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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会不守诺言,忘了此约?
他怎会为了那些流不尽英雄血的家国事,狠心舍了她?
北捷,娉婷若是你心中最重的人,那天下之大,还有什么可以阻拦你回来的脚步?
我埋了一坛素香半韵,在此等你。
醉菊垂手站在一边,静静凝视娉婷抚琴的背影。那背影瘦弱,腰杆却挺得很直,彷佛就在薄薄的血肉之下,撑着身体的,是钢一样的骨架。
醉菊侧耳倾听。
琴声如泣如诉,宛如一幕幕往事铺陈开来,即使未曾亲身经历,也已让人魂断神伤。
只是这冷冰冰的乱世,又何必孕育出这般澄清的音色。
国重,还是情重?
要保全这份举世难逢的爱情,还是保全自己的祖国?
思及心底一直不敢触碰的心事,那根冥冥中早悬在半空的针,又重重刺进五脏六腑,让醉菊痛不欲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细细琴弦,成了绞杀心脏的利器,折磨得她冷汗潺潺,鲜血淋淋。
再也忍受不住无孔不入的清越琴声,醉菊跨前一步,强自按捺着心潮起伏,轻声道:“姑娘,该停停了。午饭已经送过来好一会了。”
娉婷将手往琴弦上定定一按,琴声骤然停止。她抬头,眸子亮晶晶的,看看醉菊。
“不管怎样,总要吃点东西。”醉菊避过她的目光,扶她起来。
红蔷手脚麻利地在桌上摆开饭菜。
娉婷扫了一眼,目光停住。饭桌上,赫然有一碟色香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归乐小菜。她在桌旁徐徐坐下,用筷子挟了一筷,放到眼下看了看,又将筷子放下。
“这是何侠亲手制的归乐小菜。”娉婷沉默良久,方开口道:“可见他决心之大。”
深重的危险感,毫无阻隔地直压心脏。
红蔷被这沉默的气氛间得几乎无法喘息,斗胆应道:“虽然带兵围了别院,但看小敬安王的种种所为,到底还是为了念着姑娘的旧情。就算……”衣角忽然被醉菊悄悄扯了两下,惊觉起来,立即闭了嘴。
娉婷却没有怪她,唇角逸出一个苦笑:“又有几分是真念着旧情?”
白娉婷的归属,恐怕任何人何侠都可以安心接受,只除了一个:楚北捷。
天下能让何侠忌惮的,只有一个楚北捷。
天下能让何侠嫉妒的,也只有一个楚北捷。
无处不是战场,宿敌之间的较量,又怎会只仅仅限于硝烟弥漫的沙场?
屋外雪花纷飞,随着门帘的摆动,偶尔撞入温暖的屋中,心甘情愿化为冬泪。
日头过了正中,影子微微东斜。
初六,已过了一半。
十二个时辰,只余一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