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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当然不能这么对公主说,我小心翼翼进去她营帐,她背对着我,正在批什么文件的样子,我绝不相信她突然变成像雍正一样的工作狂皇帝,一定是发现我进阑想搭理我才故意这样。
我如果真的是一个男人,那么肯定现在是又内疚又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惜我做了二十多年的人,人的心思逻辑脾我都是清清楚楚的。
“陛下。”我施施然走到她身边,缓缓跪坐下,柔声说:“您生我气了?”
公主骤然回头愤愤瞪着我,我平静而温贺看着她。
我们一时都没有说话,我的目光也一直温好有点慈爱。
她的眼睛慢慢红了。
霎时间我有点慌,想不到铁血王有一天会在我面前落泪,爱情真是让人变得脆弱变得那么傻,她明明心里知道我不爱她啊。
心里突然疼了一下。
这种痛苦,我其实是能明白的。
“对不起。”我低声说。
她眼泪便下来了。
不值得啊,为了张青莲不值得,为了我也不值得,像她这么优秀的子。
“陛下,”我声音始终温和,“我知道您怨恨我这事太不顾及您,我心中也自责了一。”
她低下头,把眼泪藏掉。
“但是事情紧急,不得不从权,您迟迟不作决定,战场之上,原是经不得拖延的。这一点,您应当比我更清楚才叮何况,陛下您也明白匈奴不是什盟友,梁王一死,早该散了。您与我们结盟,至少有我在,可以放心。”
我的话说得诚恳至极,公主也不免忘了委屈,抬头望着我。
“陛下,和我们签国书吧,永为友邦。”
国书用汉字和回鹘文各自写了两份,包括很多条款。
约定双方永不触犯对方疆域,攻守同盟,边境开互市通商。
此外公主还同我要了桑蚕种子,各工匠,包括制纸工匠。
虽然丝绸的生产现在已经逐渐流入海外,技术和质量上圭还是有优势的,所以一贯也比较密技自珍,不过这种时候,我自然是要很大方的,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这么重要的和约,以史无前例的快速完成。
所以晚上锦梓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完成稿了。
锦梓本来大概是打算强制把我带回去的,却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局面,绕是我们锦梓这般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的人,也不微讶。
我为了谨慎起见,不但自己签了字,还让锦梓也在后面签了。
匆匆结束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锦梓又跟公主商议前后夹击匈奴的战斗部署,这个不是我的专业,我对行军和兵书类的任何东西都没有涉猎,只好在旁边竭力运用常识来理解。
公主和锦梓之前纵使见过,也不过片面,彼此坐下来的时候,似乎还没有任何好印象,但是谈了一会儿,公主看锦梓已经有几分刮目相看的钦佩目光了,锦梓似乎也对她意外有点赞许,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然后,我便同锦梓和壁炉一起回去了。
冬尚未尽,酷寒依旧,与锦梓一起坐在壁炉身上,单骑天涯,身边有枯杨古道,夕照残阳。
这样的情景,我似乎曾在何时梦想过,也就忽略了我们急于赶路,忽略了我们身处险境,甚至恨不得这一路能成永恒。
锦梓怀抱温热,我把手悄悄藏了进去。他面庞依旧莹洁如玉,眉目依旧墨黑如画,尖尖的下巴颌在寒风中冷峭如刃,只有嘴唇干燥,被寒风刮出了细小血口。
我心还未动,已经先凑过去辗转轻吻了他的嘴唇。
他嘴唇果然湿润了些。
他本在专心赶路,被我的举动惊震,低头看我。
我笑了起来。
“这仗,要几时才能打完?”
我其实不过是个凡俗无能之辈,是怎样被一步步搅航这里来的?
怎么骤然像做了个梦一样。
锦梓的目光却有了几分温暖,“快了。”他的声音虽然被太激烈的风破碎,却还是听得出些柔暖。
“翘楚,等打完仗,咱们一起离开吧。”
风声凄厉,我听不真切,他到底说的是不是这句。
离开,去哪里呢?
如果可以,能一起回到现代多好,我的那个梦,如果是真的多好。
没有战争,没有权谋,没有太沉重到让我觉得担不动的责任。
冬天我们可以踩在暖暖的地板上,或者相携到街角喝杯又热又浓的咖啡。
我悠然地想,忘了回答,也没有确认。
他也什么都没淤说。也许他根本没说那句话,只是风声和我的幻想。
天不好,终至漫漫飘落起漫天的大朵雪。
风雪中,锦梓的脸更加坚毅起来,这一次,我终于看清楚,这坚毅,和邵青的坚毅并不一样。
第二卷 大战前夜
“他娘的!”
一进我们的驻地,居然第一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在军营里着实不奇怪,就像到书院里一定会听到子曰诗云。
问题是出在这句话的声音。
人群中这句话的声音既不粗豪,也不彪悍,还带着清脆的童音。
我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声音,莫非是……
“哈哈哈,说得好,好男儿就该这般豪爽,小玉,你是姚将军的弟子,千万不要学得像张大人那般模样。哈哈……”
“张大人怎么了?”旁边有人问。
“张大人么,呵呵,人自然是那个,嘿嘿,不错的……就是太也不像男子……啊,张大人,您回来了。”
果然是胡大胆这厮。他被我吓了一跳,一个劲挠头嘿嘿傻笑,都忘了向锦梓行礼。
嗡不上给他排头,朝我更加关心的人看去:小皇帝!
我倒抽一口凉气。
小皇帝穿了一身军装改小的粗布夹衣,腰里插着把小铁斧,头发胡乱一缠,乱蓬蓬的,小小脸庞红润,嘴里呵着白气,只有一双黑眼睛还是其亮如星。跟旁边的士兵勾肩搭背,大声喧哗,哪里还有半点多年皇室教育的教养和我悉心熏陶的品味残余?
十足一个军中混大的小子模样。
我一时不知道该感慨还是该好笑:居然,居然还会说脏话了。
瞧他样子,分明对此很得意。
“张……叔叔!”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已经整个扑上来了。
几乎是挂到我脖子上,我踉跄几步,亏得锦梓后面扶我一把。
这孩租些天不见又重了。
“快下来,我抱不动你了。”我微笑着,“你这孩子,又长高了。”
小皇帝笑眯眯朝我现宝:“张……叔叔,我上次袭营亲手杀了四个敌人。”
我回头瞪了锦梓一眼:居然让小皇帝上阵厮杀?
锦梓很坦然:“军中危险,我把他带身边了。”
众人纷纷向锦梓和我见礼,我微笑说:“辛苦众位了。”锦梓挥手,说:“免了。”
我们回到帅营,锦梓茶都阑及喝一口,开始把诸将领逐一召进兰置任务,我知道他已经对整个战略成竹在胸,便也不再插嘴,甚至没于旁听:总要学会信任别人,对别人放心。
自己顺便懒也未尝不是乐事。
我把小皇帝拉到了我的营帐,开始小声教育他:
“陛下……”
想不到他倒先开口了,上来搂住我腰:“张爱卿,朕……担心你……”
腰间被一双小手臂紧紧搂住,我不觉得胸中一热,迟疑着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天子龙种,随便摸可是不敬的大罪。
他抬头看着我,用亮闪闪的眼睛。
我便忘了要责备他的事。
“周大人最近有消息吗?也不知道他那边有没有露馅。”我问。
“前几日刚有驿件,他说一切都好,不必担心,后备物资也准备停当,不怕多拖阵子。”
小皇帝口齿伶俐。
“陛下啊,”我终于顾上他的衣服和斧子,“您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他扯了扯褴褛衣衫,毫不在乎笑道:“爱卿,朕锦衣玉食惯了,这样也挺好的。”他挺了挺小胸脯,“张爱卿,朕觉得最近长大了很多,很多事情以前不晓得,如今也懂得了。”
我微笑起来:“皇上,说脏话可不好。”
小皇帝“哈哈”笑起来,小男孩的中气也挺足。
我莞尔,算了,不要管他了。
此刻战事已经不宜多等,以免给匈奴喘息的机会。锦梓跟公主约好的时间也快到了。锦梓四处巡视,布置任务。如今他的权威无疑已经确立了,没人小看他是个弱冠少年。
我反倒没事,探视了一下壁炉,看了一会儿小皇帝笼,天就晚了。
锦梓召集所有将士,开始战前演讲。作战定在凌晨,寅时中。
为什么定在这时,自然是因为一来敌人料不到我们这么快反攻,二来凌晨是人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锦梓总是喜欢奇袭。
他布置得井井有条,我完全派不上用场。
其实这场战争,嘻然是派不上大用场的。既不善用兵,又不能厮杀,人还是应各白自己不是万能的。
入时来了不速之客:竟然是小珠!
几个月不见,小姑娘变得水灵了。
腰身有点窈窕,有点孩子家样子了。
穿了一身苏黄裙子葱绿夹衫,一点也炕出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小丫头。不得不承认锦梓比我会调教人啊。
不过,这个小丫头好像比以前沉默了。
她还带来了十几个人,一队车马运着什么东西,用油毡布盖着。
小珠先跟我磕头,又朝锦梓磕头,后面有个人也跟着磕头,行礼完了抬头一看,我却惊喜了一下,原来是我的火药研究所的一个爆竹师傅。
那么,意味着我交待的研究有了突破了?
这个爆竹师傅的姓我记不真切了,他见了我高兴地说:“大人,我给您带烂东西了!”
他一溜小跑到车旁,把油毡布掀开,说:“大人交待的‘夹统’我们给做出来了!”
“夹统”?我诧异了一下,明白了,原来是加农炮。
不过这个当然不是真的加农炮,而是比较接近最原始的土炮,个子还小一点。
“大人,”炮竹师傅激动地说,“这个可以装在车上推着走,最远能射出去两百尺。”
两百尺?我心里换算了一下。不算太远,但是也不容易了,可以派上用场。
我们去看他演示。
怕惊动别人,我们尽量走得远了点。
土制炮弹看上去很粗糙,师傅把它装填进去,一次显然只能装一枚发一枚,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神情激动,手都有点发抖。
“轰隆”一声,说地动山摇有点夸张,但也炸出一个一米多直径的大坑。
锦梓睁大了眼睛,脸上有点兴奋,说:“此物攻城极佳。”
我也微笑着说:“很好,看赏。”
我赏了那个爆竹师傅二百两白银。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大方。那个爆竹师傅激动得磕了好几个头。
大家还没有看出这个大炮应有的意义,他们不知道这个大炮可以变得威力强大许多,射程远许多,一次装填多枚。毕竟他们都习惯了冷兵器时代作战方式,不知道这个发明可以划时代。
就连锦梓也只是觉得这个可以作为攻城器。
箭上弦,马上镫,刀刃离鞘,烛光下盔甲映着肃杀光芒,所有人都在等着黎明的一场杀戮。
锦梓面寒如刃,对着脚边跪着的小珠和焦诚下令:
“你们一会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大人。不论发生什么事,不得呻一步。你们可以死,大人决不能伤到一根头发!”
他转身,风中鬓发微扬,眼中透着重重杀意。
第二卷 战场
天微明,数十万大军都通宵未眠,手握武器,眼睁睁凝视天边,只等天边第一抹鱼肚白就要冲杀上阵。
连城画角未寐,刀凝寒意血凝沙。
我站在锦梓身后,手边牵着小皇帝,左边是小珠帮我牵着壁炉,右边是焦诚。不远处是那十尊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