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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小孩:“给,买冰棍吧!”
小孩子欢天喜地天地跑了,临走,还冲我做了个鬼脸。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问。
“简单啊。”他放着线说,“这本来就是我的风筝啊,叫那小孩子帮我放一会,我去找你过来嘛,笨丫头。”
“笨丫头也是你叫的?”我嗔怪道。
“你刚才还叫我‘疯子’呢!”他回嘴倒很快。
我扭身要走,他一把拽住我。
“别走,看,我送给你的风筝!”
我这才抬头望向天空,一根银线,映着太阳的余晖,那一头,竟是一只火红的风筝!
“好看吧?最醒目了这个!这么多风筝,一眼就能看见它!”
我蓦地像回到了那个梦里!
那只银铃风筝,那个放风筝的女子……淡淡的,我竟好像又看见了她的背影……周围的人似乎倏忽不见了,只有风筝,满天的风筝……
“喂,你怎么了?傻丫头?怎么不说话了?”他奇怪地看着我。
“要是有一只银铃挂在上面,就好了……”我喃喃道。
“对了!要是挂个铃铛!嘿,又好看又好听的!”他高兴地说,像个孩子。
我懵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线轴。
“恩,你这风筝放得真俏,这两天天好,你就天天陪我放风筝吧……”
怎么这不是他的声音?竟像是梦里那个声音低沉的皇上?
我一惊,手一松,线轴掉在地上。呼啦啦,线一下子松了,红风筝失了牵绊,刚才还跃跃地在空中舞蹈,现在歪歪斜斜地滑落下来……
他赶忙拣起线轴,又跑过去拾回风筝。
“喂,我没说什么啊,你怎么吓成这样了?”' 。qi70。'
“不是。”我这才醒了过来,“我……我……我……”
“我我我,我什么啊,呵呵。”
“我把风筝摔坏了吧?”
“没事,坏了再做一个,买一个也不贵的。”
风筝坏了,可以再换一个,人死了,还能再活一遍吗?
“小丫头,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我又没叫你赔啊,再说,这风筝是我送给你,现在,它已经属于你了。坏了我也不心疼的。”
他拉过我的手,把风筝放在我手里。
他的手,那么温暖……
“我们走走吧。”他没有松开我。“说说,今天有什么新鲜事?”
“今天啊……”我想了想,“有个‘绕指柔’的故事!”
“绕指柔”??他问。
我把从戴雨晴那听到的故事的前半截讲给他听。
许久,他不吭声。
转到箭楼下,他拉我坐下。
“那个冯阿姨我也认识的。她的故事我讲给你,你以后不要听你们那些同事乱说,更不要在背后说起她。她的故事,你一个人知道就成了。”
“她很凶?很厉害吗?”
“她配得起这个外号。”
他慢慢地讲。
“她老公是个很老实的人,专心做学问那种。两个人结婚后一直没有小孩,据说是冯阿姨不想要,她想要一心一意地爱他。'奇‘书‘网‘整。理提。供'几年以后,有一天,他老公忽然跟她提出了离婚。原来他竟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女人,那女人还生了孩子。”
“啊?那她还不疯了?”
“不,她表现的特别冷静,不吵也不闹。她更加温柔地对待她老公,倒是那个女人急得不得了。毕竟没有名分,拖着一个没有户口的孩子。她老公是真正的左右为难,忽然有一天公安局的来了,说那男的涉嫌盗窃故宫文物,那女的涉嫌窝脏和倒卖……这可是天大的罪名!结果,男的进去了,女的倒是带着孩子逃跑了,好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跑得无影无踪了。
自那以后,冯阿姨就像变了一个人,再没有多余的话,而且,尤其看不上年轻的女孩子。”
“那她离婚了没有?”
“没有。她说,就是那男的这辈子不出来了,她也不离婚,她永远是他的妻子,堂堂正正法律承认的夫妻。”
“那男的到底偷了什么?”
“据说是一块石头,玉或者什么,关键,那是文物。”
“哦……”我长出了一口气。“不会是你故事里的玲珑石吧?”
“也许啊!怎么,你也惦记那石头了?你能找到吗?那可是传说里的石头,你要是真能找出来,你就是神仙了!”
“我才不是神仙。”
“那你是什么?”
是啊,我是什么……
见我不说话,他忙又打趣道:“你知道吗,有人说啊,冯阿姨说过这么一句话,她说,怪不得男人都说当皇帝好,三宫六院的女子都围着他一个人!哼,我要是当了皇后,我就把所有的妃嫔啊,宫女啊都轰出紫禁城!有人接下茬说,您就不怕皇上先废了您啊?天下女人那么多呢!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什么?”
“她说,我杀不完天下的女人,我还杀不了那个喜新厌旧的臭皇帝吗?吓得再没人敢接下茬了!她要是真当了皇后,真杀了天下的女人,我们岂不是都要做光棍去了?哈哈……”
“她真是这么说的?”
“传说,传说啊。我也是听我爸他们那儿那些老阿姨背后议论的。”
“也许,她还真的当过皇后呢……”我若有所思。
“为什么这么说?”
“她真的很厉害啊,绕指柔,一剑封喉。”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降旗仪式完了,广场上的人渐渐散了。
“走吧。”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带你吃饭去,然后送你回家。”
“谢谢,不用了,我哥说了,叫我一定天黑前回家的。”
“你还真听他的话啊。那好,我带你去一包子铺,给你买点包子你带回家吃,省的做饭了。那儿的包子特好吃!真的!”
他强调着,眼睛里全是渴求的神色,我想,他是真的想和我多呆一会的。
我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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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兴地拉我又想跑。
“等等,润枫,我的风筝……”
“你叫我什么?”
“……”
这一回,脸再怎么红,也不必担心被人看到了,因为,夜色来了,它把我轻轻地藏了起来……
处处秋
“公主,公主……”一个小太监匆匆地跑进御花园。
“嘘……”汉白玉栏杆缝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摆了摆。“在这儿呢……”
小太监禁了声,猫腰钻过去。
“怎么样,父皇笑了没有?”
小太监皱着眉头摇摇头,“皇上看了看,就放在一边了,仍旧愁眉不展。”
公主噘起小嘴,把刚刚精心拣拾到的几枚石子愤愤丢到一边,站起身来。夕阳打在她的身上,只见她青丝松挽,颤巍巍一只金步摇鬓上斜插,绫罗锦缎的长裙曳地,橙黄色的缎子软鞋上沾了些许的青泥。眉清目秀,粉面红唇,却凛凛然带一丝霸气,正是不怒自威,皇家气派。
这是明崇祯皇帝的爱女长平公主徽怫。
“笨死你了!你一定没有跟父皇说,那是我亲手画,亲手沾,亲手摆放成万里江山的样子的!”
小太监慌忙跪下:“公主息怒啊,小的说了啊!可是……可是皇上看了看,摆了摆手,就要我退下了啊。”
“父皇真的什么也没说吗?”公主鼻子竟有些酸酸的,自己花了好几天的光景,拣拾挑选了上百枚各色的小石子,依着江山图的样子,又描又画,又叠又粘,才做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绣江山盆景,怎么父皇不喜欢吗?父皇心中,不是时时刻刻在惦记着他的万里江山吗?
“皇上说……皇上说……江山虽锦绣,怎奈处处秋……”
长平公主咬住嘴唇,不再责问他。
站了一会,她向不远处的万春亭一挥手:“飞儿……”
一只纯白色的猫咪“倏”地跃起,腾挪两下,跳到公主裙边,用脑袋撒娇似地在腿边磨蹭着。
长平俯身抱起它,拍拍它的脑袋:“走吧,我们回宫。”
这一年的除夕,竟真的是个不眠之夜。
长平郁郁的回到寝宫,迈进高高的门坎,宫女们正忙着点灯。红纱宫灯里,烛火一窜一跳的,似乎早早地预报着,除夕夜,已经来了。
手一松,白猫无声地跳下地,并不乱跑,亦步亦趋地跟着长平。
早有小宫女端上清茶:“公主,怎么又不高兴了?拣回石头了吗?奴婢替公主去洗干净吧。”
“没有,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别来烦我了。”
“公主……”
“还干什么啊?”
“刚才皇后有旨意,叫公主收拾停当了,就过坤宁宫去呢。”
“怎么的?今日的百官朝贺呢?”
“说是免了。”
“为什么?”
“奴婢不知道,亦不敢轻言国事。”宫女瑟瑟地说。
“好好,回头我自问母后去。快点打水,伺候我更衣吧。”长平随手拔下头上的金步摇,扔在软榻上。
白猫以为得了讯号,竟也跟着一跃,划了一道漂亮的白光,稳稳地落在榻上,用爪子轻轻按住金步摇。
长平看到就笑了:“这飞儿!扑得倒快!”
白猫得意地“喵”了一声。
沐浴更衣,长平换上一身隆重的宫装,怕路上寒风吹到,宫女特意又为她在外面披上一袭雪狐长袍。
她淘气的用手抚着软软的银毫,对白猫说:“飞儿,你看我们竟有几分相像了呢!”白猫听到名字,以为主人在唤它,忙从榻上跳下来。
“不不!”长平制止它,“你不能去!父皇不喜欢猫的,他最恨玩物丧志了,若不是他偏疼我,断断是不许在宫里养猫的,你还是乖乖地等我回来吧。”
白猫像是听懂了一样垂下头。
“微雨,你想着给飞儿多加条小鱼吃啊。”临走还不忘叮嘱。
一个青衣的小宫女忙应着。
一行人终于出了寝宫,伺候公主上了软矫,望不远处的坤宁宫去。
今夜,宫内灯火通明,宫人穿梭着,却听不到一丝欢声笑语。周皇后已经接受过了各宫的拜贺,无外乎祈祝明年天佑大明,尽灭反贼,万里江山,一片锦绣。
长平跪在一旁听着,想,今日我给父皇送的礼物就是锦绣江山,父皇不但不高兴,还偏偏悲愤起来……
“长平,起来吧。”周皇后微笑着,母仪天下。“你想祈祝什么呢?”
“我只想叫父皇母后开心,高兴,我只想能看见大家都笑起来!”长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几位嫔妃闻听,面面相觑,又忙不迭做出喜笑状。
周皇后笑笑:“好了,今天是除夕,大家都别拘着了,皇上还在等战报批奏折,我看,我们也别都拘在这儿了,还是先各自回宫吧。”
嫔妃们各自谢了,同自己的宫人退了下去。
皇后这才挥手叫长平坐过去。
“儿啊,你怎么竟冒出那么一句呢?”
长平眨巴眨巴眼睛,慢慢地把白天叫小太监送锦绣江山盆景的事情说给皇后听。
周皇后听了半晌不语,她下了凤椅,缓缓走到殿门前,伸手推开门。
不知何时,雪花飘落,鬼魅一样,夹带着寒气冲进门来。周皇后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一旁的宫女忙过来为她披衣。
“在我看来,早已是寒冬了,皇上他,还当是秋……”
除夕夜,后宫没有一个人等到皇上驾临,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房屋的哪一间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一夜,紫禁城内各处灯火长明,昏沉沉的雪夜里,放眼望去,像是紫薇星辰落地。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比喻,因为第二天,崇祯十七年的大年初一,闯王李自成在西安宣布称帝,建大顺,年号“永昌”。
三月,春寒料峭。
这一日,崇祯皇帝朱由检竟难得地走出乾清宫,在御花园召见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