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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白想了想,指著湖边不远处,一幢上上下下,全叫“爬山虎”遮满了的小屋子:“你立刻就来,我在那屋子等你。”
班登十分愉快,告辞而去,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以说十分融洽。第二次见面,班登提供的“原始资料”,包括他叔祖的日记、一张平面图和若干别的图片。
平面图画得十分潦草,可是一摊开来,齐白就“啊”地一声:“令祖是到过天王府的,毫无疑问,看,这是外城太阳城,这一排圆点代表旗杆,这是牌楼,钟鼓楼,天文殿,下马坊,御河,朝房。再过去是内城,金龙城,金龙殿,穿堂二殿,三殿,一连七八进内宫……”
齐白如数家珍那样指著那画得十分潦草的草图一口气说下来,班登呆望著他,不必说话,神情上已表明他对齐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因为他在得了那批资料之后,当然曾悉心研究过,知道草图画的是什么,那些殿堂的名称,他也记得滚瓜烂熟的了。
如今,听齐白顺口可以念出来,哪有不佩服之理。齐白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凡是有类似传说的所在,只要有可能的话,我都会研究一下,更要去实地考察一下,所以还记得些。”
班登由衷地道:“你太了不起了,我真是没有找错人,你曾去过?没有发现?”
齐白道:“当然没有,我勘察的结果,认为不应该从建筑物的内部著手,应该在建筑物之外,花园里去找寻藏宝处的线索。”
班登张大了口:“为什么?”
齐启摊著手:“一来是我的直觉,二来,这年巨宅,本来是清帝国的两江总督府的旧宅扩建的,只怕玩不出什么大花样来。你祖叔的资料上怎么说?”
班登忙拣出一些图片和文字来:“不是很详细,但是提到了花园和一根又粗又长的圆铁管,算起来,那铁管足有五十公尺高,直径大约是一公尺,秘密的入口处,是在那大圆管的底部。”
齐白一面看著资料,一面摇头。
然后,他又闭上眼睛一会,摇头更甚:“整座建筑物中,并没有这样的大圆管。如果有,可能是横放著的,不然,必然是整个建筑群中最特出的一点,决不会叫人视而不见。”
班登点头:“是,有这个可能,如果是横放的,那么,这个大铁圆管就可以在任何地方,例如西花园水池中的那艘石舫之下……”
齐白“嗯”地一声:“你也去实地视察过了?”
班登点头:“是,好几次。我在获得了这些资料之后,认为可信,放弃了医生的业务,专攻中国语言和太平平国的历史。”
齐白凝视了班登片刻:“真不容易。”
班登不无自豪:“我当医生,也不是寂寂无名的医生,曾在瑞士的勒曼医院服务,你或许未曾听过这医院的名字,但那里集中的,全是第一流的医生。”
齐白侧头想了一想:“勒曼医院,嗯,我听说过,我听我的一个朋友说起过,我这个朋友叫卫斯理,是一个……一个怪人。”
(这是他们互相在交谈的第一次提到我的名字。)
班登立时道:“是啊,我也听说过不少有关这位先生的事,嗯……我想我总要去见他一次的。”
齐白当时听了,不以为意,只是顺口回答:“那容易,我介绍你去见他,他一定见你的。”
(他们提到了我,就说了那么几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就搁过了一边。)
班登又道:“可是,资料中,你看,又屡次提到了垂直的粗大的铁索,和在那大圆管之中,看来,那大圆管,又应该是直上直下的。”
齐白皱著眉:“那么就有可能,是埋在地下的。”
班登的声音十分讶异:“深人地下五十公尺?”
齐白闷哼了一声:“别大惊小怪了,中国人的工程能力极高,要一根圆管深人地下五十公尺,算是微不足道,秦始皇的墓地,范围广阔,超过五十平方公里;大部分都深人地底,超过一百公尺。”
班登不由自主,吐了吐舌头。他的仪容神态,本来是相当高贵的,但是听得齐白这样说,他也不由咋舌。他道:“若是埋在地下的,那么入口处在什么地方?”
齐白翻著资料,资料并没有提及这一点。他沉吟了片刻:“要是叫我来设计,我有几个选择,我会选择一口现成的井,来作为入口处。”
班登摇头:“井里是有水的。”
齐白道:“可以是枯井,也可以把井水弄乾之后才现出管来。自然,也可选择一些轻便建筑物的底部,例如一座亭子的下面等等。”
班登叹了一声:“总之在诺大一座巨宅之中,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
齐白手指在桌上敲著:“且不去管他,这一连串口诀一样的密码,你全都解出来了?你知道“左转地支数”是什么意思?”
班登点头:“知道,向左转十二,十二度,或十二次,总之是十二。这些句子中,一共三十三句,每句都隐藏著一个数字,例如“竹林贤人”是“七”,“子日:必有我师”那是藏了一个“三”字,“花信年花正可人”,是藏了“二十四”。都和中国的民间传说、文学作品、各种杂学有关。”
班登一面说,齐白一面点头,班登吁了一口气:“单为了弄清楚这些,就不知道化了我多少功夫。”
齐白笑:“其实,你只人拿去给普通程度的中国人看一看,一小时之内,他就可以解出来的。”
班登苦笑:“这些密码,关系著开启一个大圆盖子的秘密,我怎能随便给人看?”
齐白连连点头:“说得也是,看来,只要找到了那圆管,就一切顺利了,圆管的底部,是一个太极图,隐形太极图,暂时不知是什么意思,那两点,是很容易发现的。”
齐白在自言自语时,班登吸了一口气,提出了他的要求来:“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
齐白向班登望去,班登忙道:“所得,一律均分?”
齐白已经在各种古墓之中,不知与聚了多少财宝,但一则贪财是人的本性,二则,在寻找这样的一批藏宝,对他的兴趣来说,是一种挑战,如果成功,可以使他得到高度的满足。
所以,他略为想了一下,就一口答应。
于是他们就开始筹备,由于行事的地点十分特殊,他们必须加倍小心,还得先掩饰身分混进去,才能在有限的活动条件下行事。
可是事有凑巧,他们每晚到目的去,四处寻找,第三天午夜时分,就发现了有一个人,在一株大柳树上,用力砍著。
当时,他们两人看到了这种情景,而且齐白认出了那个砍树的人的身分,两人的讶异,真是难以形容。
一连几天,他们都在偷偷注意砍树者的行动;等到局长砍出了路洞,钻身进去时,他们两人也窥伺在侧,两人同时想到:那根大圆管的人口处,竟然是经由一棵大柳树中空部分下去的。。
这种设计,说一句“巧夺天工”,实在十分恰当。
他们不知道局长先生是如何会发现这个秘密的,当时他们认为局长以他的工作岗位的方便,能得到大量的资料,所以才知道了这个秘密的。
他们两人的心中都十分紧张,尤其是班登,更是沮丧之极。因为既然局长已知道了入口处的秘密,那么整个宝藏的秘密,他可能早已全部知晓,他们来迟了一步,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局长手中分一点宝贝到手?班登自然而然感到自己几年来的苦心,全都白费了,在黑暗之中,他脸色之难看,真是难以言喻。
齐白也很懊丧,可是他头脑比较机灵,或者说,他的想法,比较倾向于犯罪,他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局长为什么深更半夜,一个人行事呢?
以局长的地位而言,若是没有私心,就算发掘藏宝,作为国家机密处理,也决无要局长大人半夜三更自己来动手之理。
而局长的行动这样古怪,那当然非奸即盗,大有问题。
只要局长是在进行非法行为,那么他们“见者有份”,就大有可为。齐白甚至已打好了主意,只要局长一出来,就上前截住,他料定局长心中有鬼,必然不敢声张,那么情形只有对他们更加有利。
因为他们就算发现了宝藏,也很难把大量珍宝偷运出境,如果安全局长伙同他们一起,那么,走点私儿,自然不算什么了。
当时,齐白把自己的打算向班登一说,班登眨著眼,虽然觉得如此行事,未免卑鄙,但是继而一想,自己私自来发掘藏宝,行径也未必高尚,自然也同意了齐白的方法。
当局长在圆管子没有发现什么,十分沮丧地爬出来之际,他再也想不到危险四伏。而齐白和班登两人,一看局长那种如有国丧的神情,也一下子可以肯定,他在下面,并无发现,两人自然也按兵不动。
他们在局长离开之后,迅速进人树腹,进人了那圆管,到了圆管的底部。
这时,他们已经肯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本来,他们可以立时动手,探索进一步的秘密 这一部分的秘密,班登早已掌握瞭解释的钥匙,进行起来应该没有问题的。
可是由于环境的特殊,他们两人都想到了一个问题:局长的行动可疑,会不会是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行动,故意布下陷井,引他们跌进去的呢?
反正事情不进行则已,一进行,十拿九稳,再观察多些日子,也不算什么。
他们商议定当,就离开了圆管,一连三天,都来观察局长的行动,局长的行动每晚一样,显然是想在圆管中发现秘密,但却又一无所获。
齐白和班登也知道,局长若是没有掌握进一步的资料,想要发现秘密,几乎绝无可能。他们由于是外来者,没有可能在一个地方公开停留太久,所以他们只好暂时离开,然后,再以一个什么代表团的成员的身分进入。
那已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开始时,他们心中,十分不安,怕在这段时间中,事情有了变化。可是到了晚上,看到局长仍然是空手进去,空手出来,神情失望得已面临精神崩溃,他们知道局长一定没有任何发现。于是,他们就决定正面和局长谈判,订定一个双方有利的方案。
当他们得悉局长准备一发现藏宝,立时远走高飞,到外面广阔世界好好去享受之际,他们更是高兴,因为那对他们更加有利。一切都极顺利,他们在局长面前,揭开圆管底部的秘密,满心以为大量珍宝可以用大帆布袋来装载之际,却是急流涌现,那管子被涌出来的水灌满,班登还几乎被淹死在圆管子中,什么藏宝,全成泡影。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可是差错出在什么地方呢?
齐白在十分失望之后,怀疑起班登来,自然大有理由。因为他得知整件事,得知的所有资料全是由班登提供的,若是班登隐瞒了一些资料,因而出了差错,那么追根究源,差错自然是在于对班登太信任了。
班登对于齐白的指责,一副不屑多辩的样子,齐白也举不出班党会欺骗他的证据,对班登的指责,也只能到此为止。
三个人又维持了一阵子沉默,局长陡然惨叫起来:“你们不要紧,我……我怎么办?”
齐白苦笑了一下:“还继续当你的局长,反正贵国多的是古墓,要是你发现有什么值得发掘的,不妨通知我一下。”
局长汗珠涔涔:“你们不会……出卖我?”
齐白叹了一声:“出卖你会有什么好处?”
局长的喉际发出一阵奇异的声响来:“会不会在水底下,潜水下去,会……有发现。”
齐白自然也想到过这一点,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