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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虎在抽噎中也很郁闷,他明明叫黄大虎来着,眼下却不得不改名成了黄小猫。还有,他不是在耍把戏,他只是被某个堪比恶鬼的白发女人吓到了。不过,看这事态良好,氛围温馨的情形,自己的命根子应该是保住了。至于赔多少银子,他只希望别陪得倾家荡产就行了。
依君馆的二倌主就是个煞星,吃人的恶鬼,他从今以后一定、必定、肯定会绕着依君馆走,再也不要看到她了。
只是世事难料,次日,黄小猫赔上万两银子之后,花恋蝶手拎菜刀在他面前一转,他就自动自发地带着一群地痞手下成为了依君馆的专属跑腿。
后来,每当有好事者问起这群地痞为何不但偃旗息鼓地没继续闹事下去,还奉上万两银子跑腿作赔时,总会得到不知所谓的两个字──“恶鬼。”再问,就是一脸惨白地落荒而逃,令人莫名其妙外加一头雾水。
至于当日在场的倌子们无论大小,每每被客人问起时,个个都讳莫如深地直摇头,且还惊慌不已地东张西望,像是怕被谁看见似的。
那日的地痞打砸事件就这样谜一般结束了,只知此后再无人敢去依君馆闹事。
第031章 仲秋祭月
早在千年前的离朝,历朝帝王就有春分祭日、夏至祭地、秋分祭月、冬至祭天的习俗。其祭祀的场所称为日坛、地坛、月坛、天坛,分设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九州岛礼记》记载:“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之朝,夕月之夕。”当中的夕月之夕,指的正是夜晚祭祀月亮。根据九州岛历法,一年有四季,每季又分孟、仲、季三部分,因此秋分祭月又叫“仲秋祭月”。到前代鲁朝初年,“仲秋祭月”不仅为宫廷及上层贵族所奉行,随着社会的发展,也逐渐深入到民间,并由严肃的祭月延伸为赏月、玩月等多元化的民俗娱乐活动。及至鲁朝中期,“仲秋祭月”被朝廷正式定为“仲秋节”。那一日诸店皆卖新酒,贵家结饰台榭,民家争占酒楼玩月,笙歌远闻千里,嬉戏连坐至晓。现九州岛五大国各小国本就是一百多年前的鲁朝所分,故重大节日风俗与前朝一般无二。
很好,看来只要是封建社会,不管穿到哪个时空,中秋节、春节、元宵等民俗节日都还会一个不落地存在。算算时间,去年的仲秋节她好像正在大山里赶路,生生错过了许多有意思的活动,今年一定要补起。
花恋蝶满意地合上书,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半阖的烟灰眸子弯如天上新月,闪烁着点点亮光。现在是八月初三,离八月十五还有十二天,时间足够了。
盘坐床榻打坐完毕的红罗睁开眼,便看见床案上还在摇曳的烛火,烛台下躺着一本歪斜的《九州岛礼记》。自家妻主正打着大大的呵欠,一滴莹光在眯缝的左眼角处闪动,粉玉面颊在烛光中染着淡淡的晕黄,清朗端正的面庞显得温暖而慵懒。
心头微微一动,他倾过身,双手撑在床榻雕花档板上,将妻主锁在身体和档板中间。低头吻去眼角处那滴泌出的小泪珠,柔声道:“恋蝶,该歇息了。”
芬芳醉人的桃花气息扑面而来,眼角处随即被覆上湿热温柔的吻。花恋蝶闭眼吃吃轻笑,双手娴熟地抽掉男人腰间的束带,自敞开的单衣中伸入,在莹华如玉的肌肤上摸索不休,“红罗夫君身上的肉越来越多了呢。”十指在胸膛上缓缓游移,逐渐寻到两点桃红茱萸捻在指间揉按,暧昧道,“而且新长出的肌肉很结实很诱人,摸着很舒服喔。”这就是内修外练的一大好处啊!
红罗低低笑开,笑声温润中透着无尽的媚骨酥软,唇在花恋蝶颊上不断摩挲,左手也驾轻就熟地从她斜开的衣襟处插入,握住一方秀挺软玉揉捏不已:“夫君也觉得自个身体休养得差不多了,敢问恋蝶妻主,何日才为夫君解开禁制,与你共效鱼水之欢,嗯?”最后一个字音轻微上扬,更是酥媚到了骨髓里去。
花恋蝶身子一麻,顿时酥了半边。双眼半开,伸手挥灭一旁烛火,拥着男人倒卧床榻。手指沿着男人的双臂游走,最后与他十指交握,在他唇边低语:“红罗夫君,别诱惑我,妻主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她在他下唇上使劲咬了一口,淫邪哼笑,“八月十五仲秋节,鸳鸯床上翻红浪。”说罢,舌尖伸进桃香四溢的檀口,撬起香滑湿热的韧舌,柔柔抵住舌根,一股温暖柔和的劲流缓缓流泻而出。
八月十五仲秋节么?红罗在黑暗中轻轻闭上眼,柔顺地任由那股劲流涌入身体,唇角勾出一个媚丽舒然的笑。
转眼间,仲秋已至,早在前夕,各大街小巷便已张灯结彩,搓面人的、扎纸灯的、卖团饼的等各路小摊小贩在街边吆喝不休,朝廷衙门招募的舞火龙会从十四舞到十六,连庆三日。
八月十五仲秋这天,因着家家都要祭月吃团饼庆祝,再结伴上街赏月游玩,故馆楼的生意并不太好。傍晚时分,依君馆便索性关了门,一大群倌子倌奴在后院花庭中摆上长条楠木黑漆描金大案,供上青铜香龛,几大盘新鲜瓜果和一个极大的桃仁芝麻团饼。
待月上柳梢,从红罗开始,众人按身份和年龄逐次对天祭月。
“呵呵,该分吃团饼罗。”
看到最后一个幼倌祭月后,花恋蝶笑嘻嘻地伸手准备去拿摆在盘中的小刀。围站在大案旁的众人眼见她这一举措,原本祥宁的面色统统大变,脚下不约而同地倒退一步,做出仓惶欲逃的架势。幸而一只羊脂玉手赶在粉玉纤手之前及时拿走了小刀,众人这才吁出一口长气,稳下心神,朝自家倌主投去感激的目光。
“恋蝶,由我来切团饼吧。”红罗将众人的神色动作尽收眼底,抽抽嘴角,心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上月地痞头子黄大虎来闹过一场后,倌子们虽还是时常会和恋蝶调笑两句,但只要恋蝶在膳房里鼓捣膳食,依君馆上上下下除非必要,绝不会靠近膳房半步,连走路都是绕着走的。平素里果盘中的小刀也逐步被其它不属于刀器的物什取代。似乎对恋蝶拿刀的恶鬼模样,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坦然接受。
也罢,他与她是夫妻,无论恋蝶是何般模样,他都全心爱恋,而且这样的恋蝶也更让他放心不是么?唇角溢出清浅温柔的笑,一边思忖,一边下刀,不一会儿便按人数将团饼分成数个小块。
凌雪、朱璧和朱圭上前将分块团饼一一摆入小盘。倌子们便依次上前端走一盘,坐在圈椅上对月细细咀嚼,每个人的脸上渐渐浮出一层朦朦胧胧的哀戚。
仲秋节,团圆夜。这一天出嫁的妻者或是夫者在夫家妻家中祭月完毕后,也会匆匆赶往原家团聚欢庆,于夜半再返回。
可是,他们,此生身为倌子,身为贱民,从此便与原本的家,原本的亲人再无缘份了。
花恋蝶眸光流转,轻扫花庭。烟灰色澄透眸子越发纯净,犹如一口千年不起波澜的古井。
抬眼凝望天空,月亮已爬过树梢,在楼阁上方高悬,一缕淡淡的白色云丝缓缓地与皎洁的圆月擦肩而过。月光如水、如纱、如脂,倾泻在花庭中的圈椅竹案上,倾泻入满地古朴的青砖缝隙中,倾泻进嗫嗫嚼饼的双双朦胧眼波里。丝丝缕缕的月光,从花庭边的叶隙中遗落,呈现出迷离的斑驳。骤然掠过一道晚风,使得树梢一阵阵颤动。摇落的月光,似片片飞花,待定神看时,又杳无踪迹。
月光在蓝黑的苍穹下优美地舒展着,置身在这样的月色里,使人不由想要返朴归真,做一个宁静远古的梦。
吞咽下最后一口团饼,她屈指敲扣手中瓷盘,轻声哼唱起当代刘周所填的《彩云追月》:“花在此时落,月在此时圆。人间天上,歌起舞飞旋。凤鸟还巢,更无狼烟,寂寞了美婵娟。波涌万种缠绵,海底倒映天。不教浮云将月蔽,心想太平万万年。我有霓裳风吹动,水起涟漪歌抚平。云藏潜龙,月隐寒宫;云须染彩,月洒光晕;彩云追月,云掩秋空;月沾凉意,云载清风;才现欢欣,又惹愁生。此忧谁解?谁是知音?且饮此杯,共语升平,良辰易逝何如梦。”
雅致的磁音低柔轻缓,在这如洗月色中如一只温柔的手将淡淡的朦胧的哀戚一点点抹去,残留一缕缠绵怅然。
唱罢,花恋蝶端起竹案上的清酒一饮而尽,又朗声笑吟:“月光光,风流儿;骑白马,过莲塘;莲塘背,割韭菜;韭菜花,结亲家。亲家门口一张塘,钓条鲤鱼八尺长;鲤鱼头,拿来食;鲤鱼尾,拿来尝;中间一截娶娇人。八月十五仲秋节,月光光,燃香龛,团饼好好吃个遍,管它肚子愿不愿。”吟完,将手中瓷盘放在肚子上敲个不停,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扑哧──扑哧──
一声声轻笑忍俊不住地泻出,先前的哀戚怅然尽数消失。
“恋蝶,你呵你呵……”红罗从她手中拿过盘子,笑嗔地在她作势鼓起的腮帮上戳了一下。大雅与大俗竟在转瞬间就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个女人真是……真是……他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词来形容,干脆转头对在场的所有倌子倌奴正色宣布道,“从今儿个开始,我红罗绝不做那逼倌卖身的背德事儿。你们要是也像我这般寻了个良人,只要赎身的价钱出得合理,拿卖身契走了就是。倘若不幸所托非人,依君馆也算你们的半个原家,随时敞开欢迎各位回来,不管是继续当倌子,还是做倌奴养一辈子都成。”
“倌主!”
“倌主?!”
激动的哽咽声在花庭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红罗端起竹案上的酒杯,起身对月高举,拜了一拜,继续郑重道:“今对月起誓,红罗所言必不违心,也必行之。”随即将清酒一口饮尽。
众多倌子倌奴也起身高举酒杯对红罗弯腰拜下,个个面显激动。凌雪稳稳嗓子,道:“倌主,世人都言倌妓无情,但有我凌雪活着一天,就必为依君馆穷尽心力。”手一扬,杯中酒徐徐饮尽。啪地一声脆响,酒杯在青石砖上跌个粉碎,“若违誓,当如此杯粉骨碎身。”
啪──啪──啪──
月色下响起无数清脆的碎响,一颗颗残破的心在脆响中褪去茫然哀愁,逐渐坚定起来。
不是没有了家,也不是没有了亲人,而是有了个新家,有了新的没有血缘的亲人。
“恋蝶。”红罗轻唤,转头看向搂在他腰间的妻主。
“我的家就是红罗的依君馆,我的亲人就是我的红罗夫君。”花恋蝶微笑着,在他颊上落下个轻吻。二十一世纪离她已经太遥远太遥远,面前这个温润似玉,风流媚丽的男人才是她所满心爱怜眷恋的。
第032章 仲秋夜的浪漫梦幻
戌时三刻,圆月已升至正空,华光皎皎,星汉灿烂,正是赏月游玩的好时光。
倌子们有的就在花庭中啖吃闲聊,有的则相约到街上游玩,花恋蝶也和红罗相携走出依君馆。
街边的店铺无不高悬盏盏花灯,依着各自的财力,花灯材质有琉璃的、绢纱的、宣纸的、皮纸的等,贵贱不一。就连街边卖吃的小摊也挂着一盏红柚皮做的小灯,皮上粗粗雕刻各种人物花草,中间安放一个小灯盏,红光朦胧,虽粗陋却趣味十足。
一些空旷的街角,有顽童用瓦砾石块搭建的宝塔灯照明。淮河里点灯游船往来穿梭,河边上许多男女老少正点了灯,许了愿往河里放。碧波荡漾,无数灯光起伏摇曳,引起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