马的,除了像昨晚半夜那样的紧急情况,所以说那些石墩挡马匹的用处,实在不大。
粉青撞了两个人一路奔过来,站定到江釉面前,才发现他正自顾自翻着小摊上的蟾蜍袋,也不知道是压根没见到那匹马,还是故意忽视,见到他才回头问道,“这个怎么样?”
江釉张开手,手心里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香包,上面用金丝线绣了一只逼真的蟾蜍,翠绿的眼珠是用翡翠薄片镶嵌的。
“很好看。”
江釉付了钱揣进怀里,转过身就要走,那马上的人终于出声了,声线有些不稳,“公子留步。”
粉青挡在了江釉身前,“你什么人?”
“公子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请问公子今日是否为龙舟赛而来?”
江釉还是没作声,粉青全权包揽了对话,“是又怎么样?”
“我家小姐在听枫楼包下了视线最为开阔的雅阁,最是适合观赏竞渡,公子若不嫌弃,请移步……”
“不用了。”她话音未落就被江釉淡淡地打断,“多谢你家小姐的好意。”江釉很少会行一般男子行的那种矮身礼,他总是习惯性地点下头算是行礼,眉眼无波,给人一种疏离高傲的清冷感。
那马上的女子看着他渐行渐远,勒马回身,奔至了枫塘江畔最为引人注目的一处酒楼,翻身下马,小跑进了楼内。
听枫楼就在枫塘江岸,从三面望出去都是枫塘江的江域,而其中视线最佳的,就要属三楼朝南的三四间雅阁。
江釉沿着江岸闲逛,走过了听枫楼大门前的石级,粉青偏头看了一眼,“大公子,我听人说听枫楼的松鼠桂鱼应当被列为湾镇第四绝,龙舟赛结束了我们也来这里用饭好不好?”
江釉点了下头,手搭在沿岸的石围杆上,一路走,手指弯起又打起了不成曲的调子,粉青知他心情好,忍不住凑上前小声问道,“大公子,你真的喜欢沐大少?”
“你想问什么?”
粉青挠挠头,“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偏着脑袋想着自己大公子和沐大少站在一起的画面,说心里话单从身形长相来看,他也得承认真是般配,可是,那是沐大少,沐大少啊。
再放大到脸部表情来看,痞气十足的沐大少,身边是自家淡若秋水的大公子,怎么就是有些奇怪。粉青微微抬眼看着天边,被白云半遮半掩的初升日头,再想想,大公子那看似轻抿的嘴角让人脊背发冷汗的小小弧度,那看似无甚情绪的杏眸内随时流窜过的意味不明的亮彩光芒,还有那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卖了人还能让人帮着数钱的涵养,他突然挫败地抚额。
江釉奇怪道,“你怎么了?”
“大公子,我突然想起来一句话。”
“什么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釉看着他,他接着道,“我是说,其实你和沐大少是那什么,什么……”他伸着一只手指,话到嘴边愣是想不出来,粉青憋得伸手敲着脑袋。
“天作之合?”江釉试探性地提醒他,粉青摇着头,心里却在想,看来大公子是真喜欢沐大少,天作之合都说出来了。
其实江釉只是顺着他之前的思路,他想不出来,江釉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看着江面上的水波,今日的天气很适合龙舟竞渡,风不大,太阳也不烈。
粉青想了会出不来也就抛在了脑后,才想起来沐云泽怎么没有跟着,“沐大少呢?”
“回去补觉了。”
“补觉?”粉青叫了起来,“大公子,她不能回去睡觉啊。”
“怎么了?”江釉被他一咋呼,停下了脚步。
“老人家常说,熬一夜,困三日,这要是熬了一夜没有睡觉,突然间睡下去,那没上半天一天的可别想起来了,就是起来了,也是困倦无力的。”
“这下她岂不是输定了。”不知道为什么,粉青发现大公子似乎一点不急,甚至语调里还有些笑意。
“大公子,你故意要她去睡的?”
“她一晚上没睡觉了。”江釉继续开始朝前走,衣襟上的葵花瓣被微风拨动拂了拂,“是赢是输,又有何妨。”
“可我觉得,她肯定是想赢的,要是拿下了那头名的彩头,估计也是送给大公子你的。”
“彩头是什么?”江釉好奇道,他倒还真没关心过这些。
“据说是一尊古窑瓷器,好像是两百年前就已经失传的纹片青瓷,还有个名字,叫做雨过天青云破处。”
***
六镇合赛,每镇三艘龙舟,一共十八艘,巳时还差一刻的时候,作为起点的枫塘江渡口处开始领号码牌,不仅龙头绑上编着数字的红绸,每个桨手额际的绸缎也是发下来的,按顺序绣着壹贰叁肆,只有鼓手的是空白的。
所有的龙舟昨晚就已经送到,按顺序在江面上一字排开,水天一色,浩淼无边,这样的壮阔绝不是柳河的龙舟赛可以比的,因为江面宽广,所有的龙舟都可以并列前行,一直到视线可达的最远处,有一条横跨两岸的粗缆,绑着对应每艘龙舟号码的原木牌,取下原路返回,最早到达者为胜,所以整个比赛的全程都可以尽收眼底。
枫塘江岸边搬来了八面大鼓,擂得振聋发聩,龙舟赛还未开始,整个枫塘江岸就已经是热闹非凡。
不屑与人挤在岸边的都上了酒楼茶楼,最妙的是这岸边还有一座花楼,原本白日不营业,现在二楼的栏杆前也站满了人,粉纱在风中轻扬,穿着清凉的男子笑得妩媚,那些女子左拥右抱,好不惬意。
愿意出大价钱的就上听枫楼,视线最佳,三楼的雅阁包间据说三日前就要开始预订,价格比平日翻了五倍不止。
江釉靠在石栏杆前,一低头就可以看到打上石壁的波浪,粉青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大公子,人家说了,要是巳时还不到的就取消比赛资格。”
“知道了。”江釉一扭头,唇角轻扬,粉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是云泽庄的人,粉青突然想到了什么,朝江釉问道,“大公子,既然,既然你喜欢沐大少,为什么柳河赛那个时候去押兴安镖局,不押云泽庄?云泽庄那时才是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