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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有什么好争的。”
“是啊,可是她们就要争,居说沐大少当时赌输了钱,正想要翻本,被她这么一闹火气都上来了,就提着李双的衣领不换气地骂了她一个狗血淋头。”
粉青来了兴致,问道,“她怎么骂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人说的,反正意思就是说因为李双欺善怕恶敢做不敢当。”
“这倒是真的,至少沐大少她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粉青失笑,“一样地行霸。”
江釉半眯着双眼,“她当时还有一句经典的话,现在街头巷尾的人吵起架来动不动就会用上。”
“什么?”
“芝麻地里撒黄豆。”
“这是骂人的话吗?”粉青不解,江釉唇角含笑,“我也想了许久,你想好好的芝麻地,这种起了黄豆,那叫什么?”
“杂种。”粉青脱口而出 ,说完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大笑起来。
粉青还在笑的当口,马车行到半道,突然咔的一声停了下来,江釉不解地掀开门帘,“怎么了?”
“大公子,路被人堵住了。”驾车的小厮跳下了马车,江釉让她挑起门帘,自己和粉青也下了马车,就见到童雨缪骑在马上的裤腿正被一个衣衫破旧,发丝散乱的年轻男子扯着衣角,“小姐,小姐,求求你救救奴家。”
江釉循声看过去,那男子身边还有一个更瘦弱的少年,眼眶发青,看来已经几晚上没有睡过觉了。
“出什么事了?”童雨缪拉住缰绳,马斜停在那男子身前,只是面上微露厌恶,脚不露痕迹地拂开了他的手。
那男子跪在地上,“小姐,我们这胡同里住了十来户人家,连我在内也有七八个未婚男子,平日里也就靠给人缝补洗衣度日,本来也算安稳,可是这个月,突然来了一群贼寇,说是什么虎头寨的寨主,就住在我们镇外三里的虎头峰上。”
虎头峰也是岭南山脉的一座小山峰,地方较为偏僻,离主峰都很远,一向没什么人烟,居然会来了落草为寇的强盗。江釉忍不住好奇问道,“她们怎么了?”
“她们过段时间就会来抢一个男子回去,隔几天又把他扔回来换一个,我弟弟就是被她们抢了去,回来时早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那男子转过来看向江釉,眼泪夺眶而出,“小姐,公子,我看两位都像是富贵人家,应该有些权势,希望可以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童雨缪看了江釉一眼,见他看着那少年面露不忍,于是出声道,“等会我就上县衙替你们去报官。”
“不,不报官,不……”那气若悬丝的少年一手拽住那男子的手,江釉低头见到他指甲带血,关节泛白,“为什么?”
那男子轻轻拉开那少年的手,抬眼苦笑地看过来,“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些男子本就是贱命,官府又怎么会管,就算真管了,那些县衙差役也只会打跑她们一次就算完事,可是等差役一走,我们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童雨缪下了马,“我家茶楼里正缺了几个煮茶小侍,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和你弟弟回去,也就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
“小姐此话当真。”那男子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眼现惊喜,童雨缪点头,江釉站在那胡同口看着童雨缪交代那男子和少年等她下午派人回来接人,偏头见到那胡同里还有好些个年轻男子,正探头探脑地在张望,有几个看起来还不过十三四岁,更有两个六七岁的男孩眨着大眼看过来,他突然想起家里的二弟,心里一软,有些疼痛起来。
她可以大发慈悲救了这两个,可是还有那些呢?
***
沐云泽很少会在清早离庄后又在中午前回来,明嘉木很惊讶地见到她回来,“老大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本来也奇怪。”明甘露摇晃着脑袋,“不过现在总算明白,原来是老大发情了。”
“老大发情?”明嘉木很不解,“那你们怎么不上快活林去,倒是回来了?”
“此发情非彼发情,算了,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沐云泽由着她们一言一语地调侃她,难得地闷声坐在右副楼的后门门槛上,对着面前的碧波湖丢石子。
“老大,我们还是下山玩吧,你刚刚输的那么惨,不想扳回来吗?”
沐云泽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抓过明甘露拉到自己身前,“你说我们县衙里是不是有锁柳镇上面所有人口的记录?”
“可能有,不过估计很不全,再说又没有画像。”明甘露摇头打消了她的念头。
“老大,你要找男人是不是,我有办法。”明嘉木突然举着右手蹿到她面前,“你该去找媒公,他们手里都有适龄男子的资料,还有画像的。”
沐云泽一巴掌拍在她肩上,“好极了,我现在就去。”
***
“这里哪里有媒人馆?”沐云泽站在越见荒凉的路上,行人也越来越少,“你确定是这里?”
明嘉木搔着头,“好像是啊,我上次经过还看到的。”
两人分道开始找,沐云泽绕了几个圈子还是没见着有什么媒人馆,正要打道换地方找,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嘤嘤的哭啼声。
“哭什么哭,哭得人心烦。”沐云泽几个大步走近,就见到一群老弱男子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哭得肝肠寸断。
其中一人抬眼看到她,哆哆嗦嗦地朝后缩了几步,“你,你是谁?”
“亏你还在南镇上,居然都不认得我是谁。”她伸出一只脚朝那躺在凉席上面像是晕厥过去的少年身上踢了踢,“干什么,家里死人了,那就下葬啊,放在这里等跳尸啊。”
“你,你……”一个年长男子气得也抬起眼,之前哭得淅沥哗啦的也没看是谁过来,这会倒是认出她来,“沐,沐大少。”
“听到没有,要下葬就快点,一会招虫惹老鼠的,没地方的话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弄一块风水好的。”
“他没死。”那年长男子擦了把眼泪,“不过现在就算是活着也没什么好,我们这里那些年轻的,只怕早晚也都会落得这个下场。”
沐云泽正要问,明嘉木从另一头蹿了出来,“老大,我问到了,不是这条街,我们走错了。”
“你等会。”沐云泽让她闭了嘴,又指了指地上的老翁,“你接着说。”
“镇外虎头峰上来了一窝贼寇,立了个虎头寨,隔三岔五来我们这里抢男人,折腾地不成样子了又送回来再抢。”那老翁说地悲从中来,又开始哭哭啼啼,“上午有位小姐答应了救两个人离开,她刚刚派的人过来,我们求那些人可以把这些孩子都救走,她们就不愿意了,还说不是难民营,这,这可怜孩子实在怕了想要逃开,居然傻到上去拽着马尾巴不放,被拖着拖成了这样子。”
沐云泽光火了,“虎头峰,还虎头寨,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几只破山猫也敢在我的地方撒野。”
她转身就走,边走边朝明嘉木喝道,“回去叫上甘露,顺便去县衙把十三叫出来,姑奶奶抄了那什么山猫寨,剥了猫皮晒猫肉。”
***
那天黄昏临近傍晚的时候,江府的大门口有一骑马飞驰而入,一个身材壮硕像是江湖上滚刀肉卖艺的女人过了门房通报,朝里面走去。
江釉听到守卫的传报从里屋走出来,那女人朝他行了一礼,“江大公子。”
“林总镖头,怎么样?”
“我就是特地来把定金还给江大公子的。”
“你什么意思,不愿意接了,之前不是都讲好了?”
“大公子误会了,我们不是不愿意,只是跑到那虎头寨的时候,发现已经底朝天被人一窝端了,这我们自然不好再收大公子的银两了。”
“已经被解决了?是什么人?”
那女人哈哈大笑,“你说还能有谁,沐大少带着白十三少和几个打手,据说不到半个时辰就打到那些贼寇跪地哭爹喊娘。”
江釉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既然这样,那些银子你也不用还我了,拿去分给那胡同里的人家好了。”
第一道茶之大闹媒人馆
“嗷,你亲点,痛啊。”沐云泽躺在软榻上,右脸上半巴掌大一个乌青块,嘴角破了一块皮,脖子里还有发紫的肿印。萧岚在瓷罐里抹了一指药膏,抹在她脖子里,手下一用力,“现在知道痛了,昨天干什么去了。”
“哇,明老爹,我和你没仇吧,你杀人呐你,这什么狗皮膏药,疼得半死?”
“消肿的药。”他抹完手指上的药,把瓷罐收好,“怎么就你弄成这副腔调,嘉木甘露她们不都没事?”
“因为老大总是打头阵咯。”明嘉木把椅子倒了过来,两腿一左一右跨坐上上面,下巴搁在椅背上,一手抓着一只烤鸭腿,放在鼻子下面嗅着,“啧啧,方大娘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鸭腿烤得,真是肥而不腻,酥而不烂。”
“拿来。”沐云泽半坐起身子腾出一只手,明嘉木连连摇头,“老大,你有伤在身,得忌口。娘还说了,脸上有伤不能吃酱油,不然留了疤你可讨不到男人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男人两个字,沐云泽突然腾地站起了身,“糟了,我还要去找人的。”
沐云泽一手抢过明嘉木手里的鸭腿,嘴巴一张就是一大片鸭肉扯进嘴里,另一手揪着她的肩膀衣领,一边嚼着鸭肉,含糊不清道,“你说媒人馆在哪里来着?”
“我的鸭腿啊,老大。”明嘉木劈手来抢,沐云泽正嚼得扯动了嘴角的破皮,觉得生疼,油腻腻的手一挡,捂住了明嘉木的脸,留下一个油掌印。
萧岚站起身将瓷罐收进博古架的小抽屉里面,透过二楼的木栏花窗看到两人拉拉扯扯地下了楼,沿着回廊出了右副楼,小院里靠着回廊一角的芭蕉树长得正叶茂浓密,没熟的小串芭蕉透着青绿色,日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打下来,留下了斑驳树影。
他收拾好了房间也下了楼,正想要到回廊另一边的外墙去搭些篱笆架子,那些凌霄花攀藤攀地就要从墙头翻进小院了。
“岚儿。”连接着主楼的偏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女子,穿着一身被打湿的衣衫,一手抖着下衣摆。
“妻主,怎么搞成这样?”
“锅炉裂了,水漫出来了。”她走近他身边,“我让甘露补去了,你给我找件衣服换下来。”
萧岚点头,和她一起上楼,“你觉没觉着我们现在的人手明显不够?”
“再过一个月到了清明前后,照常理客人确实会多些。”
“现在除了请的几个早晨来晚上下工的短工,也就只有老方和我们一家四口,等到了采茶季,可又得请临时的工人了。”萧岚进了房间,走到衣橱前面替明荈翻了一件藏青色的单袍出来。
“是啊,再过半个月就得开始准备了。”
萧岚站在她身前替她更衣,笑道,“我倒是怀念老庄主还在的时候,我们还有十二钗采茶少年的。”
明荈也温温地笑了,“你当时可是十二钗里的第一钗。”她低头看着他的发心,伸手揉揉他的鬓角,“岚儿,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胡说什么。”他拍了拍她的衣摆,“好了。”
“如果当时你选了师妹她……”
“明荈,再说这种话我翻脸了。那个女人,不配做你师妹,也不配做老庄主的弟子。”
明荈轻轻抱住他的腰,被萧岚笑着拍掉她的手,“都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
“我多希望云泽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