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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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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上次私通天阙买卖武器的事儿,阁老还能不清楚?之所以不提,还不是照顾他的面子?否则,仙卿他将拦截下来的武器一股脑儿地摔到朝堂之上,要他“给个说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还真要臊得打地洞去。
  所以说,姬氏就这么跟澹台氏厮缠着很不错,有利无害啊!
  越想越开阔,越觉得绥宁帝再凶狠,有澹台清寂在,便也不足为虑。景明帝很快就恢复了他的富贵天子的雍容惬意,带着内侍们去花园里散步赏景去了。
  澹台清寂走出大殿,走下了九九八十一级白玉阶,徐步走在恍若白雪皑皑铺着玉白石条的一望无际的广场中。
  同样的广场,大鹰国也有一个,是他们的神殿的一部分。只是而今,那神殿已经被废弃了。
  绥宁帝野心勃勃,企图一统天下、君临四海。他不信鬼神,唯我独尊,尤好逞凶斗狠。好大喜功,狂傲自负。以他那样的性子,又怎会需要神殿的操纵?
  一声阴郁湿滑的冷哼隐含着嫉妒。一棵参天碧槐后闪出一个人来,一拢五彩锦绣广袖长袍,衣带当风,宛若彩蝶簇簇。他面色净白,可惜却被一层阴沉破坏了那份温润;他桃目烟眉,却汇聚了太多的乖戾。那一袭彩衣于他不是不衬,只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某种同样艳丽的有毒的软体动物。
  他的出现,并未打乱澹台清寂的公步冉冉。
  眼见那团烈火从身边拂过,五彩斑斓忽地一跺脚,轻咳了一声:“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过河拆桥么?太不厚道了!”
  随着他这一连串小动作,一星微芒划过澹台清寂的视野。
  他顿住身形,目光湛明地盯着对方的左耳。
  饱满的耳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米粒大小的一枚玉石耳珰,而且看得出来,是那种极其廉价的货色。
  “公子缘。”澹台清寂唤了一声,警告意味浓郁。
  左良缘从他的眼神里瞅出了端倪,当即错了半步,将戴着耳珰的那边脸隐于对方看不到的方位。“啪”的一声响,彩袖下的手中多了一把仕女簪花图案的绢面纸扇,打开来,装饰性地在胸前呼扇着。
  “你跟圣上商量好了么?打算怎么把人弄回来?”
  澹台清寂看着他,一瞬不瞬,如同一位能工巧匠在琢磨一块璞玉,到底应该雕成什么才能物尽其用美轮美奂。
  时间点点滴滴地流过,打扇的动作由起初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有几分焦躁,到最后,扇子给压在了胸前,左良缘阴晴不定的脸上终于飞沙走石了:“喂,到底打算怎么做?你不是不知道吧,凡是落入洛飞龙手中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话音被掐断了,澹台清寂出手如电扼住了他的咽喉,微一用力,左良缘阴云漫布的脸上便透出了晚霞红艳。
  他没有反抗,乖顺得如一只爱宠。但是执扇的手却紧了一紧。
  澹台清寂眼波流转,瞧见了他的这个微小的动作。
  于是,咽喉上的力道就又加重了几分。
  “啊……啊啊啊……”左良缘扭了两下,狼狈地挣脱了他的钳制,后退两步后,以扇遮面狠狠地咳嗽了两声,眼神不胜哀怨地锁着澹台清寂,控诉道:“你那是三年没碰女人么?脾气简直坏透了!哪兴这样,上来就掐人家,讲不讲理嘛!……”
  一句话没说完,马上接受到两束不善的目光。他赶忙闭上嘴巴,又朝后跳了一步,警惕地盯着那身怀绝技莫测高深的……妖孽。
  嗯,这称呼越想越绝妙,恰如其分哪!甭说,那假男人虽然口舌刁毒了些,可是看事情的眼光还真是有其独到的精准。
  “就事论事,无缘无故地,你、你不要乱来!”色厉内荏地出言警告。好歹他也是丞相之子,身份摆在那里,怎么可以说欺负就欺负?真要比高下,就同他比用毒啊。就不相信了,普天下还有比他公子缘更毒的。
  “无缘,无故?”澹台清寂字字冰冷,惊心动魄,“你倒是说说看,当初是如何允诺的?”
  他的气势太强,左良缘竟不能抵挡,张了张口,想狡辩来着,仓促间却想不到应对的词儿。只得含恨带羞地赌气道:“是,我是答应你把人弄回来的!谁叫她那么可恶的?我想先把她调教好了再弄回来,有什么不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不准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讨厌那样听到没有?当人家没有脾气么?看明白了,我是男人、男人!”
  出尔反尔是女人的特性,他才不齿那么做呢!做什么嘛,他不就是假扮了几天女人么?怎么能把他划归难养的小人和女子的行列里呢?
  “你得承认,左良缘。你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像是针扎了屁股,左良缘作势就要跳起来,但是刚一抬胳膊,立马又散漫下来,扁扁嘴,折扇打得飞快:“我只道你早就明白的。”
  言外之意很明显:既然知道我是这种材料还托我办事,你桂阁阁老也不是什么高明人士。
  “以你的毒舌居然斗不过区区一个黄毛丫头,怎配称天下第一?”
  “你懂什么?好男不与女斗。”
  “可见你比左相狡猾多了。”
  “你、你、你——你不准指桑骂槐!我们家老头子怎么又招惹你了?谁叫你一手遮天气焰滔天了?你看你,哪有半分为人臣子的模样!”
  “哦,你可是不服?”深深凝视,深不见底。
  左良缘直觉地摇头,断然道:“与我何干?天下大乱了反倒更好玩呢!”
  “大乱么?你所期望的好日子,大概不远了……”
  “啥意思?”左良缘就跟充了血似的兴奋起来,也不说害怕了,一步三扭地挨到澹台清寂身边,甩胯轻轻地碰了他一下,甜甜蜜蜜地说道,“你、听说什么了?要开战了么?谁跟谁啊?”
  “公子缘。”对于他自来熟的触碰,澹台清寂直接给出了警告。
  “哦,抱歉,抱歉!跟那假男人混久了,难免会遭到熏染。我倒忘了,阁老原是个洁身自好的。”说着,以扇子遮口,不怀好意地吃吃笑起来。
  澹台清寂完全漠视地径直往前走。
  左良缘耐不住性子地叫嚷起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们到底商议好了没?那丫头可是受了重伤哦,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就她那体格儿,送命可比活命容易得多!”
  “你既已甘愿替她为奴为仆,为什么不亲自出马舍身救主?医毒本一家,救个人对你而言岂非手到擒来。”
  “才不要呢!臭丫头活该吃些苦头!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可恶,我就没见过她那样儿的,简直不是人,男不男、女不女的。口无遮拦,没大没小,没轻没重,没头没脑,没深没浅,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哦,对了,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么?说出来你肯定不敢相信,她居然就是那个专门写色*情传奇的鱼美人!是她亲口承认的哦!怪不得那么地与众不同呢!……才多大呀,满脑子的邪念,一肚子的花花肠子,简直比女间里的花娘还豪放。……喂,你先别走,你那么想她,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
  霞光散漫,香风涟涟,澹台清寂已经去远了,留给身后一抹清凉:“那种下等人用的东西并不适合你,丢了吧。”
  左良缘一愣,直觉地摸向左耳垂,嘟着嘴想了一想,最后狠狠一跺脚,冲着那绝世的俊雅身影大声吼道:“不要!我偏要戴着,好时时刻刻提醒我,那妖精有多可恶!”
  憋在肚子里的一口浊气突然发作出来,折扇如蝶翻飞,就听“嗤嗤”数声,几道寒芒直直地没入一旁的槐树里。须臾,那棵长势喜人的大树就发生了变化:原本郁郁葱葱的树冠渐渐地枯萎了,翠绿的叶子雪片般纷纷扬扬地飘坠下来,色焦如灼,很快地就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比长处,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哼,谁怕谁!”一个人自说自话、自我安慰,“臭丫头,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我跟你的账,还没完呢!……”
  姿态恢复了潇洒,折扇翩然,彩衣烂漫,沿着澹台清寂离开的方向去了。
  几名内侍手持畚箕扫帚什么地跑到了槐树下,仰望苍天,欲哭无泪:这可是殿前广场上最后的一棵槐树了,只道能颐养天年寿终正寝呢,不料最后还是逃不出公子缘的毒手。不知道等这广场变得空荡荡时,公子缘将会拿什么东西来撒气?
  ……
  




☆、105良人

  石室中热气腾腾药香滚滚。地上的木桶里,委顿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弱小身子。为防止她滑入水中,堇色一直立在她背后,一手抄在她腋下,一手拿着手巾蘸了药汤擦拭她身上的血污。
  他的动作很小心,怕自己的颤抖会弄痛她。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医术,但是,面对她,他却无法做到心如明镜,没有办法视同路人,没有办法用“生死由命”来减轻自己的压力。
  他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生龙活虎仿佛无所不能的她会奄奄一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诚然,她很弱小,但是,诚如她曾经所说的:她是“水性、扬花”。水能就势,善利万物而不争。能穿石头、能润物、能成灾、能灭顶,能藏污纳垢,也能洗心革面。利刃斩不断、明月徒多情。总之,她既是最弱的,也是最强的。
  至于杨花,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可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天涯海角,安心之处皆为家,似多情,更似无情,可不正符合了那大道至理:道,不可道;名,不可名,浑浑沌沌,无所不容,无所遁逃。……
  一直以来,她的嘻哈跳脱原来只是个幌子,为的是遮盖她比常人更加脆弱的身体更加孤独的心。是他、是他大意了,忘记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手巾在肿胀的伤口上轻拂着。视线流连在没有受到伤害的半边胸脯上,恁般的洁白饱满,恰好满握的大小,不嫌累赘,却也不显得贫瘠,仿佛玉兰花苞,但只要春风一抹、春心微动,便会姹然绽放,掳获爱慕沙聚。那顶端的一点樱红,犹如贪睡的孩子,浑不查窗外的岁月,不知道时已春深,绿草如茵、落花成蹊,正是徜徉垂柳池畔、依偎风前月下你侬我侬的好时节,不知道那倾心的人儿正在翘首以盼灯她的美丽绽放等得沉鱼落雁。……
  他的良人,原来已经偷偷地长大了。
  他的良人,还有大把的韶华青春饮醉、留宿。
  他不会让她有事的。他的苦情浓思,需要她的抚慰救赎。关于未来,哪怕是死,这回他也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叫她知道,他的人、他的心,都可以无所保留地献祭与她。
  他喜欢她,他爱她,他、不能没有她。……
  日升日落,物换星移,沉睡的人眷恋着那不可知的世界里的浮华迟迟不肯回转。不吃不喝,她的身体日见单薄,似乎想要变成蝉蜕蛇蚹。她的眼睛愈发地深杳,锁骨嶙峋几乎可容盛下半杯水。但是,她苍白的面色却慢慢地生出光华来,就像是枯木萌芽,像是冰河解冻,虽然微弱不可见,却到底还是涌出了生机。
  伤口处狰狞的浮肿正在消退,像是春笋新发,一点点地顶开那坚硬丑陋的外壳,蛰伏了漫长的一个冬天的娇嫩正一点点地吐露出诱人的鲜活。
  “叩叩叩”房门自外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捧着一碗漆黑的汤药走了进来。
  堇色快速且温柔地将那春色乍吐的胸脯掩上,系好了带子后,又将被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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