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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门外传来嗒嗒的声音,我提起裙摆,往外奔去,却见永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面容带着笑意,却看不出他的来意,原还以为他比他那老不死的爹厚道些,没曾想也是一路货,果真是龙生龙,他们父子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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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诧然地盯着他,微微福了福身,正要转身。
他上前缓缓地道:“这么不待见我?
好歹我们也是亲戚,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你不说咱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朋友,我不由得在心里冷哼,只怪当初太天真,现在懊悔地很。
扯了扯嘴角,淡然地道:“十五爷说笑了,那是儿时玩笑而已,慧儿真能高攀与阿哥为友呢?十五爷前来又有何事?”
永琰这才似恍然大悟地道:“你不说差点忘了,我是提前一步来知会你,免得你手忙脚乱。
快去帮容德收拾些衣物,他要出远门了。”
我微皱眉头,极不快地质问道:“去哪儿?”
永琰无趣地转了个身,佯装轻咳了几声,回头淡笑道:“江南今春干旱,长兴县匪类盘山而居,原知县被杀。
皇阿玛知人善用,容德文武兼备,派往长兴担任知县一职,即刻出发。”
我面容冷硬,脚心不稳,连连后退了数步。
皇帝果然得罪不得,报复的速度都赶上原子弹了,什么知人善用,摆明了是连降五六级,还是个冲锋陷阵的危及性命的事,真是岂有此理。
“慧儿,你怎么了?你怕容德去了江南,留流江南美女?”
永琰戏笑的口吻,让我极度反感。
淡然地盯着他,向上翻了翻眼帘,微微福身道:“谢十五爷来相告,那慧儿就失陪了,我得准备搬家了。
呵,也不错,烟花三月下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出来江水绿如蓝。
长兴是吗?我记得那是茶圣陆羽写《茶经》的地方,还有十里银杏长廊,每当秋天黄叶徐徐飘落的时候,就像成千上万只黄蝶在风中起舞,青山如黛,泉水叮咚。
青儿,快收拾行装,我们要去江南了。”
永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一种诡计未得逞,失算的表情。我索性手舞足蹈的笑嚷着,像是游山玩水出远门的兴奋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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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琰黯淡地道:“恐怕不行,皇阿玛有言在先,未能惩治好当地事物之前,不能带妻小前行。”
正说着容德跨进了院,一脸铁青之色,见永琰在场,淡笑道:“十五爷到访,是来送行的?”
我上前拉住容德的衣袖,笑嚷道:“容哥哥,听说你要去江南任县官了,我还听说皇上不准你带妻小,哈哈,这世上还真是福祸相依。
你看前段时间你给我写的休书还在,咱们又未再成亲。
我现在不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红颜知已,正好跟你一起去江南。
十五爷,您自便,我们收拾行装去了,回头,从长兴给你带点银杏果来,美容养颜哟!”
容德经我这么一说,笑逐颜开,由着我拉着往房里走,朝永琰笑着道:“谢十五爷来相送,陈力快请十五爷厅里坐……”
永琰冷眼扫来,边往外边冷声道:“不用了,告辞。”
我高声笑嚷道:“恭送十五爷!”
容德紧紧地搂着我的肩,欣慰地道:“聪明莫若你啊,不过,路途遥远,又存风险,你还是别去了,等我回来,可好?”
我绝然地道:“不行,我对你不放心,江南美女如云,我得跟着,不然再弄个金凤,银凤的,我非得气背过去。皇上又说何时到达吗?”
容德笑睨了片刻,才缓缓地道:“没有,这事蹊跷,无非是咱们没给面子,有人使主意,皇上见机惩戒一下。这兴许还是看在令妃的面上,换成别人估计下大狱了。”
我赞同的点头,这是自然,换成康熙、雍正也会如此,只要是危及皇权,那怕是小小的反抗都不行。
我重重地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拳,思忖道:“无所谓,反正这京城我早就呆腻了,咱们走的远远的,如果这个县令呆着烦了,可以挂帽辞官,隐居江南啊!反正皇上只规定出京的日子,又没规定抵达的日子,咱们坐船去吧,免得夜长梦多,马上走。你先去将地下金子全部挖出,换成银票,让成子买两套男仆的衣服,你我各一套,一个时辰后,咱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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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德神情一振,大声道:“好,我立刻去办。”
思来想去,这事似与永琰有关,难不成他对我还未死心?
哎,又觉着不能怪他,反正以后天隔一方,只望在见时,没了隔膜。
无论在何处,我终究不想与人结怨,怨着烦心,不如退一步心境平和。
容德挖了两坛金子,忙着去兑换银票。
青儿与我则收拾起行装,看着打理成包的行装,不由的轻笑。
想当年时常逃跑,此刻想起还别有一番滋味。
许久没想过他了,是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兴许我们再也不会重逢了。
我所做的,我所坚持的,只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折磨,为了以后的心安理得。
宝琴听闻我要远行,跟梅花匆匆而来,一脸急切地道:“小姐,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何时回来?绣坊怎么办?”
我边系绳边道:“没办法啊,上头下了死令,能不走吗?
估计短期内是回不来了。至于绣坊嘛,就教与你跟成子打理了。
你跟梅花主内,成子主外,反正我将自己所想的破点子,也说了不少了,你们就照着做吧!”
宝琴伤感地转了转头,控制情绪,复又回头笑道:“小姐,你放心,我们会管理好的。路途遥远,你可要当心啊!”
梅花附合着泪光闪闪,我握着两人手,深提了口气,佯做轻松地道:“会的,大家都要保重,帮我看好院子,这个可是我的老巢。”
一个时辰后,成子驾着马车,将我们四人送至运河岸,夕阳西下,气温也陡然间冷了下来。总觉着走陆路,不及水路安全,租了一条中等的船只,与成子话别南下。
红光印着河面,百舸穿行,青儿跟陈力兴致勃勃,也不怕冷,跑出了舱,去船头观景去了。
我则跟容德躲在舱里,喝着热腾腾的茶,容德感慨道:“真是因祸得福,哈哈,人算不如天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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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诧异地道:“这么开心?对了,皇老头怎么跟你说的?
就因为咱们不给他面子,把你发配江南穷山冷坳了?”
他摸了摸额头,苦笑着耸耸肩。
我冷笑道:“我还真愁出不了京呢?咱们得谢他呀!
全当旅游结婚,等到地了,灭了山贼,我就嫁给你,如何?”
他苦着脸垂下了头,叹气道:“全凭娘子发落,只要你不后悔。
你可知,有人对你垂涎三尺,才有今日之行。”
我佯装不知,斜了他一眼。
夜色降临,船船微微有些晃,让容德到外边守着。
我则干着秘密的私活,就是将部分银票缝进随带的鞋绑与衣物里。
空船行走,转瞬到了江苏地界。
三月的江南繁花似锦,暖风拂面。
青儿叫唤道:“小姐,快来看呀,成片的油菜花田呢,好漂亮啊!”
容德摇着肩,笑盈盈地立在船头,指着吐着新叶的桑田与烂漫的花田,缓缓地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我摇头道:“太萧条,如今可是江南好时光,唱首歌给你听。
春天的黄昏,请你陪我到梦中的水乡,让挥动的手在薄雾中飘荡不要惊醒杨柳岸那些缠绵的往事化作一缕青……”
默然回头,容德呆立的痴迷的眼神,让我的脸忽儿菲红,娇嗔道:“怎的了,不好听?不听拉倒!”
青儿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容德从后紧紧的将我搂在怀里,头轻柔地磨蹭着我的脖子,宠溺地道:“我的慧儿,天下无双,伶牙俐齿,聪慧过人,世人无人所能及,幸者我也!”
我被他夸的还真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同样的景,同样的人,不同的是我们的身份。
我不想再说起从前,抿着嘴傻笑。
两人沿着船边喜逐而笑,突而船猛然一晃,我惊唤着,身子后仰,直直地后翻掉进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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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水的那一刻,我看见容德放开了手,朝我晃来,听到他尖叫的声音。
我本能的叫嚷着,挥动着手,却抓了空,身子急速往下沉。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好恐惧,我跟容德竟是缘份如此……
头痛欲裂,身子似浮在半空,脑海里模模糊糊的闪着一个人的名字“容德”,容德是谁?
我是容德吗?
不,我是施绪,我掉进西湖里了,谁来救救我?
我不想死,我的生活才刚有起色,我的日子才刚好点,我什么都没享受过,我不想死……
醒来的时候,据说已是我落水的第二天了,身体无恙,只是头晕的厉害,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然令我措手不及的是,这个世界让我好陌生,却又那么现实。
我的面前真有一个叫容德的男人,还是名义上的丈夫。
他却留着长辫,穿着长袍,俊秀的脸上写满了爱意跟愧疚。
我变得沉默寡言,我实在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在船上颠簸了十来天,除了叫青儿的丫头服伺洗漱之外,其他的全是容德亲力而为。
他片刻不离地守在床前,让我甚是感动。
有时佯装睡着,听着他喃喃自语地关切之声,更是让我感动莫名。
倚在床沿上想着如何面对现实,我成了福慧,一个千金小姐,竟然真的走进历史。
可他们所说的前事,我却像在听一个故事,又像似做了一场梦,我开始怀疑那是自己的前生,福慧是我的前生。
我回到了古代,我只有见机行事,可双目无亲,不知何去何从。
被他关怀备至,又觉着好幸福。
容德端着汤药走了进来,他的眼睛浮肿淡黑,边吹边笑坐床沿,关切地道:“可好些,来喝了汤药就好了。”
他炯炯的目光,令我莫名羞赧,低着头伸手接过汤药,捏着鼻子,急速喝下后,裂着嘴五冠揪急,脱口道:“苦死了!我已经好全了,不想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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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睨了一眼,将水递了上来,宠溺地道:“像个孩子似的,将就着些吧,船上没有蜂蜜水,喝点糖水吧!想起点什么了吗?”
我心里有一丝慌乱,我哪能想起什么?
又会想什么?我无从所知。
低头微微有些哆嗦地道:“没……没有……”
他似小心谨慎地试探道:“还记得四爷吗?十三爷吗?”
我抬头盯着他极不确信地道:“你是说雍正还有怡亲王?”
他似有点失望,轻叹道:“该忘的为何不忘,不该忘的怎就忘了?”
心想这人可真逗,历史上的人物记得如何,忘了又如何,觉着这个老公不仅有型,还有点好玩。
不知为何,像是相识了三百似的,不由的戏谑道:“该忘什么?你是说雍正跟怡亲王吗?
忘不了又如何,他们全是古人,我记住有什么不好?”
“嗯?慧儿此话何解?古人?在你心中没有其他所想?”
我忍不住轻笑道:“想什么?难不成你会对杨贵妃、西施想入非非?”
心想要是能见着他们就好了,我还真喜欢这两位人物。
他的眼里闪烁着惊讶之色,又思忖着垂下了眼睑,再次抬头探来时,探究里带着欣喜,断断续续地探问道:“你……你记得花家村吗?记得清忆居吗?记得自己做的荷包,记得唱的曲吗?”
我无辜地摇摇头,些许惊慌地转着眼珠子,低问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