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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林谦之所说,前面首先到的自家农庄叫做井家峪。庄头儿姓孙,名叫孙老虎。可庄子里人们都送给他一个外号,叫“地老鼠”。
此人为人机灵如鼠,又极能收敛,家里处处都藏着粮食,瓦缸陶罐里,随便什么地方只要他能想得到的地方,都是他平时储藏的粮食。而且他还很是勤劳,每天早起晚睡的在庄子上转悠,不管春耕秋收,谁家的地头上掉了东西,他都能收拾回自己家里,更有偷盗的习惯。只因为前任庄头儿是他的父亲,去年他父亲因病去世,他便当上了庄头。
今年井家峪一带也算是风调雨顺,按道理能够交上足够的地租银米,而这个地老鼠却报了一个夏天时村子里的人大半染了瘟疫,耽误了耕作,秋来收成减少了三成,竟不能如数上交地租银米,若要如数上交,那来年的种子便保不住了。
夏天时的那场瘟疫只在井家峪擦了个边,据说是有些人病倒了,但官府及时发放了预防瘟疫的草药,而且染病的人都是小孩,村子里十五岁至上的人无一人染病,用林谦之的话说,绝不会耽误了耕作,都是孙老虎一派胡言。
而据林谦之的话说,纵然井家峪今年当真减了收成,光把他庄头儿家里翻一番,也够明年的种子了。分明是他贪心太重,又当少奶奶是新进门的媳妇,大奶奶又没了,便花了心思想从地租里多留些好处。
柳雪涛素来对这种贪得无厌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因此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二个庄头儿换掉的。但是这几年来王氏病重,庄子上的事情极少有人问起,林谦之也不过是一年下来转一趟,根本不知道把这个庄头撤了,再换谁来当这个庄头更好。
所谓,万事开头难。
柳雪涛想着,从这个井家峪开始,一个庄子一个庄子的转下去,必须把最基本的事情在大年之前解决掉,来年春天卢家这一千多顷良田才能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颠簸了一个上午,众人终于在日上中天时进了一个村子。
林谦之在马车的一边靠近车篷窗口的地方跟柳雪涛汇报道:“少奶奶,这儿就是井家峪了。奉您的命令,奴才没任何人过来通风报信。可这天已经将近中午,若不通知他们,少奶奶的中饭在哪儿吃呢?”
柳雪涛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带人下车去四处转转看,你带几个小厮去那个孙老虎家去,不用说我来了,只说你们奉命又来催查地租之事,看他已经收了多少,说家里急着用银子,叫他快点想办法。”
“是。”林谦之答应着,命车夫停下车,柳雪涛和两个丫头从车里下来,看了看四周空旷的原野,摆摆手,让林谦之带着人进庄子里去,自己却往那片土地走去。
此时冬天,那个时候江南一带冬天依然是以小麦为主。一年两季,夏稻冬麦,四季两熟,倒也算是比较科学的搭配。柳雪涛在现代也没见过这种地的事情,不过是凭着平日里积累的有关之事,看着脚下这片土地上的青色的小苗,知道必定是小麦无疑。
紫燕和碧莲跟在柳雪涛身后,叽叽喳喳的说话:“小姐,你看这小麦还没返青,若是果了年天气暖了,这大片大片的小麦长到膝头那么高,站在这田地里,竟像是一片绿海波涛一样那边的远山上,肯定有些野花,这漫山遍野的开了,比咱们家后花园子的那些花草好看多了。”
柳雪涛点点头,又看了看另一侧的远处,问道:“这一带都没有河吗?夏天种稻子没有水怎么行呢?”
“有的呀,小姐看那边,那里有一排小树,可不就是条河?”
“不过那河没水。”碧莲接了一句。
“没水?”柳雪涛皱眉,心想居然是个冬旱的村子,这样的土地必须雨水充足才能保住收成, 若是大旱,必然是颗粒无收。再看这里大片的土地,十分的凭证,却因为水利不兴,而看上去有些萧条。
柳雪涛默默地往那条小河边上走,两个丫头不敢怠慢,匆匆的跟上去。
走至那条河边,柳雪涛才发现竟然真的是条旱河。河床上有些许圆圆的鹅卵石镶嵌在泥土孩子见,石缝里有些许杂草已经枯黄,那些光滑的石子上竟是泛白的干燥,一丝水意也没有。
摇摇头,柳雪涛叹了口气,说道:“这若是一冬天都不下雨,这冬麦肯定也没有好收成。”
这种事情两个丫头便插不上嘴了,二人站在柳雪涛身后,你看我我看你,谁也答不上话来。
柳雪涛便提着袍子的一角慢慢的走下去,千层底的鞋子踩在那些圆圆的鹅卵石上,脚心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把一路坐车坐的酸胀之感慢慢的消除。于是笑道:“你们两个也下来走走,这些石子踩上去很是舒服呢。这鞋底子太厚了些,若是薄一些,便等于足底按摩了。”
两个丫头没怎么听明白主子的话,不过倒是欢欢喜喜随着柳雪涛下了河。碧莲却不急着走路,却蹲下身子来从那些石头中捡着小巧玲珑又有好看的花纹的,收进了荷包里。
柳雪涛却看着前面蜿蜒的河床,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这条河一年四季都有水,这一片土地又不一样了呀!真是可惜了,那些打着官府的旗号兴修水利的人,怎么就会忘了这一大片土地呢!若是换做我,定然让这条河四季绿水长流,一直通到前面的山里去。”
第72章 遇良材
“换了你去管这个县的水利,这条河也不会四季绿水长流。”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河岸上传来,把柳雪涛和两个丫头吓了一跳。三人急忙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农夫打扮的男子肩上扛着一把铁锹站在柳树下,目光沉静如水,从柳雪涛的身上扫过之后,又看向小河水源的那头,那沉静的目光却在远眺时变得迷茫了许多。
“哪里来的鲁莽村夫……”碧莲缓过神之后便要质问,却被柳雪涛喝止,“放肆。这里本就是阡陌田间,没有村夫难道还有权贵不成?”
碧莲赶忙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柳雪涛便对着那农夫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大哥,你刚才的话,听起来好像颇有隐情,不知道可不可以说一说?”
那农夫不屑的看了柳雪涛一眼,淡淡的说道:“看你这样子,定是城里哪家贵公子偶然到了这里。这些事情也不属你管,你别操这份闲心,庄子里的事情自然有庄头儿做主,再不济也有东家管呢,何必多说多问?”
柳雪涛见这人说话大有愤世嫉俗的意思,便好奇的问道:“这位兄台,恕兄弟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是这井家峪的人么?”
农夫原本已经要走了,听见柳雪涛问又止住了脚步,点点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有事?”
柳雪涛便从河床里慢慢的爬上来,走到那农夫面前,再次很是诚恳的拱了拱手,微笑着问道:“请问兄台贵姓?”
“我姓贺,村里的人都叫我贺老三。你也叫我贺老三吧。”
“贺兄。”柳雪涛很文静的冲着贺老三点了点头,“我姓柳,排行也是老三。我这个人平日里不喜欢读书写字,唯独对水很感兴趣。算命先生也说,我这一辈子必定与水结缘,所以便想托亲戚在衙门里谋一官半职的,别的做不来,也只好研究一下咱们绍云县的水利改造。刚刚听了贺兄的话,好像这条河秋冬春三季不通水,是有原因的,不知能否告知一二?”
贺老三见柳雪涛一再礼貌谦虚的询问,便不好再傲慢无礼的对人家,又见这少年眉清目秀,跟个女孩儿一样的文静秀气,心中也不忍用那些乡野村话说他,于是指着河床说道:“这条河叫五月河。因为每年五月里这河才有水,过了十月,就已经干了。所以村里人都叫它五月河。这是河的下游,再往前去二十里便是山地,那座山是座红土山,山上土质特殊,每年下雨都往下淤积红色的土沙,前些年几欲成灾,东家为了保住这一片土地,特地花钱从别的山上运过来一些大的石块,把这座土山给围了起来,这两年雨水也少,那红土沙倒没怎么淤积,但这山和别的山不同,山里是没有泉水的,所以这河到了山根儿就到了头。”
柳雪涛顺着贺老三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二十里路以外的山看上去只有个模糊的样子,远远地看上去的确有些光秃秃的,纵然有些灰绿色,也不知道长的是什么植物。总之定然是一座荒山。
贺老三见柳雪涛听得认真,又指向河床的另一个方向说道:“五月河往那边去,是水源之地,但出了井家峪那边便是柳家坡。柳家坡和咱们井家峪不是一个东家,他们的东家姓柳,跟你倒是本家。”
柳雪涛听了这话一愣,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紫燕。紫燕笑笑,对着柳雪涛点点头,柳雪涛立刻明白,那柳家坡应该是自己本尊娘家的土地。这倒是真的很以外,想不到柳家的土地还跟卢家的毗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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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三不知主仆二人对视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只管接着往下说:“这条河在人家柳家坡根本不叫这个名字,小兄弟若是不信,现在便可以去看看,人家柳家坡那里,此时便有河水,纵然水源不旺,但也足有两米多深。哪像咱们这里,干的这枯草都能点着火。”说着,贺老三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是为何?”柳雪涛惊讶的瞪起了眼睛。紧挨着的柳家坡便有河水,为何井家峪便没有?
“这河道乃是官府所修,当时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挖了好几年才挖成了这条河。这条河上游接着秦水河,到那边山下为止,一共纵穿了八大庄园,河道在中游又挖了好多分支,纵横交错覆盖了两千多倾土地,是绍云县城西良田的主要灌溉河道。据老人们说,为了防止河水往下渗漏河底全都用青石铺砌,也算是上等的工程了。柳家坡的庄主每年都会组织庄里的男丁挖河清淤,把夏天涨水时从河道上游冲过来的淤泥和石子都清理出去,保持河道通畅,这样,就算冬天气候相对干燥,那秦水河的水也可以或多或少的流到庄子里一些。可你看看井家峪的河床,淤泥石子之类的东西已经积攒了五六年,这河底恐怕比人家柳家坡的河底都要高出三四米了,冬季水量减少时,那河水又如何能流过来?所以,只到了村口,也就罢了。”
贺老三说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原来老庄主在的时候,哪一年冬天不组织村子里的男人下水清淤?和如今——他孙老虎每天都在算计着如何能多往自己家里弄些稻米粮食,趁着冬闲时节又聚众赌钱,何曾做过一件正事?这井家峪五十三顷良田恐怕再过几年也就成了薄沙田了。如此下去,这五月河恐怕到了六月雨季,也没有多少水了。”
柳雪涛听完,胸中怒火勃然上窜,粉拳紧紧地攥着,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这个混蛋!”
贺老三原是个老实的庄稼人,一时遇见柳雪涛关心着河水的事情,便把心里憋闷了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一说开了话,便少了许多顾及,忘了面前这少年本是陌生人,自己原不该跟他说这么多。此时柳雪涛咬牙切齿的骂人,他才恍然回神,略显惊慌的问了一句:“小兄弟,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我当然生气!这个废物庄主,老娘今天非得废了他不可!”柳雪涛一气之下说话没了遮拦,直接连脏话都出来了。
贺老三一怔,莫名其妙的把面前这个粉团般的少年上下左右重新打量了三遍,方呐呐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