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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最后的余晖照在安静而宽阔的街道上,为这个随着夜幕而渐渐沉寂下来的县城镀上了一层橘红,也为角落处那道窈窕的身影涂上了一层静美而微带凄然的色彩。柳如烟身穿着雪青冬装,用深蓝色的大氅将自己紧紧地包了起来,朝着集市的方向张望着。
“柳姨娘!”
旁边传来一声呼喊,柳如烟下意识地转头望去,顿时一怔,只见一个玉衣少年长身而立,眉目如画,神情淡逸,飘然若仙,身后跟着一位壮硕的侍卫,旁边则站着个娇俏柔美的黄衣女子,再旁边则是一位满身光耀华彩的夺目少年,眼波一转,便生出无数的风流意味。
在傅阳县,这样出众的四人同行,早已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骤然看见四人,柳如烟的心脏顿时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掩饰着,深呼吸,努力地平复心情,然后上前,福身为礼:“玉大人,云公子,慕姑娘,左侍卫,妾身有礼。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不是巧。”玉轻尘带着惯然的淡笑,只是,是淡漠的淡,“而是我在派人跟踪你。”
根据之前的分析,他们已经将一点镇定在柳如烟身上,自然要派人监视她的行踪,然而,据说以前经常出府的柳如烟这些日子却很安静地呆在笼烟阁,足不出户,监视的捕快又不能打草惊蛇,进入林府,因此一直没有线索。
这天,却突然传来消息,说柳如烟行踪诡异,便都赶了过来。
柳如烟浑身一震,明艳的容颜上闪过一丝慌乱,呼吸有些急促,强自道:“妾身不懂,玉大人为何要派人跟踪我?”
玉轻尘淡淡道:“我也不懂,柳姨娘为什么要支开丫鬟,独自到医馆去?”
“我……”柳如烟顿时花容失色,顿了顿,勉强笑道,“玉大人误会了,妾身只是遣采玉到银饰店去订做的银饰,独自等待时,突然有些不适,所以才到医馆去瞧病,并非有意要支开她。”
“哦?”玉轻尘不置可否,“不知道柳姨娘因何不适。”
“这……”柳如烟眼神闪烁,低声道,“是妇人家的病症,玉大人只怕不便……”
“那我是女子,应该没关系吧?”慕晚晴说着,上前两步,逼近柳如烟,神色安静,眼眸中却带着几分怜悯叹息,“柳姨娘,你告诉我,你是哪里不舒服?”
柳如烟咬唇,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垂首不语。
“柳姨娘,你也不必再瞒了。我们已经去过医馆,问过大夫了。”慕晚晴叹息道,趁柳如烟怔愣间,迅速地抓住她的左手腕,将衣袖往臂弯处一捋,露出光洁如玉的手臂。只是,那手臂上却有着四五道鞭痕,伤痕处已是皮开肉绽,可见伤势之重。大概是因为捋衣袖时触到伤口,原本就没愈合的伤口鲜血再度横流,烙在白嫩的手臂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柳如烟“啊”的一声惊呼,竭力想要藏起手臂,却被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虽然先前已经从医馆大夫那里得知,但亲眼看到这般伤势,慕晚晴还是忍不住又惊又怒,顿了顿,先取出丝巾,擦拭手臂上的血,又道:“大夫开的外敷的药呢?”
玉轻尘等人早撇开目光。
柳如烟见遮瞒不过,从袖袋中取出药瓶。
慕晚晴接过,小心地洒在伤口处,然后用丝巾包扎起来,再慢慢地替她放下衣袖,这才松开,咬牙问道:“怎么弄的?是谁弄的?”
桎梏一松,柳如烟立刻将左手背在身后,同时右手拉着大氅,将这个身体遮盖起来,低眉垂首,轻声道:“没有,是我自己淘气,拿着鞭子玩,不小心伤到自己的。”
“就算你真的不小心,伤了自己一鞭,难道还会有第二鞭,第三鞭?”慕晚晴喝道,自然而然地想起孟想容尸体上的鞭痕,心中已有定论,“是林冽,是不是?”
“不是!”柳如烟猛地抬起头,慌乱地看着慕晚晴,迎着那清洌的目光,却又慢慢地垂了下去,摇摇头,道,“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别人没有关系,跟夫君更没有关系,夫君一直都对我很好。慕姑娘,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他经常打你吗?”
“没有,真的没有。”柳如烟焦躁地道,抬起头,用哀求的眼眸望着众人,楚楚可怜,“夫君他人很好,脾气也温和,从没有为难过我。”
“何必呢?”美人受难,云安然自然义愤填膺,“他这样对你,你又何必维护他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柳如烟想要辩解,却又无以为继,又急又怕,慌乱地转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玉轻尘依旧淡然,对于外人的苦难,他总是少了一份同情,只问案情:“林冽也经常打骂孟想容吗?你知道孟想容跟高远的事情,林冽也知道,对不对?以林冽的脾性,知晓此事,定然暴怒,就伺机杀了孟想容,以泄心头之愤,是不是?这些事情,你都知情,对不对?孟想容生前对你不薄,你怎么忍心就这样让她含冤而死?”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凝,问题也一个比一个尖锐,只将人逼入死角。
柳如烟被这些问题逼迫得一步一步后退,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精神崩溃,她捂着耳朵,抱着头,失声痛哭,不停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哭着,身体顺墙滑落,慢慢地蹲坐在地上,模样凄惶。
好在正值黄昏,街道少有人烟,这里又是个偏僻角落,才不曾引人注意。
玉轻尘和云安然交换个眼色,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也不急于一时,静候着柳如烟心情平复。
痛哭声减弱,转为低低的啜泣,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归于寂静。
再抬首,柳如烟秀目微红,泪痕宛然,便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玉轻尘俯视着她,淡淡道:“哭完了,现在,是不是能够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呢?”
柳如烟身体一颤,眼眸中又盈满雨雾,瞧着慕晚晴,哀求地道:“慕姑娘,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一切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身不由己,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知道,慕姑娘你是个好心人,你发发慈悲,放过我吧!”
她不求别人,只求慕晚晴,只因为她已经隐约感觉到,其余的人不会理会她的。
慕晚晴摇摇头,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抚慰道:“柳姑娘,我知道你心里在害怕,可是,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林冽已经这般对你了,就算你帮他掩饰罪过,难道你以后就能够安慰度日了吗?知道林冽这么大的秘密,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你吗?”
这句话似乎打动了柳如烟,她犹豫着,许久才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云安然趁火加油,也道,“林冽再残暴,也只是个秀才,他爹也不过是主簿而已,现在可是县令给你做主呢!就算玉三公子真的扛不住,这不还有我呢?总不会叫你吃亏就是了!”
柳如烟瞧着云安然,许久,一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孟想容和高远的事情,是不是?”
“嗯。”柳如烟点点头,轻声缓道,“我也是无意撞破的,一个多月前的一天中午,我睡不着,就想到少夫人处闲聊,以解午乏,谁知道,到了门边,却听见有男子的声音,我一敲门,屋内一阵乱响,好一会儿少夫人才来开门。我心里觉得不对,略坐了坐,就走了。再后来,我偶尔听见高……高公子说话,认出了他的声音。”
“那么,你跟孟想容争执,也是因为此事了?”
“是。那天,少夫人气色恼怒地来寻我,问我是不是在夫君面前嚼舌,说她不守妇道,我没说,自然不肯认,少夫人却不信,我急得赌咒起誓,发誓我不曾将那日情形往外说过一个字。少夫人将信将疑,虽然离开了笼烟阁,但一直对我抱有戒心。我真的没有告诉夫君,我也不知道夫君是怎么知道的。”
“案发当日,你是不是一直跟在林冽身边?”
“是。”
“林冽当真不曾离开前院?”
柳如烟沉默了会儿,咬着唇,犹豫了许久,才道:“夫君确实一直在前院,不过,他曾经——”
“姨娘,你要我取的银饰我已经取回来了。”
正说着,远远地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声,正是之前被柳如烟支开的丫鬟采玉,右手拿着一个纹饰华彩的首饰盒,挥舞着手跑了过来,见了玉轻尘等人,先行了礼,转头瞧见柳如烟缩在墙角,泪痕点点,不觉一怔,关切地道,“姨娘,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刚刚沙子迷了眼。”柳如烟忙拭去眼泪,掩饰地道,见情形已不便再说,便对着众人福了一福,道,“天色已晚,妾身不便久在府外,先告辞了。玉大人和云公子若有空闲,他日光临敝府,妾身与夫君必定扫阶以待。”
说着,挽着采玉的手,如风中之花,摇曳而去。
云安然伸了伸懒腰,抱怨道:“真扫兴,正说到要紧处,却被这个丫鬟打断了。”
“无所谓,”玉轻尘倒还是不动声色,“反正这个缺口已经打开了,总有机会再问清楚的。只是,不知道这柳如烟有无铁证,证明此案确系林冽所为。若不然,还有的奔波。”
“哎呦,不管了,到时候再说好了。”云安然挥挥手,有些不耐,抽丝剥茧的分析事情他倒还有着几分兴趣,但慢吞吞地搜证佐证,又不许动用其他手段,这就是他所喜了。转眼见慕晚晴敛眉低头,若有所思,他眼波一转,贼忒兮兮地凑了过去,道,“晚晴妹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去约会吧?听说最近好像有个不错的戏班到了县城,不如我们去听戏吧!”
慕晚晴心中一震,微微有些怔住了。
——听戏。
听到这两个字,她竟突然想起了莫言歌,想起那次他带她去戏楼听戏,为了讨好她,事情还做了功课,结果最后还是错漏百出,让秦怀扬为他圆场圆得满头大汗。想到这,慕晚晴嘴角不觉一弯,微微一笑,随即又想起之后的事情,那笑意顿时凝固,慢慢地透出几分苦涩来。
她轻轻叹息,正要将思绪甩开,忽然心中一震,只觉一道白光划过脑海,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一时说不清楚,只隐约觉得好像与案子有关。
到底是什么?
慕晚晴抚额,苦苦思索,却始终不得要领。她轻轻敲着额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再重新将思绪理过,从听戏想到莫言歌,再从莫言歌想到秦怀扬,秦怀扬,秦怀扬……
“对了!”
猛然间,慕晚晴一拍额头,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旁边三人却被她这突然一声呼喊惊得愣了愣,云安然茫然道:“什么对了?我邀你去看戏,能有什么对不对的?”
“不是你看戏的事儿!”慕晚晴不耐烦地冲他挥挥手,“公子,你们慢慢逛,我忽然想到一些事情,要去查清楚!”说着,也不等众人回应,自己已经一溜烟地跑了,似乎慢了一步,就会有什么东西溜走一样。
“喂!”云安然摸着脑后勺,“她怎么了?”
玉轻尘却一直在关注慕晚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