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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福这一次回来,倒比以往都忙的紧,有时连着几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二太太见了,不免新奇,“只听说世子回来了,可一连半个多月都没见着人,昨儿几个孩子还问起,说好久没同大哥一起赛马了。”
这个时候还紧着玩,老太君也略有些不满,“福哥儿忙自然是忙该忙的,哪里像我们这些闲人,我听说你又与人约了去庙里,怎么你最近倒迷上那些菩萨了。”
二太太嗨了一声,笑道,“还不是看最近京里事多,心里怕的慌,索性家里没事,倒不如去庙里拜拜菩萨,好保我们家大小一家平安。”
“也难得你有这份心思。”老太君点点头,“只是京里乱,你也别出门太多,遇着人也莫要乱说话,又惹出什么事来。”
二太太一脸受教,“母亲放心就是,媳妇都省得的。”
老太君这才不耐烦的摆摆手,打发了二太太下去。
进了六月,京里风声松散了一些,倒是广定侯三公子的事愈演愈烈,直找了杨尚书让杨四公子抵命,杨四公子却是抵死不认,被杨尚书打的几乎去了半条命,也不肯承认是自己害了广定侯三公子,广定侯如何肯信,日日上门逼迫不说,更是自己亲自跪在了养心殿前,让皇上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一个公道。
皇上却不大想掺和此事,任广定侯跪了三日,也不肯出门见上一面,京里一时哗然,就是五娘也有些同情广定侯。
“您说这都四日了,皇上都不肯相见,是不是就算准了不是杨四公子做下的?”锦柳理着绣线,忍不住开口问五娘,五娘正剪着鞋样子,闻言抬起头,想了想,道,“圣上的心思,谁又猜的准。”
锦柳叹气道,“可这样闹着,总也不是事儿,总不能广定侯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这样送了命吧。”
五娘道,“命倒是送不了,只是这番苦头却也吃不小。”说着看了看窗外,“今年天热的真早,这才六月份。”
锦柳也看着窗外,虽角落堆了冰盆,可还是热的直冒汗珠子,锦玫锦香忙打了大扇子,五娘做了半下午的绣活,也有些累了,便执了茶来喝,刚吃了一口,就有丫头进来道,“年少爷身边的丫头来问,可有瞧见年少爷去了哪里?”
五娘笑问,“这又跑丢了?”
那丫头答,“可不是?隔了几日总要四处问一问。”
五娘就派锦玫出去,“你遣人去问一问院子里的丫头,可有谁看到年哥儿去了哪里?”
锦玫出去了一会儿也就回来,对着那丫头摇了摇头,显然也没什么消息,五娘就笑起来,“年哥儿眼见着也有九岁了,却还是这样调皮,片刻也静不下来,倒累的二弟妹有孕还要照顾他。”
锦柳打着大扇子,也笑说,“男童本就爱闹些,过了这岁数也就好了。”
众人只道年哥儿是贪玩又跑去哪里躲了起来,谁知眼见着天都要黑了,却还是没有年哥儿的消息,这下连老太君都坐不住了,指了福安居的下人跟着一起找,五娘也带人将谨德堂翻了个底朝天,还是锦柳细心,将躲在小书房桌子底下的年哥儿抱了出来。
在小书房躲了半下午,晚饭也没有吃,饶是年哥儿精神头再大,此刻也有些发困,看见五娘委屈的瘪了瘪嘴巴,就搂着五娘的脖颈发出了轻轻的呼吸声,五娘没想他睡得这样快,只能又让丫头将承上来的糕点都端下去。
年哥儿如今个头已不小,五娘就是坐着抱也有些吃力,不得已叫了个壮实的婆子来,抱着年哥儿,一行人去了侯景竹的院子。
人还没进到院子,就有眼尖的丫头一窝蜂的进去禀报,片刻的功夫李氏就扶着丫头迎出来。
李氏如今已是将近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然不小,许是下午忙的紧,脸色也有些过分的白,五娘忙扶着李氏进去坐下,才开口埋怨,“都这个月份了,还这样不当心,瞧你这脸色,可不是让人紧张。”
李氏松了口气,让人接过年哥儿带下去睡了,才道,“我这点事倒也不打紧,若是年哥儿出了什么事才让人着急,还好大嫂送回来的及时,不然我就得去找祖母了。”
五娘道,“祖母也知道了,如今整个府的人都在找他,说起来这个年纪的孩子是爱闹了些,过阵子也就好了。”
李氏略微有些苦涩,嘴巴张了几张,却到底没有说出来,只闲说了片刻,就送了五娘出去。
五娘自然又去福安居和乐安居禀报过了,才回到锦德堂歇下,侯景福照旧还没回来,五娘叹息一声,让人留了饭菜,便径自歇下。
过了几日,睿大奶奶派人递了请帖,竟是五娘当时拜托的事,有了消息。
五娘特意压了一天,第二日一早去福安居报备过了,才去了薛府。
说起来五娘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回娘家了,即使回来,不过也是看看老夫人,给大太太说一说大娘子的情况,今日自然也一样,去过了正院和千寿院,才去找了睿大奶奶。
睿大奶奶难得有心思的摆弄起了花草,见到五娘,忙指了一盆给五娘看,“这是你大哥的朋友从江南带来的,果真稀奇的很,只是太不好养了,那么十几盆,也就活了这么两盆。”
五娘向来不懂这些花草,只觉得与别的兰花也没什么不同,看了半天,才笑说了一句,“稀奇的东西自然不好养,大嫂能养活这么两盆也很不容易了。”
睿大奶奶吩咐人将兰花搬去了廊下,拉着五娘坐下,笑道,“一会儿你带上一盆回去,每日的放在屋子里,看着也心情好些。”
五娘忙摆手推辞,“知道大嫂疼我,可我哪里会养这些,到时候养死了,才是可惜。”
睿大奶奶见五娘坚持,只得作罢,又笑着扯了别的话头,“昨儿个娘家嫂子还来看我,说最近小侄子上进的很,每日下了学还要用功,要是哪天不去,还要赶着去给先生送吃的。”说着就拍拍五娘的手,“这事还是多亏了你,不然可就要难办了。”
五娘嗲怪的瞪了睿大奶奶一眼,还没说话,睿大奶奶就已经笑道,“好,好,不说这见外的话。”
五娘这才满意,睿大奶奶看了看时辰,见到了每日大太太午睡的时候,便让贴身的丫头带进来几个下人。
五娘一想到是旧日曾伺候过四姨娘的,不由的有些紧张,勉强压下满腹的心思,认真的打量起了几个人。
四姨娘去的时候,五娘才几岁大,上辈子过了一世,这辈子又活了这几年,认真的算一算,离四姨娘去的日子,竟已经有二十七八个年头,就是记忆再清晰,五娘也已差不多忘了四姨娘的样子,只还隐隐约约记得一些,至于这些当时伺候过的下人,五娘更是全没了印象,是以来回看了几遍,都没能认出一个,睿大奶奶自然也不识得,只让几个人开口自己说着。
第一个打头的是个二十七八的妇人,一脸的老实相,皮肤微黑,话却说的很顺溜,“奴婢名□杏,当时是在外院做扫地的粗使活计。”
难怪能活下来了,五娘略微有些失望,又强打着精神去听其他几个下人说,却无非都是些外院烧水浇花的活计,并不曾近过四姨娘的身,对当年的事,自然就不清楚了,五娘犹不死心,却也不好当着睿大奶奶的面问,便只笑着说话,“你们如今都在哪处做活?”
还是春杏带的头,“奴婢如今在外厨房做洗菜的活计。”
有了春杏的表率,其余几个也就开了口,却都是些杂使活计,并没有什么体面,五娘自然要问一问可愿随三姑奶奶去江南过活,除了两个舍不下京城的家人,其余三个,竟都同意了,春杏更是连连磕头,五娘打发了人下去,又与睿大奶奶闲聊了几句,就回了侯府。
广定侯三子一案洋洋洒洒的足闹腾了两个多月,才算是定下案来,虽说有人见杨四公子在太白居进出,既不带小厮,也没带长随,可也没有证据说明杨四公子确实下了毒,如若真有这心思,倒不妨花些银子找人做就是了,何必自己抛头露面,惹人疑窦,一道一道的疑问压下来,广定侯也有口难言,最后大理寺断了案,只拿了太白居的一干人手,弄了个雷声大雨点小,众人失笑之余,心里也是明镜,杨尚书如今位列一品,儿子虽不成器,自己却是着实有能耐的很,无人愿意为广定侯开罪杨尚书,只得抓了些小人顶包,虽说这太白居背后也有些靠山,可比起杨尚书,还是很不够看。
进了八月,天气就很炎热了,眼见着就又到了老太君的生辰,虽说过的并不是整寿,可全府上下也重视的很,早早的就开始碰头商量,要请哪些亲近的亲戚上门,请哪家大厨进府做菜,事情虽小,可着实杂乱,五娘每每跑了福安居就进乐安居,总也忙个不停。
论理在大寿前,众人都要去庙里上香祈福,只是老太君到底年岁大,众人也不敢轻易劳动,李氏的身孕又是八个月,侯夫人少不得要照料,再加上三太太的孩子又受了寒,落到最后,竟是只有五娘和二太太同去。
五娘看着锦玫几个收拾明日要出门的用物,托着腮就沉思起来。
这一年多的功夫,二太太倒是很安分,既没有将杂七杂八的表侄女带上门来,也没有再将喜欢的丫头往五娘屋里塞,除了偶尔出门会给五娘捎上几个求来的平安符,两人竟是没有旁的接触,五娘就不禁将从前的事理了一理,认认真真的盘算了一下二太太这个人。
二太太出身不算显赫,虽说是嫡女,却并不大受宠,若不是性子老实又略微有些蠢笨,只怕老太君还看不上她,只是这样一个人,又如何能坐的稳嫡子正妻的位子?更是让侯夫人和侯景福都忌惮,若是没点本事,五娘如何都不信,可联系这些年来做的事情,却没一件算的上聪明的。
先是让耿姨娘用药迫使侯景福得了个名分,却是有名无实,这么多年下来,一点好处没捞着,倒是在五娘进门后触怒了侯景福,打发去了庄子过活,却又惹了事端,如今被囚在家庵自生自灭。
再就是乔家小姐,想故技重施,却偏偏被抓了个现形,险些丢尽脸面,五娘思前想后,都没能看出这些个事里,二太太到底得了什么好处,只是如今二太太肯安分守己,五娘倒松了一口气,日日忙着事,总比挖空了心思算计自己的好。
既然要上香,五娘就免不了起了个大早,先照旧去了福安居请安,才同二太太一起出了门。
按五娘的意思,两人同一车就好,二太太却偏生怕吵闹,非要单独乘一辆,五娘也只得随她。
过了枣杏胡同上了永安大道,马车还没行了半盏茶时间,就突然停了下来,五娘打发人下去问,一会儿的功夫,锦玫就回来道,“听护院说,前面像是聚了不少流民,怕伤着二太太和夫人,不敢前行。”
“流民?”五娘颇有些惊讶,“皇城脚下,怎么会涌了流民进来。”
锦玫道,“护院也不清楚,只打听了一早开城门进来的,如今御林军都出动了,却越涌越多,好多铺子都关了。”
五娘想了想,果断道,“还是回府再说,你去告诉二婶娘一声,我们这就回去。”
五娘一回到侯府,就有不少壮实婆子拥着两人进了垂花门,外院的管事更是抽了不少小厮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