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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婚前,一个婚后,代表的意义,却是截然不同。
楚天阙凝视着他,道:“言歌,你要想清楚,如果她现在成为理亲王的义女,那就代表着,她是以郡主的身份嫁给你的。可是,如果成婚后,那就意味着,她只一个二品刺史的侍女,这中间的差别很大的。”
“我明白,不过,我觉得,比起来理亲王的义女,郡主身份,晚晴会更想以玉公子侍女的身份嫁给我。她是个洒脱的人,并不在意这些虚礼,玉公子于她,又有救命之恩,她不会愿意抹杀这些的。”莫言歌叹了口气,微笑道:“再说,她是臣的妻子,这个身份就足够了,臣自会护她周全!”
楚天阙默然良久,叹道:“罢了,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言歌,你且退下罢!”
出了宫门,莫言歌仰头望天,长长地吁了口气。他摆局那么久,终于从楚天阙那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将他跟晚晴的事情定了下来,一时间身心俱舒,慵散地伸了个懒腰,忽然听得旁边一道苍老的声音:“忠勇亲王,老朽等你许久了。”
莫言歌转头望去,却是吏部侍郎陆修齐,不觉有些诧异。
他是五军都督,统领黑松军,平常与兵部和户部打交道比较多,虽然与楚筝交好,但为了避嫌,却不曾过多牵涉到他所掌管的吏部中去,与这位吏部侍郎更是生疏,不过是同殿为臣,知道名字而已,却想不通他怎会与他搭话。
“陆侍郎,你等我?有什么事吗?”
“老朽听说,京城最近传得诡谲莫测的恶鬼吃人案,由忠勇亲王和温州刺史玉大人联手告破,将凶犯正法,可是实情?”
“此案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凶手而已,倒并不是什么恶鬼吃人,只是以讹传讹罢了。”莫言歌更摸不透他的来意,笑道,“此事多亏玉刺史和他身边的侍女慕姑娘,我却没出多大的力,只是奔走而已。”
“忠勇亲王太谦虚了!这么说来,是真的了,此案震动京城,如今终于拿下凶嫌,真是可喜可贺。”陆修齐连连拱手,向莫言歌道喜。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道,“就是这位慕姑娘,我听说她神通广大,厉害得不得了,不知道忠勇亲王与她可相熟?忠勇亲王大概也听说了,我陆府最近家宅不宁,频频闹鬼,不知忠勇亲王肯否搭个线,为老朽引荐这位慕姑娘?”
莫言歌终于恍然,暗笑自己没记性。
这位陆修齐侍郎,他的女婿王岸之是他属下的副将,之前因为家宅闹鬼,弄得终日神思不属,从马上跌了下来,在家休养,正巧遇上年末,军务繁重,他这一病,就积压起这一属的军务,为此,莫言歌还曾向慕晚晴抱怨,刚刚竟是一时没想起来。
那么,这位陆侍郎找他,想必就是为了彻查家中闹鬼的事情了?
莫言歌犹记得,玉轻尘曾经说起过陆府的事情,陆修齐的一子一女相继疯癫,剩下女婿打理陆府事务,当时晚晴还表现得颇为好奇,似乎对这陆府的事情很感兴趣。如今陆修齐相托,正好如她所愿。再说,有案子查,晚晴就不可能整天呆在玉府,他也不用每天到玉府去看某人的冷脸子,正是一举两得!
拿定了主意,莫言歌却还是道:“这个……陆侍郎既然相求,晚晴想必不会推脱,只是,若确实无法……”
“忠勇亲王放心,就算慕姑娘查不明,老朽也依然感激不尽。”陆修齐为人方正,当然明白此理,叹息道,“说起来,这原该是老朽的家务事,不该假手他人。老朽又熟读孔孟之道,不该相信这等鬼怪之言,只是,如今府内传言,这鬼竟是老朽四年前夭折的外孙,此事牵涉到老朽那苦命的外孙以及女儿,思来痛如刀绞,难以静心,所以才想请慕姑娘帮忙。”
122章 我是小人我自豪
离了皇宫,莫言歌来到玉府。玉轻尘昏迷和慕晚晴昏睡这段时间,他差不多天天都在长歌轩,与玉府上下极为熟悉,长歌轩的侍从将他引到长歌轩待客的正厅,上了茶,笑道:“王爷一定是来找晚晴姑娘的吧?”
莫言歌啜了口茶:“她人呢?”
“真是不巧,我们公子被老太爷叫去问话了,晚晴姑娘也跟着去了。不过晚晴姑娘说了,若是王爷来了,让您在大厅稍候片刻,她一会儿就回来。”
莫言歌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侍从恭敬退下,莫言歌也只能耐着心等待,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玉轻尘回来,莫言歌闲坐无聊,起身踱步到内室,里面一排排书架摆满了书,诗词经义,律文兵法,一应俱全,莫言歌随便抽了几本,边缘都有磨损的痕迹,显然主人经常翻看,而不只是摆来附庸风雅的。
想起玉轻尘的博学多才,莫言歌也不禁赞叹。
看了几本兵法的书,却还是不见玉轻尘和慕晚晴回来,莫言歌焦躁起来,出了大厅,招来侍从,问道:“老太傅找你们三公子什么事?”
侍从赔笑着道:“小的不知。”
其实,不用问莫言歌也能猜到,肯定是为了穆振天一案,老太傅对皇上忠心耿耿,虽已告老,心却仍在朝堂,像少女连续失踪案这样影响巨大的案子,恐怕事无巨细,老太傅都要亲自过问才能安心吧!莫言歌想着,不好去打搅,也只能按耐着静下心来,继续踱回去看兵法书去。
不知过了多久,莫言歌觉得脖子有些酸疼,放下书活动活动,随便朝窗外看了眼,却见日渐西斜,已经隐隐有黄昏的迹象,算起来自己在这里呆了两个多时辰了,不觉有些疑惑,就算再详细,这个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吧?
莫言歌放下书,起身出去,那侍从依旧诚惶诚恐地守在门外:“莫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莫言歌正要说话,却见长歌轩的月亮门前闪过一道身影,紫衣深袍,鬓发白苍,却依旧身形挺直,颇有鹤发童颜的感觉。只这一瞬间的工夫,那人也看见了莫言歌,含笑转身过来道:“忠勇亲王,你什么时候来的?是来找轻尘的吧?”
此人正是玉连容。
莫言歌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默然点点头。
玉连容遗憾道:“真是不巧,刚过午膳没一会儿,京守府就来人,说是找到那位张姑娘了,轻尘就带着晚晴姑娘和大安,一道匆匆赶去了。不过没事,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关于莫言歌和慕晚晴的事情,玉连容也略有所闻,但他只隐约知道是忠勇亲王在平定温州动乱时,对玉轻尘身旁的侍女一见倾心,别的便不清楚了。对于一直希望玉轻尘为朝廷效力的玉连容来说,此事当然乐观其成。
莫言歌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名侍从。
侍从吓得浑身发抖,急忙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王爷,实在是……实在是三公子吩咐小的这样说的。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莫言歌默默地不说话。
听这侍从的话,玉连容也已经隐约猜出原委,心底暗暗责骂玉轻尘胆大妄为,干咳两声,尴尬地道:“这个……忠勇亲王……咳咳咳,轻尘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忠勇亲王你别放在心上,等他回来——”
正说着,门外已经传来了慕晚晴清脆的笑声,夹杂着玉轻尘的低笑。
玉连容顿时敛起笑意,朝着门外喝道:“是轻尘吗?还不过来,给忠勇亲王道歉!真是的,这么大的人,怎么做事一点体统都没有?”
说话声中,玉轻尘已经缓步入门,黑发蓝衣,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以及刚抬头,还来不及消逝的温柔,神采焕然,看着莫言歌铁青的脸,再看看侍从诚惶诚恐的模样,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郁了,含笑道:“哟,忠勇亲王来了!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叫下人上茶,在大厅里候着呢?”
莫言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第一百零一次后悔自己在御书房的心软。
他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觉得让理亲王收晚晴做义女对玉轻尘太过残忍呢?他明明就应该当时立刻答应,然后让晚晴住进理亲王府,从此跟玉轻尘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轻尘!”玉连容喝道,浮起淡淡的怒意。
他早听说,玉轻尘跟莫言歌不太对盘,只是没想到玉轻尘会这样不知轻重,居然公然戏弄这位手握重权的五军都督,忠勇亲王,这实在太过分了!
慕晚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悄悄走过去,低声问道:“怎么啦?”
莫言歌死死地盯着玉轻尘,淡淡道:“没什么,只不过,拜玉三公子所赐,在大厅里喝了三壶茶,看了两本书,等了两三个时辰而已。”
玉轻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玉连容怒瞪了他一眼,想要打圆场,但见自家孙子这态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晚晴顿时明白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悄悄伸手,握住了莫言歌的手,捏了捏,示意他别放在心上,转头瞧着玉轻尘,嗔道:“公子,你又来了!”
玉轻尘笑道:“谁叫他这么听话,我说让他等着,他就真等了三个时辰?”
莫言歌恨恨地瞪着他,废话,要是那侍从说的是,玉轻尘让他等,等一会儿还等不到人,他当然会怀疑,问题是,那个侍从说的是“晚晴姑娘”,他当然毫无戒备了,谁知道是玉轻尘在中间捣鬼?
“公——子——”慕晚晴拖长了声调,有些危险地眯起眼。
本来还觉得,从金山寺后,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所改善,融洽了许多;原本对她冷淡异常的左大安也忽然改观,对她友善关切一如往昔,毫无芥蒂;再加上今天又找到了张如倩的下落,正是高兴的时候,没想到公子这么快又故态复萌!
见慕晚晴恼怒,玉轻尘不再激怒莫言歌,但一时没忍住,又失声笑了出来,见莫言歌脸色越发铁青,知道不该,忙转头,强忍着笑意不说话。
就在这一瞬,慕晚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炫目于玉轻尘眼中那明显的笑意和欢快。
在她认识的人里,即使经历复杂,玩世不恭如云安然,给她的感觉,也是清晰而明朗的,倒是玉轻尘,让她觉得神秘难测,像是如同雾里花,水中月,遥遥看上去是美的,却始终觉得模糊虚幻,也许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那惯然的平静。
他总是能够完美地掩饰起所有的情绪,不露丝毫的喜怒哀乐,似乎万事淡漠,不萦于怀。
可是,从那次孤岛月夜的情形看来,他并不是真的不在意,相反,他深深地在意着,却从不表现出来,只是一直压抑着,一直压抑着。慕晚晴没有研究过心理学,但是,她总觉得,这样地压抑所有情绪,对玉轻尘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那么多的喜怒哀乐,全然藏起,就像在往气球里吹气一样,表面看起来光滑无恙,但持续下去,总有一天会膨胀破碎的。
人毕竟是有极限的。
公子虽然淡漠,但是,慕晚晴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对她的好,所以,她也希望他能够好,她希望她的公子高兴了能笑,难过了会哭,生气的时候会暴跳如雷,伤心的时候会染上愁思,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即使这样一来,公子不再完美。
她从来都不希望他完美,她更希望他能够幸福。
现在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