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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是一片片深黄的杏花。
母后真的在呢!就连父皇也在这儿!很开心呢!
“父皇!母后!”
很开心,好久没见过父皇了。顾不得什么礼仪,脚踩了水坑也无所谓。
近了才发现父皇手里的剑沾满了血液的粘稠了杏花。
“褚……泠褚……逃——”
母后的话彻底断绝在洇开在细雨中的艳红色泽里。
瞪大的眼神,死不瞑目。
张开的嘴,很快被血液充满。
叫不出,忘了该怎么叫,该叫些什么。
父皇丢下了剑,明色皇袍滴血未沾,依旧是那么的漂亮。
“泠褚,怕么?”
他弯下腰,不在乎泥水弄脏了皇袍。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没有半点茧,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我抬眉看着父皇,缩了缩肩膀问道:“父皇,母后……还会醒么?”
“那泠褚觉得呢?”温柔的声音像圈套。
不会了,不会醒来了。怎么会不懂呢。
是泪水模糊视线了,父皇笑得太过于明媚。
“乖泠褚,是和父皇之间的秘密懂么?”温柔的、浅浅的。
父皇伸手轻抚着我的脸庞,他的手指尖泛着杏花味道的微凉,不浓不淡。
怔怔地看着父皇幽黑的眸子,恍然明白了什么。
心里,是孩童的苦涩。
“母后喜欢莲池,所以一直呆在了莲池。”
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机械得害怕。
父皇笑了,冰冷的笑,嘲弄的笑着抱起我走了出去。
“泠褚真是好孩子……”
若果我没出去玩是不是会和母后一样。
若果花外开了口,拦住了我。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我不知道……
只是现在父皇的怀抱很温暖,尽管他的笑好冷好冷。
比杏花的温度都还要令我寒战。
父皇没真的抱我出去,而是去了母后的寝居。
冰冷的地,躺着另外一个孩子。
面容朝上,位置有点远看不清楚。
“乖泠褚走上前看个清楚,”父皇的声音也好冷,轻抚发丝的手也冷:
“走上前,要,看得清清楚楚!一辈子都别忘……”
微颤的上前。
尖叫声伴随着父皇肆意的狂笑回荡在空气里……
一切像截止的画面,最后只剩下落大了的雨珠啪嗒啪嗒。
……
寄弦:回梦,杪渊八
二卷八章
父皇说得很对,很对。
记着了,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噩梦。
那孩子的脸。
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叫得喉咙都沙哑得刺痛。
脚步声,由远到近的传入耳中,伴随着雨水的沙沙声。
是父皇蹲在了身侧。
鼻子闻了太多杏花味了,只剩下一种味道。
“如何?乖泠褚看清楚了么?”
温暖得寒冷,每一丝都钻入骨头之内。
我偏头看着父皇阴暗交替的脸,苍白着说不出话。
这样的父皇好陌生,其实是我从来不曾不了解他罢了。
一直都是远远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皇。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面目。
我低下头,默了声不解地问:“为什么父皇……泠褚不乖么?”
父皇揉了揉我的头发,外面打起了响雷。
忽明忽暗,看着与父皇的影子落在尸体上,他们撕扯、彼此施暴。
“泠褚很乖,可就是太乖了呵……太乖的孩子也不好的。”
声音被雷声掩盖,却好刺耳。
父皇走了,我则继续坐在了地上。
冰冷的地比什么都温暖。
什么都没有,我太乖了么。
呆呆地看着前面的尸体,迟钝地上前抱在了怀里道:
“哥哥……泠褚乖不好么?母后说要泠褚乖乖听话的,哥哥也说让泠褚乖乖听话。
可是父皇不喜欢泠褚乖呀……
哥哥、母后欺骗了泠褚……
泠褚不要乖了……”
低头,埋进了血液冰冷的颈窝。
“泠褚不乖哥哥和母后就会回来了,父皇,也会喜欢泠褚了……”
“傻瓜,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猛然抬头,微微发愣地看着身边陌生的人。
“你……是谁?”
很漂亮的孩子,比我都还要漂亮。
很明很亮的黑色眸子,好灵动。
“呵,傻瓜是我的宝宝,那傻瓜觉得我是谁呢?”脆生生的,辨不出男女之别。
心中默念后,微苦恼地蹙了眉道:“那你是宝宝的额娘,可是宝宝呢?泠褚看不见宝宝啊。”
我没有宝宝啊,很乖的,不会拿别人的东西。
漂亮的孩子微怔后笑了出声。
悦耳的撞击在空气之中,掩埋了雨声。
“泠褚就是宝宝啊!”
额角被轻轻敲了,鼻息间晃过淡淡的味道。不是杏花。
“啊!”惊讶出声,我郁闷了,不解道:“母后么?母后怎么变小了?”
又被敲了额角,这次漂亮的孩子用了点力。微疼。
“宝宝是只属于我的啊,和母后之类的没有关系!”
漂亮的孩子亲吻额头,微凉而带一丝温暖的唇瓣湿湿的、滑滑的。
“宝宝是宠,唯一的宠……”
漂亮的孩子又笑了笑,指指我怀中的属于哥哥的尸体。
“所以,宝宝就要放了他、以及他们。”
他们,懂,也不懂。
乖孩子就不懂,不乖的孩子就懂的。
“那……唔……”该怎么叫呢?
是他的宠,该叫主人?抑或其他?
记得,皇叔他们家里就有宠,还曾经带到宴席上。
那些宠只有一个人很喜欢。
那人总爱雪白雪白的衣裳,淡雅的让人望而敬之。
他称皇叔为妻,是唯一与其他宠不同之人。
“叫我为桀,桀骜的桀。是你的桀,如同你是我唯一的宝宝。”
寄弦:回梦,杪渊九
“叫我为桀,桀骜的桀。是你的桀,如同你是我唯一的宝宝。”
桀将我手中尸体放回地上,拉着手站了起来。
手和他的唇一样。喜欢。
拉着手,往外走去丢下哥哥一个人。
不要……
不要丢下哥哥一个人……
恍然怔住,泪湿了眼地看着错愕转头的桀。
“不要……丢下哥哥一个人……”抿紧了唇,脸上冰凉得刺骨:
“哥哥没丢下过泠褚……的,泠褚……”也不要丢下哥哥。
哥哥躺在地上会冷,好冷。
脸上的泪被轻轻抹去。
下巴,强硬地被板起来对上那双冷淡了下去的黑眸。
欲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疼,很疼,快要流血了。
桀微眯了双眸,轻声如梦:“那,泠褚想要做桀的宝宝、宠么?”
“想……”很想。是真心实意的想。
“那泠褚想要哥哥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地上安静的、再也不会像从前的哥哥。
迟疑地看着桀,微微颔首。
“可是泠褚啊,你太贪心了哦,”轻轻被桀抱住了。
明明只高一点点,却好温暖。
桀伏在耳边轻轻地、带笑意地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样会让自己……一无所有的……”
一下子被推开,狼狈地坐倒在地。
手掌好疼,无助地看着居高临下的桀。哭不出,也不敢哭出。
“那,泠褚,”桀依然笑,好温暖的笑,把外面的冰冷温度都捂热了:“你呀,就乖乖地陪着你不能复生的哥哥吧……”
“可是……泠褚不是桀的宝宝、桀的宠么……”
低低的哭,委屈的抿紧了双唇,几乎尝到粘稠的鲜甜味道。
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不要泠褚了呢……
“因为泠褚贪心了,不乖了……”
桀的笑被水色模糊。转身离去的身影抓不住。
不要!不要!泠褚不要一个人……我不贪心,会乖乖的了。
踉跄地站起来跑出去,绊了门槛。
手肘好疼,膝盖也好疼,全身都疼。
咬咬牙,重新站起来继续去追。我不要桀生气了。
雨水凉了后就变得暖了,暖得灼痛了呼吸与所有的视线。
“啊!殿下!殿下!”
是花外,花外……
“花外!有没有看见桀?帮我拦着他好不好?泠褚要桀,我不要哥哥,什么都不要……呜呜,”用力扯着花外的衣服。
雨好大、好大。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要桀,要桀……花外!快去追啊!追啊……”疯子,真的像疯子。
“桀?”花外的声音微带了疑惑。
“嗯嗯!”点头如捣蒜,我期盼的看着花外,雨水打进眼睛也不疼。
“世子回府了,明天就会来的。”花外说。
花外不撒谎,所以我信。任由着花外扶着我回屋。
“花外,桀明天就回来对不对?”
“是。”
“花外,桀明天真的回来么?”
“真的回来。”
“花外,桀明天就不会生泠褚的气了是么?”
“所以,殿下要保重好身子才行。”
可是,花外不知道桀说我贪婪、不乖。
所以,花外说了谎。
我知道,明天桀不回来的。他,不要我了……
可是,我想做桀的宝宝,桀唯一的宠。
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就连花外也不是我的。
寄弦:杪渊十
二卷十章
梦散去,比雾都来得轻盈。
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无比的顶账,鼻息间是腐败的杏花熏香。
身子微微僵硬,咽喉似乎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
桀,我是不是太无情了……
手抓住了衣襟,不在乎弄得有多么、多么的皱。
都快忘了那段日子。
无法言喻的日子。
“老爷,大夫说您伤了本体。”
花外的声音淡淡的,毫无起伏的回荡在耳边。
有些恍然地转头看着她。
从小陪着自己,如同青梅竹马的花外。
片晌后移开了视线,虚脱般道:
“突然梦到了那一天,满是杏花味的雨天。花外。”
她怔了许久,空气中才慢慢响起声音的震动。
“老爷……已经过了。”又是一顿。
“二少爷才会去休息了。”
花外好聪明呵,知道怎么转移我的注意力。
稍稍运功后坐了起来,看窗外,夜色弥漫得深沉。
彼此无言,寂寞肆意蔓延。
“饿了,拿些东西吧。”有些秃废,我只想把花外支出去而已。
“好。”花外的声音有点无力了。
待到她离开了,屋子空荡下来只有自己的呼吸在蔓延。
迟疑后,起了身走出去。
迎面的风,微凉的带了枵薄的荷花味道。
散不去的闷热也被洗涤一空。
微仰头,让风拂过每一寸肌肤,扭头间却是看见回廊尽头那小小的身影。
勾唇,淡淡一笑,却不知他是否能看清。
“生儿,还未休息?”
开了口,原以为会把生儿吓走。
真好,他还往我这儿走。
不由得的,加深了唇角的弧度轻语:“生儿,饿了没有?”
看着生儿黑眸子里的怪异情绪,心里微微松动了。
风,似乎不再那么的热,微凉的舒心。
“你是傻瓜么!”
孩子的声音清脆得敲碎夜色的独一无二。
傻瓜么……无所谓的一笑,朝生儿多走了一步。
真好,生儿没有后退。
“生儿,若为父是傻瓜,只做生儿一人的傻瓜可好?”
看着生儿眼里的震惊变成嫌恶、与异样。
心里,微微泛着疼。
不希望变成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