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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突然中断了。奥拉斯愤怒地挥了一下手,站起身来,沿着从外面接到餐厅里的电话机上的电话线查看着。于是他来到了隔壁的配膳室。检查马上有了结果。电话线正好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处被剪断了。线的两头吊在那里。那就是说,某个人躲在配膳室里偷听了通话,而且是在奥拉斯感兴趣,又对对手构成危险的时候把它剪断的。这个看不到的敌人是谁呢?他是为谁干的呢?
奥拉斯·韦尔蒙没有思索很久,他知道他的敌人……而且,两天来,在玛菲亚诺失踪之后,紧接着是帕特里希哑的失踪,他从内心深处在指责帕特里希娅背叛了他……帕特里希娅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把强盗放跑了……帕特里希娅为了获取“罗多尔夫先生”的彻底自由,为了使其逃脱玛菲亚诺的魔掌,成了西西里人的俘虏。
交易就是这样地在她与玛菲亚诺之间摊牌的。奥拉斯就像是亲耳听到地一样明白:
“顺从我,帕特里希娅,我就把孩子还给你!”
帕特里希娅顺从了吗?或者她已经准备屈服了?母亲心里的斗争是十分激烈的,它是如此地激烈,以致帕特里希娅在背叛了韦尔蒙,放走了他的敌人之后,还要让她的儿子做中间人来向韦尔蒙求救:“妈妈说形势非常严峻……”孩子在见面时,肯定会告诉奥拉斯这一悲剧发生的地点的。
这一地点,如何才能知道呢?奥拉斯一面受着情感方面的煎熬,一面在想,这对他来说,还从来没有过。怎么可能阻止陷于困境之中,在慌乱异常的情况下得知自己的儿子处于危险之中的母亲去献身,去满足这个魔鬼的欲望呢。
在奥拉斯·韦尔蒙那容易走极端的本性中,突然生出一股激情。他从一开始便达到了爱情的最高点。他不能容忍的是自己面对这合谋的卑鄙无耻的恐吓而变得束手无策。
他很有经验,同时也明白,他在未获取事件的新情况时,是休想靠侥幸来采取某些行动的。他把自己关在家里,研究行动的方式,随后又放弃掉,继续等消息。他疑虑重重,心绪不宁,焦躁不安。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
三天就这样地过去了,十分地难熬又令人亢奋。第四天的早上,西贡大街的栅栏门上的铃响了起来。韦尔蒙朝窗子跑过去。一个孩子又一次地按了铃。韦尔蒙匆匆跑下台阶,跑进了花园。大街上,一辆汽车全速开了过来。然后它猛地停在了楼前。一个男人跳下车,抓住小孩并把他塞进车里,汽车随即发动起来。整个事情持续了不到二十秒钟。韦尔蒙根本就来不及介入。他打开栅栏门,看到了远去的,随后消失在空旷的大街上的桔黄色的敞篷汽车——这是玛菲亚诺的汽车。
韦尔蒙回到房内,看到了维克图瓦尔,她已经恢复过来了,而且是听到铃声跑下来的。
“赶紧去红房子。”他命令道,“给我召三十个人,要最好的。把那边安排成一个真正的设防点,让任何人都进不去。夜里,我们的三只牧羊犬,要最凶狠的那三只,值勤守夜。要有口令,有夜间巡逻、监视。总之,要有铁的纪律。你要做好应付各种情况的准备。我可能会给你带个人去,你要一刻不眨眼地看好他。
“再见。迂回过去,自己去想办法吧。不,没有意见,没有问题,没有讨论。我的生命处在了危机之中。而你知道我是如何看重它的!去吧!”
他本人又走进了奥特耶的家中,奥拉斯·韦尔蒙为自己的安全采取了所有必要的措施……
无用的小心谨慎,至少在开头的十二天里是这样的。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所有这些只是向韦尔蒙表明,尽管他的警惕性很高,他们不分昼夜,始终执勤守卫着,但任何时候敌人都可能到他家中来的。而且是来去随便的。他们可以搜查他、掌握有关他的细节和他的一切情况。他感到在自己的周围有飘浮游荡的、看不见的鬼怪。有时他会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绝不是的:“有人”到他家来了。房子里好像经常有鬼怪出没……他查看了一个遍,没有一点用。他埋伏着,手里握着手枪……没有人……可是在他呆的隔壁房间里,有窸窸的响声、喘气声,有时还有地板条的咯咯声在告诉他那里有人……他跑过去……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影子……没有一点声音……有时他又隐约听到令他心惊胆战的脚步声。随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他发怒了,他被这些恶毒的把戏搅得狼狈不堪。秘密通道的出入口其实早就锁起来了。这些人是怎么进了他的家的呢?这是他的家呀,亚森·罗平的家!
但是到了第十三天的夜里,在寂静之中,一阵轻轻的擦刮声从与凹室隔开的秘密通道里传了出来。
正在床上看书的奥拉斯竖起耳朵在听着。这种擦刮声很清晰,同时还伴有奇怪的刺耳的响声。他以为是一只迷路的小猫在抱怨,便从床上跳下地,一边开灯,一边把遮板抽了起来。
在秘密楼梯的平台上,在阴影处,站着一个小男孩。他等在那里,眉目清秀,很英俊,梳着金色卷发,穿着小女孩的衣服。
“你是谁?你在这儿干什么?”韦尔蒙恶狠狠地问道。但是他在小孩开口回答前就马上知道他是谁了。
“是我,罗多尔夫。”
他打着哆嗦,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了。
奥拉斯抓住他的手,把他带进房间,十分急切地问着他:
“她在哪儿?是她派你来的?她没有什么事吧?你从哪儿来?说呀,快一点!”
小孩挣脱出来。他好像恢复过来了,鼓起自己的勇气,还有他母亲的勇气:
“是的,是她派我来的……我逃出来是为了找您的。但是我们别说这么多了!还是赶紧行动吧。来吧!”
“到哪儿去?”
“去找妈妈,那个男人不愿意让她出来!而我,我知道该怎么做!听我的吧。”
尽管形势很严峻,而且帕特里希娅又处在危险之中,但奥拉斯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好。”他笑着说,“既然罗多尔夫先生知道该怎么办,那么我也就只好服从了……走吧,罗多尔夫王子。”
“您为什么叫我王子?”孩子问道。
“因为在一本著名的小说里,有一位王子叫罗多尔夫,他战胜了一切困难救出了他的朋友们,让他的敌人们上当受骗。你就是这种类型的人。我,我担心……”
“不是我!”孩子说,“走吧!”
罗多尔夫在奥拉斯的前面,走进了秘密通道,他手里还拿着一只手电筒。他那金黄色的卷发在风中摇晃着。他走过楼梯平台,在黑暗中用他那敏锐的目光窥视着。
当他走到楼梯转弯处时,奥拉斯拉住了他。
“等一会儿。我要告诉你:我担心这条路的尽头会有人把守。他们认识这条通道。”
罗多尔夫耸了耸肩。
“今天夜里,它没被人把守。”
“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有人把守它,我就不可能进来了。”
“也许是由于疏忽大意,他们把你放进来了……也许是为了把我和你引到外面去。算啦,随它去吧,咱们还是走吧!到时候再说吧!”
孩子以十分坚定的神情摇了摇头。
“什么也看不见。我跟您说没有人,那就肯定没有人。”
“很好。”奥拉斯说,同时他又笑了起来,“不过让我走在前面。”
“只要您愿意。”罗多尔夫说,“不过我认识路,我是从那儿进来的。出口通到临街的一间小屋,就在您的车库边上。房子里没有人,大街上也是空荡荡的。我都看过了。妈妈也跟我讲过。我们可以朝那儿走。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此外,我注意了一下您的车库。有人把您的车开出去了。车在等着我们,没有一个人。”
“哪一部车?”
“八个汽缸的。”
“天呀!是你开的?”
“不。是您的人。”
他们没有碰到一个人,来到了街上,确实有辆汽车等在那儿。他们跳上车,奥拉斯坐到了汽车方向盘的后面。罗多尔夫站在挡风玻璃的后面,没戴帽子,在那里指挥着:
“向右!……向左!……朝前开!走快一点呀!妈妈还在等着呢。”
“哪条街?”
“博姆街,跟奥斯曼大街平行。”
汽车全速前进着。奥拉斯从来没开过这么猛的车。他急速地转着弯。好几次他都应该为自己没有碰车、没有翻车和冲上人行道而感到惊讶。
但是玛菲亚诺粗暴地威胁帕特里希娅的情景,以及小家伙的鼓劲使他变得疯狂起来。他在继续加速。
“向右拐!”小孩十分镇定地喊道,“往右拐!博姆街在左边的第一个路口……加速!现在可以叫了。用喇叭叫……好!再来!”
奥拉斯看到一个奇怪的住宅,它的底层非常矮。在中二楼的窗户前面,有一块草坪。在汽车喇叭的召唤下,中二楼的一扇窗子打开了,一个女人在草坪上跑着,一直跑到了石头栏杆处,然后翻身越过,消失在黑影之中。
“是你吗,罗多尔夫?”
“是我,韦尔蒙。”
奥拉斯走下汽车。他认出了帕特里希娅。
“啊!一切顺利。”她高兴地叫道。
但是她又转过身去。因为另外一扇窗户打开了。一个男人跳到了草坪上,愤怒地大叫着。
“你真的要回去吗?”
“您滑下来吧。”韦尔蒙指示着,同时朝她伸出了双手。
帕特里希娅没有一点犹豫,她跨过石栏杆,投入了他那坚实的怀抱中。在把她放到地上之前,有一秒钟,他高兴得都要发疯了。
“妈妈!好妈妈!”罗多尔夫喃喃着,朝他母亲跑了过去。
在高处,气得大发雷霆的玛菲亚诺在威胁着。他也跨了上来。
“请你住嘴,玛菲亚诺,你干什么大喊大叫!”奥拉斯讥讽着,“可事实上,你给我提供了一次最理想的瞄准机会,我的小家伙!多么圆的屁股呀!笨蛋!为了对称,还是右边一下左边一下吧。”
他从汽车里取出了无声长枪。就在玛菲亚诺转过身去,用双手勾着栏杆准备往下跳时,他开了两枪。玛菲亚诺每边挨了一下,他重重地滚到了街上。
“救命呀,抓杀人凶手呀!”他撕破喉咙地喊叫着。
“没有必要这么叫。只是擦破了一点皮,不会要命的。我真想好好整一整你这位巴黎先生!”奥拉斯在离去时丢下了这句话。
于是汽车在博姆街的拐角转弯了。
清晨两点钟,在交换过口令之后,汽车驶进了红房子的灯火通明的院子。二十名卫士在维克图瓦尔的指挥下向新来的人们发出了欢呼声。狗们也在他们的周围欢蹦跳跃着。奥拉斯把年轻女人和孩子带进了一间饰满鲜花的房问。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这里,帕特里希娅。你也一样,罗多尔夫。”他命令道。
房间的窗前只有两三米的花园。下面,三个卫士甚至被安排在草坪上日夜值勤。
奥拉斯把双手放到了年轻女人的肩上,在不让罗多尔夫听到的情况下,他急切地问她:
“我没去得太晚吧,帕特里希娅?”
“没有。”她的双眼紧盯着他的眼睛在看,“没有,不过正是时候。这个恶魔给我的时限是到中午结束。”
“那您已经下了决心啦?……”
“去死,是的。”
“那罗多尔夫呢?”
“罗多尔夫会去奥特耶寻求您的庇护的。可是当我能够把他给您派去时,我就已经平静下来了……我满怀信心地等待着……我坚信您会救出我来的!”
“是罗多尔夫救的您,帕特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