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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望,它能让你们多活上几天。”
“谢谢,船长,”克雷笑道,“我们已经作出选择,我们愿意冒险。”
布鲁恩又看了一眼诺尔。
“小诺尔。”她缓缓地摇摇头,好像有点伤感似的。“长得这么可爱。”她若有所思地转转眼睛。“以前——”她的声音一下子有些颤抖了。“以前我是真爱你父亲的呀。”
小蚊虫!
先是光圈缘外那个不要老命的小蚊虫,而今又吃了个怪里怪气的东西,像一艘侏儒造的飞船残骸,显然是那些小虫匠们的“杰作”。这个恒星系统里一定到处都是这种玩意儿。
她讨厌这些玩意儿。玩具飞船的金属冷冷地沉进她的肚腹,太小而且索然无味,根本满足不了肚子里饿得发慌的小家伙们,他们只好拼命撕咬她疲乏不堪的肌肉。她很久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了。
她渴望活金属,热烫的,闪耀着无穷无尽的热火。没有活金属,她产下的后代将会变形,甚至死去。等到身上的热火冷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在这一颗大好的恒星上,她漫长的飞行将换来一无所得,王子的骨肉将在她体内腐烂消糜,她高贵的种族将被染上失败的污点,而眼前广阔无垠的世界仍将空荡如也,死气沉沉。
为了驱散心头这些可怕的想法,她开始哼唱起世代相传的摇篮曲,即使这儿没有空气,她未出世的孩子也能听见她的歌声,这些歌曲将有助于孩子的成长。这些豪情万丈的老歌必须早早地根植在孩子们的心中,永远闪耀在她攻无不克的种族历史之中。
这些是她们种族古代战争的史诗,既有受骗上当的凄惨悲剧,也有战胜那些侏儒骗子们的英雄传奇。现在让孩子听听这些歌曲,他们就将永远高贵。
只是她必须将他们活着生出来。
孩子的梦想让她痛苦顿消。看着眼前起伏的恒星,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王国里的一派辉煌。行色匆匆的工人们劳碌着照顾下一代;她的后代女王同她一样俊俏可爱,一样豪情满怀、雄心勃勃;她的儿子将和为她献身的王子一样勇猛威武,义无反顾地献出他们生生不息的神圣的种子。
她伸开僵硬的翅膀,捞上一点恒星的热火,想熔化掉身下那片沉寂冰冻的港湾。她打起精神,信心百倍地去朝前方的新世界飞去。
她发现的第一批行星巨大无比,却了无热气。行星深处她隐约感到藏有金属,但由于巨大引力的作用,金属埋得很深,周围是剧烈的引力专场,上面还覆盖着大片的废物泡沫和变幻莫测的大气层。
难道就没有——热气来了!
一个小小的亮点从太空飞来奇書qisuu網,比行星还要近,它散出的热度唤醒了她肚中的痛苦感觉。她急不可耐地朝它转过身去,却又忍不住停下来,发出了讥讽的笑声。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蚊虫!
借着恒星的亮光隐隐闪烁着的,又是一件侏儒的“杰作”。外形很像一个擦得亮亮的金属球,和她的眼珠一般大小。窄长的天线从里面伸出来,细得几乎无法看清。一只玩具大小的信号接收器直指向她,一边还发出微弱的吱吱声。看不见船员,但她为他们的大胆笑出声来。
他们的聪明和勇气太可爱了!他们造出这样的小玩意儿飞进太空,并在如此广阔的轨道上飞行,他们一定自认为是宇宙的情人了,瞧他们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态,莫不是来勾引她的吧?小蚊虫有什么可说的?她大吼一声,他们立刻停止了愚蠢的尖叫。他们孱弱无比的信号机燃烧起来。也许他们一下子给吓懵了。但过了一会儿他们居然想反击她。
他们的反抗让她忍俊不禁。
瞧他们的侏儒导弹——富含热金属,显然是想摧垮她,伤害她,却成了上好的佐料,足以消化她肚腹中冰冷的雪团。这些小飞镖不断飞来,她便一个接一个地将它们衔住。
这可是她渴望已久的能量,又上口又纯粹。这些可笑的小弹如雨点般射来,忽然她看见一个微尘般的喷射器闪一下蓝光,随即一个怪模怪样的小火箭偷偷飞离而去。
小蚊虫想逃跑!
他们已经看到她战无不胜的力量,见识了她们种族辉煌的历史,更认识了他们自己微不足道的能力。谁狂妄自大,谁就得付出代价,她带着这份诗意的快乐,伸出舌头将他们卷起来一口吞了下去。
《帝国的倾覆》朱利·陈在狱中作的一部科万大厦批判史。陈不惧威胁,称太阳巨头和太阳帝国的种种罪恶为人性使然。“任何帝国,”他写道,“建立之日始,就染上了毁灭自己的病毒。”
第九章
奎恩飘游上火星科万号,挂在肩上的枕套里装着随身用具和换洗的内衣。他身上还有克雷的星雾香味,那是他们伤心欲绝地最后一次作别时留下的;他双唇隐约作痛,那是诺尔给他的离别之吻;通过湿润的眼睛,他似乎看见了乔莫噙满泪水的双眼。
突然,一阵焦虑袭上他的心头。
那可怕的家伙要是摸上光圈怎么办?就算它不去,那些老掉牙的发动机又能支持多久?他有几成把握弄到好的发动机并及时送上光圈?他一把抓过生命刹标签,不再去想自己茫然无知的前途。
“德恩,行了。”测试结束后,技术人员用激光把诊断数据装进一张黄色硬塑料纸上,然后将塑料纸扔给他。“到发射舱去,把这个交给医生的副手。”他挥挥手叫奎恩快去。“测试结果比多数人都好,八成能活着回太阳那边。”
这也够可怕的了,但比起留在光圈站的人来说,自己生还的机会要大得多,“奎恩·德恩?”医生副手瞟了一眼标签,“布鲁恩船长在名单上看见了你的名字,注射生命刹之前她想见见你。”
飞船仍停靠在发射场装运反应物质。奎恩朝指挥舱走去,一路尽情打量着飞船。那些扶手、楼梯和升降机都让他赞叹不已,同时又提醒他,他马上就不能享受简诺特微弱引力的自由了。
维拉·布鲁恩系着腰带,坐在椅子里,面前是灯光闪烁的飞行控制盘。比起显示屏里的模样,她显得略略苍老,头发也更为稀疏,宽脸上布满皱纹,看上去闷闷不乐。他一声不吭地把生命刹标签递给她,等着她发话。
“德恩?”她的声音像男人一样沙哑。“那位头人的养子?”
他不安地点点头,心里嘀咕她会不会因此将他赶下飞船。
“你自愿服下生命刹?”她疲倦的眼睛狡黠地盯着他。“为什么?”
“我一直渴望去太阳那边。”奎恩看见她眯着双眼,似乎不大相信他的话。“我母亲回那儿了,我想我父亲也在那儿,我想找到他们。”
她没有习惯简诺特微弱的引力,想将那张黄色标签放到控制盘上的一只小炭缸里,可标签却径直朝他飘过来,他抓过标签,重新递给她。她挥挥手,一边上下打量他,一边理理凌乱的头发。
“听说你是位核变工程师?”
“胡乱学了些罢了。”他心里开始怦怦跳了起来。“在卡帕拉号上帮忙运行整修发动机。”
“这我听说了。”她皱皱眉头,仿佛有些怀疑。“可那些发动机都是老古董了。你也许不大了解这些科万系列飞船吧。”
“我可以学习——”他屏住呼吸,竭力使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
“要是你需要工程师——”
“我们的确需要。”看着他急迫的样子,她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他们告诉我卡帕拉不能飞行后,我派了一位工程师前去检查。他没有回来,只发来信息说,乌鲁告诉他,你完全有能力顶替他的位置。”
“我十分愿意——”
“去玛苏达那儿报到。”她朝门口一指。“也许他用得着你。”
玛苏达是位满脸带笑的年轻人,身材瘦削,头发很长,似乎不会讲英语,他懒懒地瞥了一眼标签,对着对讲机叽叽喳喳地讲了一通,然后示意奎恩等待一会。医生副手走过来,把一个小薄圆盘贴进他的耳朵。“这是电脑翻译,万声第八代。这小玩意儿有时很能蒙人,但你不久就会习惯的。”
玛苏达示意他到发动机房里去。
“请进,德恩先生。”他一只耳朵还听着玛苏达讲的日语,机器翻译尖厉的女高音已经在另一只耳朵里回荡起来了。“请尊敬的德恩先生——纡尊降贵——来检查一下离子推进装置。”
他渐渐习惯了双声干扰。屋里的发动机让他兴奋不已。有些发动机设计简单而雅致,只看一眼就令他喜欢得不得了,也有些发动机虽经玛苏达解释他还是迷惑不解。兴奋之余,他问是谁设计的这些发动机。
两个声音都没有说话。
“索森?是不是索森?”
“不认识——,”玛苏达面露难色。“不认识——尊敬的索森。”
“他在科万实验室,”奎恩继续道,“研究——”玛苏达往前走去,指着发动机说道:“这是双缸燃料注射机,那儿是离心过滤器,纯化反应物质。”
奎恩只好满怀狐疑地跟着他,最后玛苏达转身询问卡帕拉号发动机的情况。“好吧,德恩先生。”玛苏达抬抬眼皮。“你开过那样的废铁——我们这儿的发动机就容易多了。你学习维修和操作。值班。保持鼻子整洁。我们忘记生命刹。”他不再言语,把一台红盖电脑递给奎恩。奎恩启动电脑,看见显示屏上显出一行字来。“马克9号离子推进器操作指南。奥拉夫·索森编辑修改,太阳105年。”他禁不住抬头困惑地瞥了一眼玛苏达。
“建议,德恩先生。”机器翻译声音很尖。“研究工程程序,忘掉尊敬的奥拉夫·索森。”
起飞的时候,他从发动机房里的显示屏上看着光圈站。喷射器照亮的是冰块上的一团乱物:古老的卡帕拉像一件褪色的银器玩具;闪着红光的圆顶屋,以及散布在周围的望远镜和接收器;站上那团灯光,飞快地消隐下去。那是他惟一拥有过的家啊!
他喉咙作痛,目不转睛地盯着光圈站朝远处滑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消失在凹凸不平的地平线上。简诺特也缩成一个黑点,迷失在闪耀的群星之中。即使采用索森设计的发动机,到达科多伯西也需要四个月。飞船成了又一所监狱,比简诺特还要狭窄。
一路平安无事,发动机保持着恒定的推动力。他负责发动机运转正常、没事的时候,他就打开电脑里的指导程序,想像着到了太阳那边自己该做的事情。
虽然推进器的推力还不及地球引力的一半,但已经让他疲惫难受了,在简诺特体育馆的跑道上,他曾经把自行车开到2或3档而没有什么不适,可那每次只能持续一小时左右。他开始怀疑起自己难以忍受地球的引力了。
光圈站还好吗?杰生·科万逃出外星人的圈套了吗?那个可怕的太空物体又出现了吗?太阳那边科万人,陈氏家庭和圣族人还在打仗吗?他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但他知道,飞船与太阳指挥部之间一定有激光联络。玛苏达、还有一位名叫列娜·拉迪诺的寡言少语的金发少女和他在发动机房轮流看守。下班之后,他们睡在一间屋子。
他们从不谈论奥拉夫·索森主管的科万技术部,从不谈论太阳那边的人,只谈论发动机房里的事情。
飞船显得格外空荡。其他所有撤退的群众,包括绝大多数卡本的手下,正处在生命刹的药效之下。做事的船员不过三十来人,他们忙于工作,而且大都躲着他。即使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几乎没有人说话。他们都有太阳标记。没有太阳标记,他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