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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大奶奶笑意不减,话里却是带了丝丝沉重,“那次惊马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问你,到底是意外还是……”
睿大奶奶这话音里的关心是丝毫都没有遮掩,五娘心里一暖,笑着安慰,“事情一早就查清楚了,不过一个下人自持功劳就起了些旁的心思,拉车的马得了眼病也敢瞒着不报,这才惹下了祸事。”
睿大奶奶长叹口气,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劝道,“虽说这事不是人为,可你也不能大意了,毕竟侯家子嗣多,自然比咱们家要乱,你如今又是掌了家的,指不定就碍着什么人的眼,以后吃的用的,千万多留个心眼,都让人仔细验过了再用。”
大太太的漠不关心让五娘心寒,那这么一个大**,着实就让人欣慰了,不仅关心的很妥贴,这些子母亲才该教的小事,也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说,两人说了一路,睿大奶奶直把五娘送到正院又小坐了会儿,才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大太太对五娘这次来倒是挺关心,问了好些句,才说到正题上,“你大姐最近可有给你来信?”
五娘眼底忍不住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不过一瞬便遮掩了下去,笑了一笑,从袖拢里摸出一封书信来。
大太太迫不及待的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才不舍的放在一边,看着五娘的眼神,也显得亲近多了,“总算你大姐日子还过得不错,这厢我也就放心了,说起来你最近过得可好?入门一年多都还未孕,婆婆可有给你为难?”
这个时候总算想起问这些了,五娘垂下眼睑将眼底的讥笑完全遮了,才笑着答,“最近还好,婆婆除了给了几个丫头,倒也没有太多动作,就是祖母那里也是没有说太多。”
“这就好。”大太太点点头,“只是你还是要争气些,早日生个孩子傍身也就更好说话了,至于那些子通房,你挑几个听话的,也好堵了你婆婆的口,若是你担心日后不好拿捏,随便选几帖子药送去就是,通房说好听了是半个主子,可这身家性命,还不是随你这个主母高兴?”
大太太说的实在太随意了,就是五娘听了,也忍不住心底一寒,这样的拿人命不当回事情,只怕四姨娘五姨娘,也很有可能就是惹了大太太不高兴,才葬送了性命。
五娘眼神微缩,拿起桌上的茶盏吃了一口,状似不经意的问,“说起来连六妹都进宫有一年的功夫了,这日子过得也真是快,不知母亲可有,二哥的消息?”
五娘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大太太的表情,大太太果然神色一怔,半晌才有些不自然的拿起茶杯,不过片刻功夫就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可隐隐约约还是夹了些不屑进去,“一个仵逆子,你提他做什么!这离家出走都三年多了,他又是打小娇生惯养的,只怕也……”
大太太复杂的看了五娘一眼,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五娘却十分明白大太太的意思,这个庶子,大太太更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五娘就露出一点犹豫,小心翼翼的看了大太太一眼,才道,“我前儿个陪婆婆出门上香,倒是在白水胡同遇到一个人,瞧着眉眼很有些像二哥,只是离的远了,又隔着沙帐,倒没有瞧清楚。”
大太太很是有些吃惊,半晌才皱眉问,“你确定是他么?只是既然回来了,又为何不回府?不知道府里有多少人惦记他吗?”
五娘对大太太的装模作样很是有些不齿,缓缓道,“二哥既然打定了主意出走,自然不会回府的,只是如今突然回来,这用意,不免让人担心,毕竟当年……”五娘话才一出口,就不由得有些后悔。
大太太也是愣了一下,眉眼中的淡然一下消失殆尽,过了一会儿,才又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当年的事,本就纯属胡言,又如何能信?既然没做过,我也不怕他来兴师问罪,反倒是我要问他一问,我到底是何处亏待了他,让他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出来。”
若不是熟知大太太的性子,五娘还真要被她这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给骗了去,可五娘到底也做了她两世的女儿,她是怎样一个人,不说明白十分,却也多少清楚一些。
五娘便又试探着道,“只是女儿依稀听二哥说过,这四姨娘的死法与五姨娘一模一样,怕是……”
大太太这下是再也忍不住了,猛的一拍桌子,喝道,“这个薛文安,枉我一向待他不薄,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待我改日见了他,可要好好问一问。”
大太太表面上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可拍在桌上的手,却是不知不觉中蜷缩了手指,五娘在这后宅里生活了两辈子,是再清楚不过这种反应,只怕当年四姨娘的事,也的确与大太太有着关系,这么一来,就不怕大太太私底下没有动作。
五娘想着,就愉悦起来,可面上也是一副气极的模样,附和着大太太说了好些句,才起身去了睿大奶奶的住处。
睿大奶奶早备好了茶点等着五娘来,又抱出了只一岁多的兴哥儿让五娘看了看,才笑着说话,“你别看他才这么点大,可是累人的很,幸好府中事情不多,倒也应付的来。”
五娘也笑着道,“这是自然的,这个岁数的孩子,最是折腾人的时候,等大些也就好了,说起来刚才打万花溪跟前过,真是有几分感慨,不过几年的功夫,已这样清冷了。”
睿大奶奶吃惊道,“怎么去了万花溪前头?那个院子可是避讳的很,不说丫头,就是我也不许去的,你还记得先前闹鬼的传闻?就是那院子闹出来的,自打找人做了法事,婆婆就将院子封掉了。”
五娘有些意外,“我也是怕冷才找了回廊走,不知不觉就走过去了,这我倒是听说了,只是说起来五姨娘的确是可惜了些,能做了法事超度一下,也是好事。”
薛家就睿哥儿一个男儿,睿大奶奶平日里除了大太太,竟是找不出一个能说话的人,也是寂寞的久了,听着这些,就不由的露出一些些好奇,低声道,“五姨娘的事,我也是听说了一些,只说是五姨娘不知怎么就难产了,这才大人孩子都没了,只是我就觉得奇怪,五姨娘好歹也是生过一子一女的人,前两胎都这样平稳,怎么到了这一胎就……”
“大约是风水吧。”五娘含糊的答,“这万花溪在五姨娘之前,还住过一位四姨娘,也是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了的,听府里老人说,这万花溪风水不好,邪门的很。”
睿大奶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还有这回事?”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脸色有些古怪,片刻后就难看了起来,五娘还没追问,就道,“前些日子万花溪早晨总会出些烧过的纸钱灰,婆婆很是震怒,让下人们守了好几天都没查出什么,明明没看见人,偏偏这纸钱每日都会准时出现,好在做了法事后倒是没有了,说起来的确是古怪的很,看来这万花溪,是不能再开了。”
五娘看着睿大奶奶低头自言自语,自己也深思起来,这些鬼神之说别人不信,五娘是信的,只是要说是什么人又重生回来,五娘觉得是不大可能,想来想去这事也只有安哥儿做的了,安哥儿在薛府生活十几年,地形最是熟悉,武艺上也是好手,躲过这些只有把子蛮横力气的妇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110、V章
从薛家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五娘都没有再去;倒是三娘那里,进了十二月又下了帖子来。
五娘早上处理完了琐事,便让人套了车;去了杨尚书府。
三娘自然过来接,两人寒暄了几句;才略带了些严肃道,“今儿个找五妹过来也是有事要商量。”说着特意看了眼五娘的脸色;才徐徐道;“二哥儿;五妹还记得么?”
饶是五娘城府再深;到底对三娘也并不如何防备,是以脸上的怔仲;是一点都没有遮掩,三娘深深的看了五娘一眼,细长的指尖在梨花木的小几上打着圈,淡淡道,“我当时也是同你这般,吓了好大一跳。”
五娘这才回过神来,紧接着问,“二哥找你,说了什么?”
三娘忽然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五娘,面上一片轻松,可话里的语气,却沉重的连气氛都有些僵持下来,“二哥儿跟我说的,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没有想好要不要说给你听,毕竟……”三娘说到此处忽然住了嘴,长长叹了口气,才道,“也罢,到底你都是要知晓的,早说晚说都是一个样。”
说着就打起精神,一字一句的道,“四姨娘生前的事,五妹还记得多少?”
五娘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也不由自主的沉下来,虽然三娘没有说安哥儿到底与她说了什么,可只看这一句,五娘就已经知晓,安哥儿是看自己并不如何帮忙,便想着将三娘也拉下水,三娘一直与自己亲近,这是府里都知道的,如今又牵连出了四姨娘……这是在逼自己,表一个态呢,看来安哥儿不只是想好生安葬了五姨娘,还是要把当年的事拿出来说一说,若是真是被人害得,依安哥儿现在倒未必动的了大太太,可大老爷总有一日会老去,到那个时候……
五娘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恼怒又中加了些好笑,还从没想过有一日,会有这样半敌半友的帮手,五娘略微调整了下心绪,想了一想,道,“四姨娘……倒是还有些记忆,只是过去太多年了,我又一向不大与人来往,三姐问我,倒不如问我身旁的丫头还知道的多些。”
三娘忽然轻轻笑了一下,看着五娘认真的道,“五妹也不用这么紧张,依我的意思,当年的事我也并不太想翻出来,毕竟逝者已逝,可我们这些人还要过日子,谁知道翻出来后又会是个什么影响?只是看二哥的意思……”三娘皱起眉,半晌才道,“四姨娘去的时候,我年岁太小,这么些年过去,也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到底生我一场,有些事,也不能装作不知道,更何况杨家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揪我的错处。”
三娘脸上难得的带了些焦虑并丝丝恨意,五娘心底一惊,问道,“你这是?”
三娘忽的又淡然下来,摆摆手,随意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吃了这么多次亏,也总该学乖了。”
五娘见三娘并不大想说,也就不勉强,只道,“虽说杨尚书在皇上面前很有些体面,可到底跟父亲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些,更何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的日子,也不知怎么样,三姐也不必怕,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跟我直说就是。”
三娘略有些动容的看了看五娘,面色复杂的笑了一笑,叹气道,“也罢,你我之间,也不该如此瞒你。”说着叫来了贴身的丫头,去奶娘处抱了小公子过来。
三娘是九月底生产的,虽说突然了些,倒也算足月,五娘抱着孩子颠了颠,笑道,“还是你将养的好,瞧这白胖的,是你一直喂着还是乳娘?”
五娘慈爱的看着五娘手里的小孩,可是眼睛底下又带了浓浓的心思,仔细看了,竟是像有什么翻滚着,五娘从没见过这样的三娘,很是吓了一跳,“三姐这是?”
三娘摆摆手让乳娘并贴身丫头都下去,这才开口,“白胖是有了,只是五妹看看,缺了什么?”
五娘又抱着看了半晌,这才蓦然反应过来,脸上的神色,也不由的难看了许多。
五娘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