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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孤鸿语声一沉:“卫府长女,跑去荒郊野外与人私会。夫人,你卫府便是这等家风么?”
卫昔晽向前跨出一步要说什么,却被许氏以眼神阻止。
许氏心里再不喜卫昔昭,此时也要顾及卫玄默的脸面,连忙道:“世子爷这话实在是令妾身惶恐,这等事,昔昭是断断不会做的。”
裴孤鸿讽刺笑道:“可是,我亲眼所见,大小姐与长平侯在荒僻之地现身。”
许氏听了释然一笑,“世子爷有所不知,今日是长平侯要小女随他出行,帮忙鉴别几幅字画。世子爷误会了。”
“原来如此。”裴孤鸿语声一缓,没再纠缠这话题,转而问道,“听闻长平侯现居卫府?”
“是。”
裴孤鸿似是早已做好打算,立刻又道:“我前来龙城宣旨,此后还有些事要办,现今也无居处,不知夫人能否为我安排一个容身之地?”
许氏满口应承下来,语声透着喜悦:“世子爷有此意,妾身求之不得,这就命人去收拾。”
卫昔昭却听得心里直打鼓。两个冤家对头都入住卫府,这往后的日子还不被他们闹翻了天?
“有劳夫人,告辞。”裴孤鸿负手出门而去。
客人一走,许氏立刻沉下脸来,手掌一拍桌案,冷声责问:“昔昭,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惹得世子说出那番话来?你到底出去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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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孤鸿(下)
卫昔昭不慌不忙地道:“女儿自问,并无出格的言行,还请母亲明辨。”
卫昔晽也帮忙分辩道:“侯爷让我们姐妹去何处,又岂是我们能够违背的?况且,此事也是母亲点头应允在先,否则,我们如何能走得出去?”
“那也该谨言慎行啊!”许氏显得痛心疾首,“方才世子爷的话若是传扬出去,老爷颜面何在?”
传出去的话又能怎样?不过是让人们嗤笑宁王世子捕风捉影、挑拨是非。他诋毁季青城的话,别说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谁又会相信?卫昔晽这样想着,笑望向许氏,“母亲若是不信大姐的人品,就将侯爷、世子爷请来当堂对质好了。”
许氏立刻没话好说了。事情是她亲口答应的,今日若是出尔反尔,岂不会被两位贵客看轻?看向卫昔昭,见她若无其事站在一旁,是料定自己不能将她怎么样。心中冷笑,转而道:“此事等我跟老爷说了再做定论吧。你们是内宅闺秀,时时刻刻都不能坏了规矩、惹上闲话。今日之事,定要引以为戒。先下去吧。”
父亲那样的坏脾气,若是不相信自己和季青城的人品,若只听许氏的一面之词,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许氏这样筹划,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如今的父女情分,在卫昔昭看来,已胜过往昔太多,父亲总不至于对自己连一点信任都没有。父亲若真偏听偏信,那也只能怪命数太差。
好坏两种结果都已想到,也便没有什么不安。
卫昔晽却是有些内疚,因为事情是因她而起。
卫昔昭宽慰了几句,这才回了玲珑阁。一面挑选绣图的丝线,一面让沉星、落月、风岚留意着府里的动静。
当夜,裴孤鸿住进了紫薇苑,又找了卫昔晙用饭、说话。
卫昔昭听了头疼不已。裴孤鸿若是不问内宅诸事还好,若是问了,卫昔晙为着大姨娘和卫昔昀,不百般诋毁自己才怪。同在一座宅子里,被一个贵客反感,总不是什么好事。
好事难如愿,坏事却是想躲都躲不过去——
第二日午后,卫昔晽过来了,乖乖坐在一旁,帮卫昔昭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卫昔昭知道她是心怀不安才如此的,笑着将一团乱糟糟的丝线丢到她手边,“难得你这么乖巧,就将这些线全部分好吧。”
卫昔晽苦着脸搓了搓手,“我就知道不能做老实人,这不就开始被人欺负了?”
卫昔昭还未笑出声来,院子里就起了喧闹声,连忙起身出门。
裴孤鸿和卫昔晙过来了,两人身上有酒气,喝了不少的样子。
裴孤鸿径自走进厅堂。
卫昔晽满脸火气地把卫昔晙扯到了一旁,低声责问他们为何前来。
卫昔昭以眼神示意几名丫鬟进去伺候着——裴孤鸿不是季青城,她与他之间,没有需要避人耳目的话可说。
裴孤鸿落座后,笑意懒散地打量卫昔昭。清丽出尘之貌,遗世**之姿,素雅的衣饰,不像轻浮之人。
念及轻浮二字,他不由想到了之前与自己有过婚约的女子。只见过季青城两次,便哭着喊着非长平侯不嫁,弄得他丢尽了面子,忙不迭地退掉了婚事。那之后,季青城来了龙城,他随父亲到京城陪王伴驾,那女子落了个双手空空的下场。
那女子只看容颜,也无一丝狐媚轻浮,可见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眼前的卫昔昭,谁又知道她骨子里是什么性情?
和季青城出门游山玩水的人,能好到哪儿去?
敌人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敌人,之于季青城,裴孤鸿已经习惯套用这个逻辑。
丫鬟奉上茶盏,他端起来闻了闻茶香,随手放回去,问卫昔昭:“懂得鉴赏字画?”
“是。”语声不温不火。
“琴艺、棋艺如何?”
“未曾潜心学过。”
她撒谎,这些是大家闺秀必学的,卫玄默的长女怎会落人之后,只能是更胜他人一筹。裴孤鸿依然笑着,目光却是一沉,缓缓起身,“不会也不打紧,今日是来请你到紫薇苑一行,也去帮我鉴赏鉴赏字画。”
卫昔昭恭声道:“世子爷先行,容昔昭通禀家母之后便去。”
裴孤鸿诘问:“长平侯每次要你前去,你也先去通禀夫人么?”
卫昔昭听出弦外之音,仍是不卑不亢地回道:“世子爷可以去查问。”说谎说得仍是脸不变色。
和她说话怎么就这么麻烦这么让他窝火呢?裴孤鸿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走到卫昔昭面前,身形微微摇晃一下,抬手扣住她皓腕,“不过是要你做件小事,却这般推三阻四,恁的惹人恼火。”说着就扯着她往外走去。
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卫昔昭气得睁大眼睛,用力挣脱了他的手,“你放尊重些!”
裴孤鸿“哈”一声笑出来,火气却已到了头顶,“你与他人结伴游玩之时,可曾要人尊重了?这说法,你是不是因人而异?若换了季青城,你巴不得他言行轻佻吧?”
卫昔昭的手紧握成拳,是真想赏他一记耳光。
沉星冲过来,挡在卫昔昭面前,大声道:“世子爷醉了,请先回去吧!我家小姐今日不舒服,不宜出门走动!”
裴孤鸿轻而易举地推开沉星,死死扣住卫昔昭的手,“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跟我端架子端到何时!”
沉星等人上去阻拦,皆被裴孤鸿推搡到了一旁。
卫昔昭身不由己地被他拖出房外,一路出了院子,情急之下吩咐沉星:“去通禀夫人!”
卫昔晽正没好气地数落着卫昔晙,见到这情形,就要上前阻拦,卫昔晙却死死地拽住了她,“你瞎凑什么热闹?世子爷也是你能开罪的么?”
这时,早在院门口观望的卫昔昀走进来,不去帮卫昔昭,却走到卫昔晽身边,帮助哥哥钳制住她,假意劝道:“三妹,世子爷看重大姐,这是好事,你怎么能从中阻拦呢?”
卫昔晽气得双眼直冒火,脚抬起来,狠狠地跺在卫昔晙脚面上。
卫昔晙吃痛,弯下腰去,手也松了开来。
卫昔晽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又反手给了卫昔昀一耳光,“两个畜生,等我忙完了再收拾你们!”拔腿走开,见沉星红着眼睛要去正房,忙出声阻止,“傻丫头,你跟到紫薇苑去,别让大姐吃了亏,我去告诉夫人。”
沉星应声而去。
卫昔晽往正房那边走了几步,又狠狠地一拍额头,骂自己笨。许氏能不能出面帮忙谁说得准?与其找她,倒不如去找侯爷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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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解围
卫昔昭一路跌跌撞撞地被裴孤鸿拖进了紫薇苑。下人纷纷侧目,却无一人敢阻拦。
紫薇苑中,厅堂台阶下方,左右各有一溜儿极精致的玉器瓷器,是今日龙城几名官员送过来的。裴孤鸿平日里又喜爱这些物件儿,打开来一一过目后,就收下了。
此时,几名随从正将室内的陈设搬出来,交给卫府下人送回库房,等着房间腾出地方之后,将新得的这些物件儿安置进去。看到裴孤鸿和卫昔昭这样走进来,皆是一头雾水。
“你放开!”卫昔昭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徒劳地重复这句话了。
裴孤鸿难得回应一句,却是冷声诘问:“这是命令我么?”
沉星在这时追了上来,脸上已经冒汗,无助地扶住卫昔昭。
卫昔昭看到许氏房里的鸳鸯、琥珀,明知希望渺茫,还是对裴孤鸿道:“夫人房里的丫鬟在此,你是执意要将此事闹大么?”
“闹大了又如何?不外乎是将你收做妾室。”裴孤鸿强扯着她,走上台阶,跨过门槛。
卫昔昭被气得头晕目眩——重活一回就是要做他的妾室么?那也没比被气死强到哪儿去。可他若真趁着酒意乱来,自己的下场还真难说。跨过门槛时,手碰到门扇,连忙拼力把住,死活也不往里走了。沉星见状,连忙扣住她手臂,帮她加了几分力道。
卫昔昭回头看到鸳鸯、琥珀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装作专心做事的样子,不由心生悲凉。偌大的卫府,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没人在意她的处境,即使面对的是这种将要被人轻薄的难堪境地。
平时待人和善又有什么用?就该把这些心肠冷硬的一个个折磨得下跪求饶!让她们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凄惨,她们才会事事上心。
“这是做什么?耍无赖?”裴孤鸿被卫昔昭弄得啼笑皆非了,碍于她身姿轻盈、皓腕纤细,不敢施猛力,把她弄伤了就没必要了。
鬼才有闲心跟你耍无赖,卫昔昭心里气道。感觉他手上力道渐缓,忙趁机后退一点,尽量平静地跟他说话:“我与你从无恩怨,今日又何苦这般刁难?”
“是你不知好歹,我好言相请,你却百般推脱,实在惹人厌烦。”裴孤鸿趋近她,“我的话不比季青城的话有分量?”
“自然不是,你误会了。”卫昔昭在他含笑的容颜中,看到了因为处处与人攀比而生出的恼怒,温言解释道,“内宅素来如此,规矩繁多,并非是针对谁。”
裴孤鸿脸色一缓,刚要松开的手,在看到大步流星走进来的季青城的时候,又扣紧了,冷声吩咐随从:“拦下他!”
卫昔昭转头观望。看到季青城,旋起的心落回了原地。
季青城如常穿着箭袖锦袍,只是一个袖子卷至肘部,现出手臂上包扎着的白色纱布,纱布上有血迹。
“侯爷留步!”有随从走下台阶抬手阻拦。
季青城连话都懒得说,抬腿就是一脚,重重踢在随从腰部。
随从闷哼一声,身躯倒在摆在台阶西侧的玉器瓷器上,之后身躯仍是不可控制地往后滑去。
半数器皿,应声碎裂,无一幸存。
再看随从,已经口吐鲜血,起不得身。
“放开她!”季青城说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眼神肃杀无边。
“侯爷侯爷!”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拎着药箱跑了进来,絮絮地说着,“就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