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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卫昔晽心急起来,语调也高了起来。
卫昔昭转过身形,漠漠反问:“你在命令我么?”
卫昔晽满是不解:“你到底是怎么了?我都没计较你打我了,你怎么反倒还处处找茬呢?”
“我说让你责罚,是给你脸面;我扬长而去,你只能看着。”卫昔昭微微仰脸,“便是打了你,你又能如何?你敢计较么?无知妇孺,恁地可笑!”
卫昔晽不敢计较。不要说卫昔昭是打了她,就算是打了萧龙渄,皇帝知道后,也只能是夸奖卫昔昭帮他约束子嗣言行。如果皇上不是因此不悦,卫昔昭又怎么会亲自上门来兴师问罪。
卫昔晽只是忽然间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她的大姐的气势,远远凌驾于她的头上重生之嫡高一筹。
她的大姐,是不是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到今日才发现她也可以如此冷漠孤傲。
是呵,打便打了,不要说是因为生气失望,就算是平白无故刁难她,她也只能受着。
昔昭郡主,皇上最为看重的女子,而季青城,今日驰骋沙场的悍将,来日萧龙渄要依仗的势力。
如今谁敢惹他们夫妇。
卫昔昭回转身,一步步走出王府。
之后多日,卫昔晽都会想起那一幕。
身子纤弱的女子,仪态万方,步履从容,一身漠然。
似是走出了她的生命。
卫昔晽时常想找个人问问明白,自己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犯了大错,是不是真的让人无从忍受。身边人总是不肯给她个明确的答复。
卫昔昀从来坚持她是对的,卫昔昭是错的。
萧龙渄则只一味让她安心养胎,不要再思量那件事。
想找三姨娘,三姨娘却在大姨娘死后被留在了卫府,说是许氏请她帮忙建一个宽敞、花色齐全的花房,每日太忙碌,实在没时间来陪王府。
卫昔晽想着自己从怀孕到如今,三姨娘日日前来,如今再每日相请,实在是说不过去,也便没有深究。
其实,卫府根本没建造什么花房,三姨娘只是终日被关在房中,再也不能去看她的女儿了。
卫昔昭对此事却是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因为但凡有什么事,卫昔晴总是第一时间便命丫鬟来告诉她重生之嫡高一筹。
许氏与三姨娘斗了这些日子,便见结果。
许氏胜在自开始便是笃定的态度,时日久了,三姨娘终究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又因为害怕许氏去卫昔晽面前说什么,就等于被人拿住了把柄,被如何对待,也只能是默然忍着。
来传话的小丫鬟说,许氏对三姨娘还算不错,说是要等卫昔晽产子之后再理论;又说卫昔晴自请每日去三姨娘房里名为作伴实为监视。
卫昔昭很是不解,觉得卫昔晴是多此一举。三姨娘为着卫昔晽,难道还能跑掉么?即便要跑,也必然是在卫昔晽产子之后。随后,心念一转——卫昔晴不是还在打别的主意吧?那丫头,是个城府深的,不容小觑。
飞雨则对如今的形势多少有些不安,惴惴问道:“三姨娘不会为了三小姐而将您知情这一点说出去吧?奴婢怕大将军夫人无所不用其极。”
“不会。”卫昔昭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担心,“她又不是三小姐,知道轻重。我与夫人结仇与否,对她都没有好处。”之后又淡淡一笑,“再说,她又无凭证,谁能分得清谁是谁非。”
飞雨安下心来,之后若有所思地笑了,“如今内宅这些事,对于夫人来说皆是小菜一碟,时日久了,连个对手都没有,夫人怕是会觉得闷吧?”
“怎么会。”卫昔昭失笑,“这府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是碍于战事没个结果,还没显山露水罢了。”
“夫人就在皇上跟前,所听所闻皆是军国大事,长了多少见识,怕是您自己都不知晓。夫人不必忧心,如今谁也难不倒您了。”
“但愿如此吧。”
——
随着四月将尽,萧晨逸对萧龙渄的不喜越来越深重重生之嫡高一筹。他一生对身边的女子无情,最温柔的时候也不及萧龙渄对卫昔晽十中之一,因此而生出反感——如此儿郎,被一个女子摆布,如何有堪当大任的资格?
而喜欢就是可以无条件地接受对方一言一行,哪怕是错;不喜就是没来由地反感对方的一言一行,哪怕无错。
他们父子之间,说到底,情分不足,也是无缘人。
卫昔昭则得到了皇帝身边太监的信任甚而有几分依赖。他们不敢说的话,可以请卫昔昭说;他们不敢做的事,卫昔昭可以一试。亦是由此,他们时常与卫昔昭谈及宫中是非。
萧龙渄母妃的事情,卫昔昭将所闻言语一句一句拼凑起来,得到了实情。竟是曾百般厌恶她的母亲的女子,厌恶的代价是她的命、她的孩子几年孤苦。
既入深宫,还想要皇帝的感情,还憎恶皇帝心中的女子,不是刚烈,是愚蠢。
该死。
继而,卫昔昭怀疑萧龙渄秉承了他母妃的性情,也唯有一声苦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愈来愈没有耐心,愈来愈对一些人的安危生死漠然。
只是因为季青城的离开么?
应该是的。以往再苦,亦不曾如此。
还有部分原因,就是在养心殿停留的时日太久了,而皇帝对诸事也不再让她回避。
每日听的生死杀伐的事情太多了,也就逐渐麻木。
灾难性的那一日,来得一点征兆也无重生之嫡高一筹。
一早,卫昔昭走出季府要进宫的时候,风岚追了上来,定了定神道:“夫人,沉星的病还是不见好,您进宫之际,能不能请一位太医来府中看看?”
卫昔昭立刻转身要往回走,“她怎么了?”
风岚挂上了笑,拦下了卫昔昭,“夫人别急,没什么事,只是想着请您找个医术好一些的太医过来,什么病一味拖着也是不行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卫昔昭这才略略安心,“也是,我顺手就能办的事。你回去告诉沉星,我傍晚便将太医带回来。”
“奴婢晓得。”
宫中。
养心殿外的太监,个个屏气凝神。
这是皇帝发火才会有的情形。
卫昔昭备好香茗,走入养心殿,就见地上跪着萧龙渄,在他面前,散落着许多奏折。
萧晨逸正来回地踱着步子,沉声道:“你说你不曾与晨述通过书信,那么这是什么?若无来往,她怎么会写信给你?你当朕是瞎子不成?!”之后抬手将一封信笺丢在地上。
卫昔昭端着茶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片刻,站到了门边。
萧晨逸又从龙书案上拿起两封信笺,冷笑着抖着手中笺纸,“都说龙洛与封疆大吏互通书信,欲图不轨,到今日朕才明白,那个人其实是你!”
“父皇,儿臣没有。”萧龙洛抬头辩驳。
“没有?你没有?”萧晨逸走到萧龙渄身边,将笺纸丢在他面前,“这是什么?你告诉朕,这是什么?重生之嫡高一筹!”
雷霆之怒。
卫昔昭屏住呼吸,手上的茶盏变得如千斤重。
“这绝非儿臣所写!”萧龙渄的声音变得惊诧,因为不可能的事情却眼睁睁地发生了,不能置信,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卫昔昭的心沉了下去。
萧龙渄,灾难临头了。
“还敢狡辩!”萧晨逸阔步回到龙书案前,猛然喝道,“来人!拟旨!”
卫昔昭的手微微抖了抖。
“燕王乱前方军心,又欲图谋逆,即日打入天牢。此事交由刑部审理,从速!”
天牢,刑部。
那是怎么样残酷的所在?
短期之内,如果萧龙渄不能获救,他还能活着走出来么?只需几个月的光景,便能将他整个人毁掉。
卫昔昭却在这时听到了萧龙渄轻笑。
“父皇从来就不相信儿臣,儿臣自来就知晓。”萧龙渄慢慢站起身来,随大内侍卫走了出去。
“逆子!”萧晨逸长叹一声。
卫昔昭走到龙书案前,将茶盏轻轻放在萧晨逸手边,随后,开始慢慢收拾起地上的奏折、信笺。
她的脸色茫然,动作僵硬。
以后,太多人的路,该怎么走重生之嫡高一筹。
“你不需害怕,”萧晨逸终于发现了卫昔昭的存在,语声疲惫地道,“即便是为着你娘,朕也会善待你,你必然会有一世荣华。况且,你服侍过太后,近来又常伴朕左右,该得到封赏。”
卫昔昭的动作一滞,过了许久,才漾出笑容。
她要一世荣华做什么?她想要的,只是亲人安好,夫君常伴。没了这前提,她在这世间存在与否,已无关紧要。
只是能明白这一点的人太少,因为切身经历过生死的人太少。
皇帝亦是。
如果不是抱着一线希望,想得知母亲在世时的全部真相,如果不是为着亲人安危,想第一时间得知朝堂中的要事,她何苦尽心尽力服侍皇帝这许多时日?称病在季府,过自己安稳的日子,岂不是比如今的每日提心吊胆要好。
皇帝,她或许敬佩过,但是到了如今,在看清他全部的残忍性情之后,已经开始痛恨。
为什么一定要让这种事情发生,为什么迟迟不肯决定储君人选。
他是手段至为狠戾的皇帝,只要他一早定下,谁反对也没有用。
可他不肯。
终日心乱如麻。
回府时,卫昔昭去了太医院,请一位太医去季府。路上又吩咐飞雨,去燕王府看看卫昔晽怎样。
飞雨应声而去。
到了正房,卫昔昭换了衣服,呆坐半晌才猛然记起了沉星,走向她住的后罩房时,留意到风岚眼睛红红的重生之嫡高一筹。
卫昔昭甚至不敢问,是不是沉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这一日,她承受的太多了,受不起了。
她甚至想此时就回到寝室,大睡一场。
可是不能,病的人,是她的沉星。
太医迎面而来。
“是怎么回事?”卫昔昭语声有些无力低哑。
“夫人,那位姑娘确实是中了砒霜等性子烈的毒。因为剂量小,才能拖到今日。夫人,早做打算吧。”
“什么?”卫昔昭无法相信,“什么叫砒霜等性子烈的毒?谁会给她服用这些东西?”说着,转眼看向风岚,“你……你是不是早间就知晓了?为何要拖到现在?为何不早告诉我?”
“夫人!”风岚哭着蹲下身去,“奴婢也是昨日才知晓的,是沉星不让,她说您这两日心烦着,还说什么她是自找的苦,就拼命拦着。奴婢想了整夜,还是觉得让太医来把脉之后才踏实。夫人……”她抓住了卫昔昭的衣摆,“这可怎么是好……”
卫昔昭蹙眉,闭了闭眼睛,良久才看向太医,“真的无药可救了么?啊?”
太医看着那样无助悲怆的一双眼,心生不忍,却是爱莫能助,摇了摇头,意识到了一件事,又定睛看向卫昔昭,“夫人,那位姑娘本就没有几年光景了,这点您晓得么?她本就得了不治之症。”
卫昔昭似是被什么击中了,向后退了几步,“她怎么都不告诉我?傻丫头……”她知道,太医是想借此告诉她,本就是活不久的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