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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然最见不得尹风荷的这副恭良温谦的死样子,这让他时时想起她那位道貌岸然的老爹。谁能想到看似与世无争一团和气的尹老爷,居然会阴险地使计陷害沈家!于是,沈晏然变着法地欺辱尹风荷,他就是要扯下她那层恶心虚伪的外皮,将她那跟他老爹一般乌黑的心掏出来给世人看看……
终于有一天,当忍辱偷生的尹风荷一如既往地像块僵死的木头一般,一声不吭地躺在沈晏然的身下,拧着眉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发泄结束的时候,索然无味的沈晏然狠狠地赏了她一个巴掌!他从鼻孔里喷出一声重重的满是鄙夷的冷哼,之后,就彻底地失却了对尹风荷的兴致。
直到——
尹家父子被斩头的那天,沈晏然觉得这尹风荷已然没有了任何存在的价值。毕竟尹家这棵大树都连根倒了,一片千疮百孔的烂叶对沈家而言,也就没有了继续收藏下去的意义。
他安排她们去恩泽寺上香,果不其然,一切的一切都按照他的掌控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只除了——二皇子的突然出现!
沈晏然并不了解二皇子那天为何突然出了宫。等到他带着胳膊上的箭伤,坐着尹风荷出府时乘坐的轿辇,送已然人事不省的尹风荷和吓傻了的婉儿回到沈府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二皇子临走时深深地看了尹风荷一眼,淡淡地交代了沈晏然一句,他说:“尹家已经被我们扳倒了,对你我而言,尹风荷的确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虽然她自己也已经断了生念,但看在往日我与她尚有一丝情份,而今日她又救了我一命的机缘之上,今后…你还是尽量善待她吧!”
沈晏然是何等精明之人,有了二皇子的这番话,他即便不待见尹风荷,但也绝不会再让她寻死觅活。虽然他明白,这二皇子对尹风荷不仅是感激救命之恩,但这天家的威严他也绝不会轻易去冒犯。更何况,人心隔肚皮。即便现在沈家跟二皇子亲密无间,齐头并进,但这朝堂并非儿戏,今日还你侬我侬,明日便痛下杀手的事情比比皆是。故而,沈晏然便好心地留下了尹风荷的这条贱命。他日如若有用得着她的一天自然好,可如若用不着,府里多养一个人,却也根本算不得是什么事,全当养只狗啊猫啊的来消遣好了。
出乎沈晏然意料的是,尹风荷自打昏迷了五六天醒转之后,便如换了个人一般,回回见到他就像见到久违的亲人一般,毫无廉耻地直往他身上贴!可待到他将将适应了她毫无廉耻的亲热,做好了进门便一掌劈开她的准备的时候,这尹风荷却又姿态高傲地停在了一步远外,只拿眼睛斜着他,却再也没有了以往亲密的动作!
是可忍孰不可忍!想沈晏然堂堂一介出众少年,又何时受到过这般摆布!
于是乎,他变本加厉地欺凌她,羞辱她。可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尹风荷的身体竟然不再像以往那般生硬干涩!情到深处她会潮红了脸颊,用缠恋的双眸望着他。他的抚摸会引起她浑身的颤栗,他的亲吻会得到她动情地回应。她妖娆地扭动着腰肢迎合他,在他爆发的一刻紧紧地扣着他,搂住他……所有的这些都是曾经的尹风荷没有给过沈晏然的,所有的这些统统让他在翻云覆雨的时刻,体会到极致的美妙和销魂的醉意,让他——欲罢不能!
沈晏然觉得,尹风荷得了失心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这样的尹风荷让他欢喜,让他迷恋。可就在他忘记了两家的恩怨,忘记了她特殊的身份和复杂的过往,仅仅把身下的女子当成了完完全全地依赖着他,需要着他,被他的魅力所征服了的单纯女子的时候,从尹风荷的嘴里却忽然动情地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陈越”!
那一刻,这个名字如炸雷一般响彻沈晏然的天空,他第一次在一个女子面前恼羞成怒,溃不成军!
是的!他甩了她一个巴掌!
可当他怒气冲冲地冲出尹风荷的屋子,困兽一般暴走在夜半无人的院落之内的时候,他忽然失魂落魄地发觉,打了她一掌的那只手——会痛!钻心的痛!
那时侯的沈晏然还不明白为情所伤是何种滋味,他只是觉得在无人打扰的夜里想起她的时候会有点淡淡的酸涩。白天,因为要处理家族事物,他很忙,于是乎,他很自然地认为在安静的夜里偶尔想起尹风荷不过是因为他闲了下来,无所事事罢了。
没过三四天,沈晏然也会去看看尹风荷,并没有带着刻意的目的。他们有时像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般说些无聊透顶的闲话,有时也剑拔弩张地争锋相对,他偶尔会不自觉地试图用不堪的言语激怒她,可她,却再也没有因为他的辱骂而气急败坏,像以往那样毫无形象地跳着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地暴走了。
她只会定定的望着他,眼里带着莫可名状的悲伤。那般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让沈晏然在每一个离开之后的夜里辗转反侧,失魂落魄。
于是——他变得常常想见到她,却又怕见到她……
今年的第一声春雷响起的那天,沈晏然确实被眼前阴森恐怖的一幕吓了一跳,但缓过神来之后,他就立刻明白了这两个女子的恶意玩笑。
只是当他走在回去的路上,望着那飘飘洒洒的雨丝,胸中忽然就生出了一团淡淡的哀愁。没作多想,他便信步在府中的荷塘边,淋着淅沥的小雨想了半晚上的心事。
高烧的时候,母亲来探望他,乘着沈晏然清醒的间歇,问起他如何会病倒。沈晏然也只是随口苦笑着说了句:“或许是在风荷那里染了什么邪佞了吧?!”却没想到母亲那么快就请了道士来作法,更没想到还是大哥亲自出马!
当沈晏然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不敢去面对尹风荷了。他怕母亲的指责会令无辜的尹风荷对他愈发冰冷,怕她因此加倍地记恨他,冷淡他。所以,即便病已经大好了,但沈晏然却迟迟没有勇气去找尹风荷。
风荷一定想不到的是,当沈晏然听说风荷是沈家的“贵人”时,他心底的那份喜悦是何等的强烈,就好似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那般!
这不,刚刚把大哥送出城外,他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她的新院落,带着忐忑的温情来看她了!
可风荷——却好似并不领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多情却被无情恼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呵呵,婉儿,我的这诗做的可还应景?!”
沈晏然静静地立在风荷的院墙门口,看着那个飞扬在和煦春风里的绯红身影淡淡地勾起了唇角。从来都只喜欢草木葳蕤,热浪蒸腾的夏季,却不道今日望见这满园春色中的那一抹朝霞般美好的淡粉色时,他的心也被深深地锁住了。似乎那般尖锐的女子本就该有这般张扬的神采,如此清朗的欢笑。
“小姐,婉儿觉得您这诗的确应景,就是对仗不够工整,不过,那句‘多情却被无情恼’说的可真好!”劳工婉儿无怨无悔地推着秋千到。
“切!~你懂什么?!竟敢质疑大文豪的笔墨!唉~罢了罢了……”七信可没耐心给婉儿上课,自顾自开心地荡着秋千,顺便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瞟了一眼隐在门口的那个身影暗自腹诽道:“听了我这词,再看着眼前如此浪漫的一幕,你沈晏然要还能挪得动步子,我就不姓尹!嘻嘻,虽然我本来就不姓尹……”
“唉!…婉儿呀,”原本神清气爽的七信忽然悠悠地叹了口气伤感地道:“这可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啊!可惜…你家小姐我大门出不了,二门迈不开,白白辜负了这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哪!……”
认真地想想,七信觉得自己的这一世还真有几分悲催。前世的陈越追在她的屁股后面不停不休,可这一世,她却要小心翼翼地追在沈晏然的身后不即不离!无怪乎都说报应报应,她和陈越那一世的羁绊,经过了六道的轮回,到了这一世就生生地倒了个个,说起来倒也公平!
“你想出府?!”终于按奈不住,沈晏然貌似悠然地踱着步子进到了院子里来。
“三少爷吉祥!”婉儿赶紧上前行了一礼,七信却仍是自娱自乐地荡着她的秋千。
“起来吧!”沈晏然抬了抬手,看也没看俯身近前的婉儿,就直愣愣地走到了尹风荷的秋千架前。
“我想出府如何?不想出府又如何?”七信嘟着嘴,带着撒娇的腔调不满地说:“反正您三少爷又不会善心大发让我出去透透气!”
沈晏然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晃荡在梧桐树下的倩影。他知道风荷话里话外都在激他,可偏生他也有这个耐心跟她耗,就看耗到最后谁先沉不住气!
“切!不解风情!”七信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把头狠命一转,望向了园子的另一边,不理沈晏然了。
“嗳!帮忙推一把呀!”僵持了一会儿后,还是七信先落败了,“木头一样,将来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呀!”明明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可她嘴上偏偏还不留情。
“我推?!你不怕我把你推到天上去?”沈晏然居然好脾气地笑着回到。
“切!~谁怕谁呀!来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把我推到天上去!”七信笑嘻嘻地坐稳了身子,手底使了力,紧紧地抓牢了秋千的吊绳。
“坐好了!”沈晏然话音刚落,就“哗”地一下,一把将载了尹风荷的秋千送出了老远。
“哈哈哈哈,用力,用力!再高,再高!哈哈哈哈……”七信开心地大笑着,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那些缠绕在心里的压抑和烦闷,似乎直到这一刻,才随着这摆荡的秋千给远远地甩飞了出去。
婉儿呆呆地立在几步远的地方,傻傻地看着笑靥如花的风荷在淡紫色的梧桐花雨中随风飞扬,她畅快的笑声伴着夸张的尖叫一阵阵地飘起来,穿过了结满桐花的累累枝桠,荡开在早春的晴空里,那般清灵,那般婉转,那般动听……
迷茫地转头,婉儿这才发现一向阴冷狠厉的三少爷,此刻居然扬起了魅惑的唇角,浅浅地笑着。他那双一贯凌厉的眼眸,竟然也会有温柔的时候。
沈晏然觉得自己大概真是中了什么邪佞了,风荷那飘荡着的身影就像是一柄弯刀,荡过来的时候,刀尖就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口,挑断了他的心脉,让他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快意;而当她飞身远去的时候,那柄弯刀也被她轻巧地带离了,徒留下一个失落的空洞,汩汩地冒着不甘的血液,生生让他体会到钻心的顿痛。
于是,沈晏然就像着了魔一般,双眼紧紧地锁住那个让他痛并快乐着的倩影,手底无意识地使着力,一下一下,让风荷高高地荡出去,再悠悠地飞回来,不停不息……
“不要啦!…太高啦!不要再推啦!…你怎么还推啊……”荡起的秋千几乎飞成了一条直线,头顶树杈上拴着的麻绳和树枝因为摩擦而不断发出的“咯吱吱”的声响,似乎在向七信诉说随时都有可能会折断,她这才怕了。
没等沈晏然尽兴地收手,突然“喀嚓”一声脆响,载着七信的秋千带着一截折断了的树杈,就像失了准头的风筝一般,直直地越过婉儿的头顶带着刺耳的尖叫“唰”地一下——就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