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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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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里攥着一只馒头,一口都没有吃。这就是她的早饭,那该死的假男人根本就不关心她的温饱,居然要她跟着一起吃那燥火的羊肉!也不瞧瞧,这都什么节气了?都快入夏了,竟然还敢吃发物,就不怕流鼻血?
  结果倒好,最后就只塞给了她一个馒头。
  好歹,也弄点泡菜就着吃吧?
  光说她没心没肺,也不看看自己啥德行!五十步笑话一百步,真真滑稽!就这样儿,还指望能熏陶出多么知冷知热的婢女来?
  还不止这么可气呢。那假男人一出门,似乎就忘记了她的存在,一门心思地光顾自己乐和了。一会儿扎进太婆堆里听人嚼舌头根子,一会儿又厚脸皮地抢人家孩子的竹马骑,还霸了人家傩戏的脸谱死活不肯还。看人着急很开心怎么着?无良的小人!
  前方忽然起了骚动,原来是几个贵公子出游踏春。满大街的女子纷纷地向牛车上抛撒鲜花鲜果香囊绣带之类的小玩意儿以表达爱慕之情。
  这情景倒让鱼非鱼回想起随舞枫刚进城那会儿了。
  她不禁笑弯了眉眼。是的,那一纸契约着实神奇,现在,她光是想想“舞枫”这个名字,就能够联想到他的亲吻他的冲动他的温度他的力度,就会忍不住地浑身燥热心花乱颤。
  她很清楚,她发春了、患病了,一种叫“爱情”的病。她甚至怀疑,她的春情早已经大白天下了。
  而她,并不想让人知道的。跟舞枫做一对地下情人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最稳妥安全的相处之道。
  跟着热闹的人群一起,她从不知谁的篮子里抓了一把鲜花,突然跳转了身子,眼睛贼亮地盯着红线,大声道:“良人,我喜欢你!——”
  哗——鲜花砸上红线。她挥手去挡,瞪着鱼非鱼的眼神越发地低回幽深了。
  鱼非鱼给她看的心下一骨突,倒有些担心伤到她老大难嫁悲苦难言的心。心里就盘算着该如何化解刚才的口不择言可能带来的矛盾呢?女人嘛,不外乎就是哄。只是像红线这种别扭货,该从哪里下手呢?
  机会总是垂青有心人。忽一眼,她瞄上了一个饰物摊子,琳琅满目的,什么胭脂水粉、钗珰梳篦、香囊手袋、发带巾帕,却是一应俱全。而就在这一堆物品中,一枝造型别致的发簪让鱼非鱼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发簪为乌木质地,嵌银丝,簪头为荷苞型,花瓣上同样嵌着银丝数条。发簪较诸一般簪子要长,正是常见的男用簪子的长度。
  乌木珍稀,是后来的事,当下却并不被看重。贵族们也不用它作为装饰。但是因为产量少,寻常百姓却也鲜有机会使用。平日束发多用桃、檀、楠、梨等木材。手头稍宽的,便会选用金属质地的,如银、铜等,而玉、金则属于贵族专用,等闲人用的话,便属于僭礼。
  鱼非鱼却爱这乌木簪的精巧自然,黑白配,永不过时。那历经千万年沉淀的质地、以及那象征着“百年好合”的荷苞,如果送与舞枫,可不是最能代表她的一番心意?
  心念乍动,心痒难捺,一只手早就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
  不,是两只手,同样的白嫩娇香,同时探向那支乌木簪,一人一半,抓了个正着。
  “嗯?”
  “嗯?”
  异口同声,四目相对,不觉齐齐惊讶。
  “我的!”鱼非鱼本着“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一铁血定律,率先发难,务必要窃占先机,出师大捷。她早想好了,多方若是敢不服,她就敢大庭广众下撕破脸、豁出命。而对方——
  水媚深目走珠流波地将竞争者上下扫了一眼:头戴幂篱,长及腰际。身形清丽,见之忘俗。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俩恶仆凶奴,分明就是某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小郎君。
  好哇好哇,这种人最好欺负。市井伎俩中的诬、赖、泼、皮、狡、横,随便哪一样,不消用上十成功力,便可将这些自诩清高目无下尘的高阀门第杀个丢盔卸甲屁滚尿流五脏俱焚七窍生烟敢怒而不敢言。
  “仗势欺人是不是?不是?看你文质彬彬玉树临风羞花闭月翩若游龙宛若惊鸿气质若兰恍若姑射真人,怎么看怎不像是那明火执仗巧取豪夺为富不仁五毒俱全弱肉强食虚骄恃气俾昼作夜不稼不穑的绣花枕头纨绔子弟。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相信阁下一定不会同我这鼠目寸光蝇营狗苟鼠肚鸡肠驽马铅刀暴虎冯河的井底之蛙一般见识,对吧?”
  面上阴笑着,手下狠拽着,卯足了劲想把簪子夺过来。
  而对方居然也在暗中较劲。
  “那个……一两银子……”贼眉鼠眼惯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日你先人!”鱼非鱼眼珠子都没转一下,那嘴巴就蹿出狠话了,“从来无商不奸,说的就是你这种。欺负小郎我刚出娘胎不谙时务么?就这材质?你TM的也敢狮子大开口?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是瞧着小郎我像个叫花子?依我说,一两银子你还吆喝少了呢!有种你叫一两金子?信不信我真拿金子砸死你个奸猾油头?”
  恶狠狠地盯着幂篱下的人,耍泼道:“我数一二三,不放手,咱就来个玉石共焚。届时一人赔一半,划得来!包子馒头一锅蒸——争的就是一口气不是么?你有你高贵的骨气,我有我执拗的卑微,孰强孰弱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广大父老乡亲在前,你我不妨就拼上一拼自娱自乐的同时也算是娱乐的大众。一——”
  突然拔高的呼喊吸引过来更多的看客。
  “二——”
  竞争者的手指颤了一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跟着那声“三”字快速出口,鱼非鱼动了,一把夺下了那支木簪。
  “卑鄙!”
  “你耍赖!”
  幂篱的仆从义愤填膺大有冲上来要揍她的趋势。
  打?真动了手才好呢,这场戏也就越发地好看喽!到时候,贵族们才不会追究事件的孰是孰非呢,只会嘲笑幂篱自甘下贱,跟个平民斤斤计较。到时候,只怕幂篱真的要戴着幂篱过日子喽!
  坏心眼儿地窃笑着,把簪子揣进怀里。抬起眼皮,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兵不厌诈。何况,我都已经提示过你们了,三声决胜负,这边上的人,可都是证人,你们不服,开始怎么不反对?这会儿输了,反倒打一耙。谁无赖?谁无赖?大家都给评个理儿,愿赌服输天经地义,怪谁来者?”
  人群哄然大笑,纷纷叫嚷:“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兵不厌诈,有道理!”
  “跟个孩子争竞什么?没的自降身价。”
  “这些贵族真过分,连这点东西都算计。”
  “是啊,这天下已经是他们的了,还想要什么?”
  ……
  幂篱低垂了头,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战役,以鱼非鱼的完胜而告终。
  端起肩、仰起头,邪不留丢地朝着店家瞄过去,皮笑肉不笑地叫了一声:“店家呀……”
  山羊胡子的店家一哆嗦,险些没给她跪下去。一个钱呢,当着这众多人的面,叫他如何张得开口?这以后还要不要在同行中混了?“奸商”呢,这黑锅一旦背上,往后谁还会相信他?只怕连三岁娃娃都会戳他脊梁骨呢!
  “小郎……看着给吧……”这回答应该没什么争议了吧?
  “一解市头语,便无邻里情。巢许蔑四海,商贾争一钱。怪不得士农工商你们会排在末尾呢。……”一边嘀嘀咕咕着,一边丢出几个钱。
  心满意足地正要离开,一转身,便在红线的眼神里逮住了一个破绽百出的自己。
  手,下意识地摸出发簪,干笑着摇了摇,道:“我、自己用……还是——你想要?开什么玩笑!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居然用男人的东西,这事儿会毁了你的清誉的,知道吧?不是我不给你,几个钱的东西值什么!今天女儿节呢,我得好好寻思寻思,送你点什么才能皆大欢喜呢?嗯?”
  丫的眼咋就这么锋利呢?难道是察觉了她和舞枫的奸*情?
  不行,得遮掩一下。万一张扬出去,她的好日子也就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每个人;都不是路人;后头都会一一出现。




☆、91诓骗

  目光在货摊上逡巡着,然后就瞅上了一对米粒大小的血石耳珰。问了价钱买下来,拉住红线谄笑道:“你跟我也有些日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看这耳珰,跟你是多么的般配!米粒之珠,也敢同日月争辉,多么的恰如其分!咦,红线你居然没有耳洞!身为女子,怎么可以没有耳洞!要知道这些东西虽然不起眼,却能够起到锦上添花画龙点睛的作用。你看你,浑没个女人的模样,太强干了。弄个耳珰戴戴,一定会平添几分女儿家的温婉和善呢!来来来——店家,你这儿能穿耳洞不?”
  红线悚然一惊,就想要挣开她的抓扯。奈何她揪得死死的不说,口中还黑白颠倒地大喊大叫:“怎么,主人说的话你也敢不听?主人有心提携你,你就这么个态度?你还是不是女人哇?天底下有你这么不爱美的女人么?你们大家都给评个理儿,见过这么牙聱的婢女么?小可我哪里不对了?这女郎平日里都给我宠坏了!……”
  四下里蜂鸣不绝,指指点点说什么的没有?不说鱼非鱼这小主人强人所难,只道红线这婢子面目可憎不识抬举公然忤逆自家主人,按律该吃板子才是。更有人好心地提醒鱼非鱼,当心着婢子狼子野心反噬于她。反正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不成了卖掉,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前阵子打仗,不是俘虏了好些火凤国的人么?托关系从中买几个有姿色的应该不成问题。
  但这话一出,马上遭到了某些人的反驳,说道俘虏是俘虏,只要没给牵到集市上,就不能买卖。关于这批俘虏,火凤国哪能没个说法?说不定过一阵子就要赎回去呢。
  也有人说风凉话,说火凤国最不差的就是人,倘若嫌麻烦,景明帝不想要回这些俘虏也不一定。建议鱼非鱼不妨留点心,注意一下这批俘虏的去向。真要是给自己国家抛弃了,倒真的可以买一个回去用。毕竟,这些年买卖奴隶的现象太少了,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也算是抢手货。
  “小郎,要不要扎?”山羊胡业已在油灯上烧了针,且已拭去了上面附着的黑灰,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
  “扎!死都不怕,扎点血出来算什么!”鱼非鱼气势磅礴地吼了一嗓子,暗地朝人群飞了个眼色,马上就有多事之徒对准红线的腘窝飞了一脚。
  “扑通”,红线当众跪下了,“嘭”的一声,脸部便撞上了鱼非鱼的前胸。
  鱼非鱼吃痛地吐了个脏字,倒吸口冷气,双手就势按住了红线的肩膀。大义凛然地吩咐“刽子手”:“来吧!她若是乱动,你就多扎两下都不打紧的。”
  显而易见,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疯子……死人……”红线埋首在她胸前,牙齿痒得难受,心想若是这身子有料,她绝对会咬一块下来。可惜却是个“太平天下”,好像是苛刻的店家做出来的馒头,一口下去咬到的是皮,两口下去到了底儿,就是吃不到一点肉。
  于是,便嚼着她的胸襟泄愤。
  干巴粗糙的指腹在左耳垂上不停地捻搓着,越捻越薄、血色越淡,后来,捻搓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寒光一闪,穿耳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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