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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晚上都忙着做噩梦,所有激情都被恐惧的激情镇压,再准备得天衣无缝也萎了。
星期天的活动依旧是顾哲说了算,指挥段王爷来回开了一百多公里,去市南参加个茶会,回来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的新茶。因为之前说过要回学校,段王爷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段太太却兴致高昂在副驾驶上掰他的茶叶,这个大红袍怎么怎么地,这个庐山云雾怎么怎么地,老爷不客气地说开车呢,别说话,段太太委屈了,理直气壮道,我不跟你讲你怎么知道到时候喝哪个——冲第一泡不准喝记住了没?
段老爷随和一点了:“我不吃茶,喝咖啡。”
顾哲赶忙说那不行,欧洲人可劲倒腾我们鸦片,就为了从我们这儿买茶叶,每天吃得那么油腻,饭后要吃茶洗肠胃。“成天喝咖啡,猝死了等会儿。”
段王爷从后视镜里瞟他一眼,看他一脸诚惶诚恐,不由得勾唇笑。
“四楼是健身室,每天锻炼的。”他答,“再说,我猝死了,放你为祸人间?”
顾哲道拉倒吧,成天吃饭睡觉弹钢琴,早上叫不起,晚上困得慌,我太了解你了。
“哦……”段先生拖长了声调,“你又了解了?”
说着打着方向盘拐进宿舍楼下的停车场。
顾哲偷了一包心爱的铁观音塞进口袋,“那……走了?”
段先生说你还想干什么,啊,说出来听听?
顾哲烧得耳朵尖疼,却一脸平静地推门而出。钻了一半坐回来,段王爷闷笑,回来干什么,还不走?快走呀!
顾哲气急反笑,看着某人紧紧扣着的手,话也说不出来。
某人一边死抓着不放,一边一本正经:“你抓着我干什么?啊?”
顾哲一言以蔽之:“太低弱了!”
段先生说呐,给你看高端的,凑过来把车门一关,然后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下。
“够不够高端,嗯?够不够?”
顾哲这下不敢说了,夺门而逃,段先生大乐,哼着歌凯旋而归。开到半路上神智一清,唉,傻了,那时候玩什么高端不高端,直接上垒啊!
而顾哲淡定地伪装好自己烧成石灼虾的真相,回去的时候,发觉多日不见面的严润鱼居然回来了,本来是副象牙剪刀,出去带了下军训,立马变成用了多年的火钳,就戴眼镜的地方留下一块白,只有去坦桑尼亚才能做上白雪王子。顾哲不禁又仔细审视了自己好逸恶劳的生活。严润鱼诉完苦,夏春耀诉完相思之苦,就轮到顾哲来坦白他叹为观止的感情生活。顾哲口水四溅从谢师兄讲到一次出轨二次出轨到仔细□,严润鱼喊停:“这不对啊,你干嘛要□他!你钓着人家耍弄干什么?”
“防止我被他耍弄。”顾哲认真道。“不过我觉得不会。他把客房的床都拆了个精光,衣柜里挂了一半的定制西装都是我的号,牙缸茶杯都准备好了,睡衣还一个款式的,绝逼是真爱!绝逼!”
老张刚进门,脱鞋的意愿的没有了,连连说这可真是段家祖坟进水了:“要对付一个自恋的人的终极武器就是给他一个更自恋的家伙么,嗯?为什么所有人的爱情都是他一定不爱我,他一定不爱我,到了顾哲这里,就是他绝逼爱我!能收敛一点么?!”
严润鱼不解:“等等,你耍弄他,为了防止被他耍弄?你为什么会被他耍弄?”
顾哲也有点不解了:“……老张说我喜欢他。”
严润鱼一针见血:“你喜欢人家么?”
顾哲沉思。
夏春耀跟随家长的路线,继续一针见血:“你想跟他上床么?”
顾哲摸了摸下巴:“他比较高大,抱也抱不过来……”
“没说你在上面。”三人异口同声。
“……NO。”顾东林审慎道。
严润鱼把顾哲逮沙发里:“赶紧住手,赶紧住手,这样的下去要出事情的!你们这是在玩爱情游戏!你也太不厚道了,要引火上身的!你要考察他,至少该确立交往的关系,这才名正言顺,然后觉得可以了,那就结婚……”
“可是在一个儒家文化中我们是不可能结婚的,我确定,我跟师兄明确考虑过,同性恋结婚不是一个要不要通过的问题,不存在YES or NO的争执,我们不会让草案提交。”顾哲认真,“所以我们的交往等于异性的结婚,那么这样推断,考察也只能放在暧昧期。”
“绝逼是真爱。”夏春耀摇摇头,“绝逼的。看他那个忙着找合法性的模样——可以去国外结婚。”
“还留宿。”老张接口。
严润鱼拧着眉毛:“你们这样不行……不行的!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哲思考了一会儿。
“我没想呀。”他从口袋里摸出跟pocky叼着,“就是……就是怕到时候万一弄不好被他欺负了,就是先下手为强嘛。”
“那万一弄假成真了呢?”严润鱼一副你这登徒子的模样,“你要负责任的呀!以后的事情你想过没有?”
清脆地啪一声,顾哲咬掉一截:“我……我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去欺负他的。成真了……那现在也挺好?月底不用问你们借钱了,至少。”
老张一边脱得只剩下裤衩,一边在客厅里晃来晃去准备洗澡:“不过小鱼说的也有道理,不要相信在野党。在野党一旦上台,都跟执政党没两样。”
顾哲啧了一声:“段榕如果变成执政党……”
小鱼说你们这还是先缓一缓吧,太快了,顾哲若有所思。
刚说到这话,手机响了,大家一看是段榕,都目光灼灼地望着顾哲。
顾哲小心接见在野党:“什么事啊?”
“我这里直接有今晚的票,去不去看啊?”
顾哲开始一脸纠结,浑身发抖,在沙发上磨来磨去,可怜巴巴地看着几个常务委员,做着口型:“甲子园甲子园甲子园……”
常务委员集体投票通过以下议题:电话对面的在野党攻势强劲,势不可挡,且已占领大多数票仓,基本盘已尽数拿下,大概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取得多数议席,重新组阁。一言以蔽之,水已经泼出去了,胳膊肘大概是拐不进来了。
底下喇叭一按,泼出去的水登时以收不回来之势套上外套,直奔下十四楼,与在野党领袖亲切会晤去了。
老张幽幽望着那横冲直撞的背影。
“我也想有个会请看《甲子园》的男朋友。”他说。
“《甲子园》是什么?”严润鱼一脸惶惑。
老张心里平衡了,搂着小春耀的削肩:“不过比起某些人的男朋友连什么是《甲子园》都不晓得,我还是幸运得多。”
全家都是霸王龙
那边厢并肩看话剧,一开始段先生还惦念着上垒,但也知道,直掰弯这个事情心急不得,何况怎么看怎么长着张正房脸,不得草率行事,就偷偷隔着扶手勾人家小指,一片缠绵悱恻。顾先生正在思考要不要给人家个名分,这动作刚好又不涉及人体撕裂,还挺有默默的温情和卑微的感性,就默许他臣服在脚下了。
到后来段先生和顾先生都忙着看戏,谁都腾出不出空理睬谁,出了门还意犹未尽,在野党这过激的竞争态势就被遏制住了,遏制住了整整三天,导致顾哲难有的慈善念头被一帮形而上学磨了个精光,彻底抛到脑后。
星期四的时候,顾哲照例去他公司打工。按照他的意思,写歌词这行他已经做到顶了,没意思了,可以干干其他活。Matthew现在已经不准备理解他了,很驯顺地说,那顾先生想干些什么?顾哲默默想了想,要做比较有技术含量的事,但是又只会打杂。Matthew痛苦地思考了很一会儿,然后把他塞到化妆间。
化妆间里的小哥那是很潮的,是吧,也知道他是今年娱乐圈最强黑马,堪称扶摇直上的在野党,于是说话口气愈发软绵绵,绕着他仔细介绍。顾哲咋咋称奇,表示他平生所见奢侈品都不如这一屋子学问多,立马虚心拜师。
这时候段榕开门进来:“我一个人也可以,不用叫他回来。”
“可是……可是当时约的是两个人。”
“我一个人就行。”段榕不容置喙,掰着门扫了一眼Matthew。“他们不接受,那就取消采访。”
Matthew只好拿着纸笔画了个圈,苦大仇深地走了,临走前看了顾东林一眼。段榕回头看到他在,思考了几秒钟,把Matthew叫回来,“等等,跟他们说,换一个人。”
Matthew已经猜到了那几秒钟时间里的boss的脑回路,故从苦大仇深立马到愤世嫉俗:“这怎么可以?!以什么名义?这太轻率了,Edison!”
“要什么名义。”段榕平淡道,“模特,填词人,特别助理,茶水间的,什么都行啊。韩誉不在,其他谁都一样吧?”
说着回头对顾东林一挥手:“帮个忙。你还欠我个人情呢。”
“有么?”顾东林一本正经。
“……”
两人直视了一会儿。
段榕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无所谓地挑挑眉:“那总要给点糖吃吧。”
顾东林笑:“做什么?”
“拍写真。”
顾东林警觉:“穿衣服么?”
化妆小哥忍不住扭扭捏捏地笑起来,让人瞬刹以为在勾栏院里。段榕也笑,“你还想拍不穿衣服的?”
顾东林偷偷说我没看过穿着衣服的写真。
说完三人都是一愣,段榕一脸黑线,要不是化妆小哥在场,大概要撸袖子打过。
于是顾东林突然就从化妆师学徒变成了坐在了转椅上的那个,化妆小哥摸着他的脸往上乱涂乱摸:“哎呦你的皮肤好好哦用什么护肤品啊?”
“美国甘油,”顾东林自豪,“纯正丙三醇,自带三个羟基锁水,超保湿超水润,你值得拥有。”
“那么厉害啊!”化妆小哥惊呼,“没听说过啊!美国货,多少钱啊?”
“两块八……”
“……”
“诶,你知道那个……采访要采访些什么么?”
化妆师小哥被拖出两块八的阴霾,老老实实做顺风耳,巴拉巴拉扯了一大堆:“……段先生太低调啦,平时露脸都很谨慎,所以人家乘着这个机会,想给兄弟俩一起拍套写真,就叫‘璀璨星光背后的男人’。一方面大概是韩先生平时的形象都太尖锐太突出了,想借段先生把他的形象柔化一下,表现出温情的一面,同时也让段先生曝一下光,为今年拿金曲奖造造势。”
顾东林说拉倒吧,两头霸王龙拉一块儿,怎么可能温情得起来啊。说完,盯着镜子里的人心想不对啊,这一来我岂不是变成了璀璨星光背后的男人?此后都默默沉思,不发一言,倒给化妆小哥省了不少麻烦,从头到脚处理了一遍,又让服装师给他配衣服。
他眼睛近视,盱着眼也看不清镜子里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不大有所谓地跟着人家转来转去。后来Matthew开了门进来,倒是多看了他几眼。他说时间差不多了,段榕那边采访已经快收尾,快去摄影棚。服装师对他的造型仍然不满意,索性把一整个衣架都推出来,顾东林看她一小姑娘,那很不好意思了,招呼Matthew一起推。推到摄影棚的时候把段榕给乐的,摄影师在底下喊:“这个表情好!这个表情好!”
段榕立马绷起脸做回他的精英,坐在线条流畅的钢折椅上招招手,“到老爷这里来。”
顾东林抱怨说不好这样子的吧,不好这样子的吧,被镁光灯闪得有点眼花,走起路来居然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