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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龙床处的光芒微弱些,室内其余地方被照得纤毫毕现。
守在床榻边的恋蝶没了踪影,榻板上挨著龙履放著的一双棕色低筒鹿皮靴很像他亲自到鞋铺里为恋蝶定制的靴子。
“草民红罗叩见皇上。”心底虽然疑惑,却也没敢抬眼多看。他紧走几步,双膝跪地向著龙榻伏叩下去。
床榻上响起低低的温和轻笑:“你这次倒是记著向朕行礼了,朕还以为你不会呢?”笑语清越悠扬,如金石相击,声声扣进心底。
“草民惶恐,先前失礼之处,还请皇上恕罪。”他头触汉白玉铺就的地面,回应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润冷静,後背却是沁出了几滴冷汗。
是了,不管这少年在昏迷时是如何的静谧无害,不管他是多麽的虚弱温和,他仍然是越国的帝王,一个登基五载的帝王。这世间,恐怕只有恋蝶才会对那种无形中散发出的尊贵威严无动於衷。
“恕了,扶朕起来。”床榻上传下淡淡的命令。
“是,皇上。”他恭敬地起身,上前两步,将药盒放在床头小案处。待转身准备去扶躺在床榻上的少年帝王时,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懵了。
淡黄的绣龙锦被中露出了一缕凌散的白发,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某个白发女人整个人都缩在了龙被里,那张脸正贴在少年越帝的胸口处,就不知藏在被里的两只手和两条腿会不会全缠在了越帝身上
。依照她平日里的睡相,这种可能性可谓不小。这个这个对帝王的尊贵威严无动於衷得未免也太过无动於衷了吧?
“啧啧,你这妻主真是个人才,医治朕的病体竟能医治到朕的龙榻上来和朕争抢被子。”极美的丹凤眼微微一眯,黑棕色瞳眸还是温和无比,只是背後的深邃之光无人能懂,“胆子出奇得大啊!”
皇上,不用您评说,草民也知道。红罗此刻又想哭来又想笑,又想把那睡得酣甜无比的女人捞起来狠狠地摇,顺便在她身上使劲咬上两口。
脂玉脸颊泛出几分青白,他慌忙在榻板上跪下:“请皇上恕罪,草民的妻主曾独自在深山莽林中生活良久,散漫随性,有很多规矩都不通晓。冒犯皇上,实属无心之举。”他知道别看这密室内似乎
空无一人,但只需床榻上的越帝一声令下,至少就能涌现出十几个暗卫。恋蝶能睡得如此香甜,实在是人家越帝宽宏大量,没有认真计较的缘故。
“既是这样,念在你妻主对朕有救命之恩,朕便不予追究责罚了。”越帝静默片刻後的温言犹如天籁之音。
“草民谢过皇上。”心里是劫後余生的松弛释然。
“扶朕起来喝药。”
“是。”
这一次,红罗总算顺顺利利地将少年越帝扶起,半倚在了软褥上。万幸,那白发女人的手脚还没缠上越帝的身体,看来她爬上龙榻睡觉的时辰不算太长。
越帝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动作,不禁升起几分有趣。这男人一边为他妻主的造次请罪,一边轻手轻脚地搀他起身,生怕惊醒了旁边睡著的妻主,那怜惜的样子就差没当著他的面掖被角了。难不成还真
希望他的妻主在龙榻上一觉酣睡到天明?宠妻主也不是这麽个宠法吧。
“皇上,请喝药。”一碗冒著薄薄热气的黄褐色汤药端到了他面前。
接过药碗轻啜一口,眉头不觉蹙起。汤药闻著颇为芬芳,入口却苦涩难当,一点也没有那个白发女人的鲜血好喝。
“皇上,可是觉著有些烫了?”温润的声音带了奇特的媚丽,一如一年前在地下赌庄听到的那般酥骨。呵呵,第一个在他“活过弱冠”那方押注十番三万两银子的倌子,容颜虽是褪去病容变得绝丽
,声音却无多大变化,只少了些冷漠,多了些温情。
这世间浮浮沈沈,兜兜转转,人与人的缘分还真是奇妙无比。他与皇室同胞情淡缘浅,与这不相干的贱民倒是牵扯不休。
“不,正合适,你很会伺候人。”几口饮尽苦涩的汤药,将药碗递与那个绝丽男人。
“草民身份卑贱,能伺候皇上是草民的荣幸。”红罗将药碗放入药盒,半垂头恭敬道。
“呵呵,是真心伺候,还是为了两年後的几十万两银子?”温和的笑语突然变得冷绝。
红罗心头猛地一跳,双膝重重跪在榻板上,低声道:“草民是真心伺候皇上。”
“真心伺候就好。”冷绝声重新变回温和含笑,瘦长的手指勾起锦被上的一缕白发缠绕把玩,“红罗,你可知初见朕时,朕为何容忍了你们夫妻俩的不敬?那些宦人宫女,包括尉迟为何也都未呵斥
你们?”
“草民不知。”红罗直挺挺地跪著,身体不敢有半分摇晃,头也不敢抬起半分。
“盖因这邺京失踪的大夫都被朕杀了。无论你们能否医好朕,在朕眼中,你们都已是死人。”声音顿了下来,发出一串金玉叩击的清越低笑,“你说,有必要去呵斥死人麽?”
红罗无法搭话,额际滚落数颗豆大汗珠。锦螭是贵族的高华清贵,是堕落成魔的黑沈狠戾,他虽心惊却不畏惧。但这个虚弱温和的少年不同,他浑身逸散的是帝王的尊贵威严,是帝王谈笑间便伏尸
百里的冷血残忍。从没有哪一刻,他觉得自己如此卑微弱小,犹如一只匍匐的蝼蚁。
“可是,你家妻主却著实有趣得紧,也有用得紧。”越帝缠绕著白发的手指逐渐收紧,“朕决定留你们性命,让你们随在朕身边伺候。”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不过你要记住,若是多嘴多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就休怪朕翻脸无情。”微眯的凤眼射出冰冷的幽光,瘦长手指猛地使劲拉扯。白发绷直成线,引出锦被中一声弱弱的呻吟。
红罗遽然抬头,半个身子都扑到龙榻上,迅速抬手轻拍蹙起眉头的睡人儿,口里柔声轻哄。直到她重新沈沈睡去,才抬头直望一直注视著他的少年帝王。
“皇上,不用您嘱咐,草民自会管好这张贱嘴,也请您莫要欺负草民的妻主。”卑微的恐惧犹在眼中,如黛的修眉却已不满地皱起。
越帝不由对这个男人更感兴趣了,松开指间缠绕的白发,轻笑道:“你是在埋怨朕打搅了你妻主的好梦?”
“草民不敢,只是草民的妻主为了照顾病重且又毒发的皇上,已有近四天没合过眼。”眼皮微垂,连眼中的卑微恐惧也看不见了。
四天没合过眼吗?那他初醒时看见的是什麽?懒女人趴在龙榻上数绵羊计算时辰?这宠妻护短的男人的话显然有待查实商榷。
越帝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倒是明白了眼前绝丽男人的死穴就是和自个争被子的白发女人。瞧瞧,只因为小小地扯了下头发,居然就能抛却所有的畏惧惶恐,顶撞埋怨他这个帝王。
“下去吧。”他挥挥手,觉得对人施行威逼利诱之後有些疲乏了。
“是,草民告退。”跪在榻板上的绝丽男人直起身,拎起药盒便往外走。
“等等,把你家妻主带走。”越帝看他就这样走得干脆轻松,连忙唤道。
“回皇上,您目前的身体需要草民的妻主随时看顾。”跨下榻板的男人回转身,对他恭敬地弯腰施了一礼。
“她在睡觉。”很肯定地指出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遇到紧急情况,草民的妻主随时会醒。”很认真地回出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这是朕的床榻,朕的龙被。”领地的主权必须宣告。
“草民的妻主自有分寸。”瞧得起你才选你的床睡,“皇上,草民告退。”
敢欺负他们,那就把恋蝶留下。霸占你的龙榻、争抢你的龙被,再蹂躏你的龙体。皇帝就了不起了?皇帝就可以随意欺负人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还不是一样要吃喝拉撒睡。
至此,红罗总算感受了一把花恋蝶常说的那句“要命一条,要头一颗。”的豪气了。
甩甩衣袖,绝丽男人在越帝的瞠目结舌中气鼓鼓地退出了。
越帝看看空无一人的内室,再低头看看偎在小腹处熟睡得嘴角隐现晶莹的白发女人。唇角忽地高高扬起,温柔地拍了拍怀里女人的头,低声笑道:“蝶姐姐,你瞧,不是朕不懂得避嫌,也不是朕不
知道体恤你,而是你的红罗夫君不带你回去睡喔。”
身体下滑,缩进被子里。张开手臂将散发著豔阳温暖气息的白发女人半搂进怀中,也静静闭上了眼睛。
只是当他被一股闷闷的窒息感憋醒,发现两条手臂和两条大腿把自个的身体缠得无法动弹後,才後知後觉地领悟到那个绝丽男人把他家妻主留在龙榻上企图勒死当今皇帝的险恶用心。
他不就按照身为帝王的办事常规威胁了下,至於留只四爪章鱼来报复他麽?
3 13:30:00
第116章 帝王龙的诱惑(一)
胸口痒痒的,酥酥的,又胀又疼。舒适的感觉像一圈圈涟漪从胸部荡漾,与小腹深处那股过电似的酥麻交汇,渐渐催生出希冀被填满贯穿的渴欲。
沈入熟睡深渊的花恋蝶就是被这股渴欲拉出来的。她迷迷蒙蒙,半醒半睡间一个用力翻身,将在自己身上嬉戏游弋的人压在身下。闭著眼睛胡乱啄吻,雅致磁音低哑含混,却柔和得如同顶级大提琴
在幽静的林荫中瑟瑟奏鸣。
“红罗夫君,你偷袭妻主。”她一边啄吻,一边用鼻尖擦磨唇下光滑温热的肌肤,用长度和密度都尚可的眼睫轻轻地移刷,进行著夫妻之间玩耍惯的初醒亲昵游戏。
“啪!”臀部被重重拍了一下,声音虽响却不太疼。
她咧唇轻笑,雅致柔和的低哑磁音咕哝上扬,带了些些爱娇,“好嘛,人家错了。”两片眼皮仍旧黏合,脸蛋贴下去讨好地厮磨,“是锦螭主人在逗弄宠蝶。”三人同床时,每当她在迷蒙间弄错了
对象,红罗会轻咬她的耳朵,锦螭则会拍击她的臀部,以表示各自的不满。
左胸突然一阵剧痛,她不由自主地发出短促痛呼,混沌的神智瞬间挣脱梦魇的余影。睁眼的刹那,应激反射神经已指挥她张嘴狠狠咬下。
嘴下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张开的眼只看到似乎无限放大的肌肤以及肌肤上细密透明的柔软绒毛。所有的感官此刻全部清醒复苏了,这才发觉萦绕鼻端的不是温润的桃花芬芳,也不是浸肌的寒香,
而是极淡的代表了至高无上地位和尊贵的龙涎香。
她像是被什麽东西蛰到了,陡地松开牙,身子迅速由趴伏变成跪坐。
惨遭趴压啮咬的人乌发似墨泼洒,龙眉漆黑入鬓,一双标准的丹凤眼形状极美,黑棕色瞳眸深邃含笑。鼻梁如玉山高挺。上唇极薄,下唇丰厚,唇角天生微勾,多情偏是无情,无情又似多情。眼梢
、眉角、唇畔无一不散发出独属帝王的尊威,正是那个因严重痔疮引发大出血,又因服毒引起并发症,数度生命垂危的少年越帝。
他的脸颊和唇瓣不再苍白无色,带了浅浅的健康的红,浅红上又被珠光染抹淡淡的黄白柔晕,衬得一张脸庞越发俊秀夺目。唯一的败笔便是左颊上有一圈玫瑰红的牙印子。牙印子上还残留著几丝可
疑的晶莹,滑稽中透著暧昧,暧昧中蕴生旖旎。
身体前方凉凉的,敞风得很,花恋蝶垂眸瞅瞅:衣袍的束带已不知所踪,从脖颈一直大敞到双腿间,亵裤没在腿弯上看到,肚兜也没挂在胸脯上,赤裸的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