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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因有果个屁!”马智雄大怒:“人家是澄城*县的县太爷,你是个什么?进士?举人?秀才?你连屁都不是一个,你凭什么和人家打?”
“我……我们家有进士杆!”二少爷强辩道。
“那进士杆是爹的,不是你的。但是人家张斗耀自己能当上县太爷,也就是说他家的进士杆是他自己的!”马智雄没好气地道:“你就只会给咱们家添麻烦,让爹爹老了还要为你操心。”
二少爷哑了火,不敢再争。
马智雄挥手道:“我已决定了,明天就派人送礼到张氏那里去,顺便向张家提亲,修好咱们家与张家的关系,你切莫再胡闹了。”
“提亲?”二少爷一阵茫然:“这是要做啥?”
马智雄沉声道:“我想让你娶张斗耀的女儿,把三妹嫁给他的儿子。”
“什么?”二少爷猛地一下跳了起来。
三二、提亲
二少爷虽然愤愤地坚持不愿娶张斗耀的女儿,最后还是在大少爷的威压之下点了头。这个时候还没有“自由恋爱”的说法,不论是男人女人,都对自己的婚事没有太多的讲究,只要长辈安排了,最终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大至上都是会同意的。
第二天,大少爷派出了五名心腹刀手,带着礼盒快马加鞭去了澄城*县,和张斗耀拉关系。此行倒是极为顺利,张斗耀其实也被马家和衫家的关系搞得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得罪了阉党,正在惶恐不安,看到马家主动上门示好,他险些没激动得哭出来。赶紧把五名刀手迎进屋去好吃好喝,当刀手亮出来意,说想要和他互相嫁女儿的时候,张斗耀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两家人的关系突然就变得好了起来,就像以前从来没有打过架,互相使过绊子一般,往来开始变得频繁。今天你给我送个礼盒过来,明天我给你送个礼盒过去,马家的大门前骏马飞驰,不是大少爷的刀手,就是张家的心腹……
朱元璋冷眼看着,决定不再掺合这件事。
转眼已至三月,所谓扬春三月,乃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但是今年的春天给人感觉不太舒服,气温依然很低,就像冬天没有过完似的,空气也非常干燥。往常这个时节已经会有好几场春雨,但今年滴雨未下……本该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但放眼望去,大地仍然是一片土黄色。
这片黄色中偶尔有一个别的颜色晃动,也不会是绿色,而是穿着麻衣的农民们,在田地里劳作的身影。这田还有什么好犁的?朱元璋忍不住心里暗叹:连年的大旱已经开始了,你们种植庄稼的经验再好,也种不出不喝水的庄稼。
这天又是一队张家的人到访,其中居然有一名穿着大红袍子的媒婆,原来这是张家上门来向三小姐提亲来了。婚姻大事,依父母之命,经媒人撮合,之后第一个步骤就是提亲。互换“庚贴”,这东西也就是生辰八字,媒婆将“庚贴”拿到手之后,压到灶君神像前净茶杯底,以测神意,三日之内没有发生异常情况(碗盏敲碎、饭菜馊气、家人吵嘴、猫狗不安),就表示灶君神是同意这门婚事的,于是就进入下一个步骤,“排八字”,将男女的年庚、生肖进行对照,看是否有“相冲”的情况发生。
这里面有许多讲究,比如属鸡的不能和属狗的,为啥呢?因为俗话说得好,鸡犬不宁!如果属鸡的和属狗的成了亲,将来家宅不宁。再例如属虎的和虎羊的也不能成亲,为啥呢?因为羊落虎口,注定了一方要短命。
那媒婆来了马家之后,首先向大少爷讨了三小姐的“庚贴”,压在了灶君神像前,便在整个马家大院里随便走动了起来,想必是在观察家里有没有异常情况。由于她人生地不熟,马千九就带了朱元璋一起陪同媒婆,三个人一起在院子里转溜。
三人一路走着,媒婆满嘴说着喜气话儿,一会儿夸马家大院豪华,一会儿又夸门前的进士杆儿威风,一会儿夸二少爷英俊,一会儿又夸三少姐贤惠……反正媒婆的嘴没句靠谱的话,她压根没见过三少姐,怎么就知道她贤惠了呢?
三人转到内院,这里十分幽静,有几个丫鬟抱着木盆穿行在廊下,盆子里装满了水,显得很沉重。其中有一个丫鬟居然是三少姐的贴衣小丫鬟紫心菜,她个头很小,又端了很大一盆子水,看到媒婆、马千九、朱元璋三个人过来,她似乎有点慌乱,脚下一绊,连人带盆一起摔在地上,“哗啦”一声,木盆摔破了,盆里的水四溅开来,打湿了老大一片地,水险些溅到媒婆和朱元璋的身上。
“哎呀!”紫心菜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不好了,我打翻了水……呜呜……”
朱元璋的眼光何等锐利,只一瞬间就听出来了,这小丫鬟的哭声中并无伤心难过之意,这是在假哭吧?她为啥跑到这里来假摔一下,然后再假哭?
哦,明白了!看着身前站的媒婆,朱元璋立即了然,人家这是故意摔给媒婆看,好让媒婆在“测神意”的时候觉得马家里发生了异常情况,灶君社不同意这门婚事……看来是三少姐还不想出嫁,所以支使紫心菜来演戏的吧?
马千九没有看出来小丫鬟是假摔的,还以为家里真的发生了异常情况。脸上显出一抹紧张之情来,生怕媒婆不快,这次和亲如果谈不成,张家与马家的关系又恶化,可不是大少爷想看到的。他忍不住愤怒地恨了紫心菜一眼,如果不是媒婆在面前,他可能已经把她痛骂一通了。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紫心菜一眼,也不戳穿,只是心中暗想:女人解决问题的方法,真是幼稚可笑,你以为这假摔就能解除婚事了?未免太过小看这种带着家族利益的联姻。别说你只是摔坏一个水盆,就算是你摔坏了传家之宝,媒婆也会假装没看见的。
事情果然如朱元璋所料一般,那媒婆也是得了张家的授意的,无论如何也要谈成这次的婚事,她哪会在意一个小丫鬟摔坏水盆,仰起头来,就似没看到紫心菜一般,轻轻巧巧地走了过去,嘴里还说着喜气话儿:“哟,多可爱的小丫鬟,你们马家连下人都这么有灵气,小姐就更不会差了,我看这婚事能成。”
紫心菜趴在污水里,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都摔成这样了,还可爱?灵气?
三人越过紫心菜摔出来的水洼,继续向前走,走了没几步,门后窜出一条大狗,汪汪汪地一通狂吠,朱元璋眼尖,看到这只狗是一个丫鬟故意打了一鞭子之后赶过来的,看来是在制造“猫狗不安”给媒婆看。
不过媒婆压根就不当一回事儿,微笑道:“你们马家的狗真是好精神!”
又向前走了几步,两个挺漂亮的丫鬟在花院里打架,打得煞有介事,衣服和头发都扯得很乱,蓬头黑脸,完全不成体统。一个丫鬟的发髻扯开了,青丝般的长发披开来,乱散在肩头上。另一个丫鬟胸口的衣扣居然扯落了两颗,幸好现在不是夏天,身上穿得厚,外衣扣子虽然没了,里面的小袄还保护着春光,不然就丢脸丢大了。
朱元璋心中暗叹:这三小姐看来很不想出嫁啊,居然发动了如此多的丫鬟演戏,真是苦了她了,可惜,还是太幼稚了,你就算打死了人,媒婆也会假装看不见的。
那媒婆果然不在意丫鬟打架,反而笑道:“这两丫鬟感情真好!”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了,两个正在打架的丫鬟顿时打不下去了,呆然而立,眼中投射出浓浓的失望之情……
媒婆转身对马千九笑道:“马大管事,我把马家的情况大至看在眼里了,灶君社显然是同意这桩婚事的,咱们现在就去测八字吧。只要八字不相冲,这婚事就可以定下了。”
马千九大喜道:“没问题,这边请……咱们到前厅叙话。”
朱元璋却摇了摇头道:“马管事,我就不去前院了,小姐的生辰八字,我也不好掺和,我这就回偏院去。”
“好,你自便!”马千九领着媒婆匆匆去了前厅。
朱元璋长叹一声,对着那两个还呆然而立的丫鬟摆了摆手道:“快去把衣衫和头发整理好!”
“呀!”那两丫鬟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表演打架太投入,衣服的扣子都扯开了几颗,确实有点不雅,两女像中箭的兔子一样跑了。
朱元璋转过身去,对着旁边的一小丛灌木低声道:“出来吧,别躲在那里了。”
灌木丛轻轻摇晃了两下,钻出一个脏兮兮的小丫鬟来,衣角、袖子都是湿的,膝盖也湿了一大片,原来是紫心菜。她假摔之后,连衣服都没顾上换,就一直偷偷跟在媒婆后面,想看看媒婆的反应,结果另他十分失望,不论丫鬟们使用什么手段,媒婆根本就无动于衷。
“紫心菜,是三少姐安排你们跑出来演戏的?”朱元璋沉声问道。
“是啊……可惜……完全没用……呜呜……”小紫心菜这次是真的哭了。
“别闹了,小孩子脾气。”说完这句话,他心里倒也有点好笑,紫心菜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三小姐今年也刚满十五岁,主仆两人本来就是两个小孩子,有小孩脾气倒也正常。朱元璋挥了挥手道:“两个大家族要联姻,岂是你用这种小手段就能破坏得了的?回去劝劝三小姐,乖乖等着嫁人吧。”
“可是,三少姐不想嫁啊。”紫心菜急了起来:“小姐的日子本来过得好好的,突然嫁到别家去,这也太没道理了。朱八哥,大伙儿都说你计谋厉害,连县太爷都赢不过你,你帮三小姐想个办法吧。”
三三、护送队伍出发
“让我帮三小姐想办法?”朱元璋哑然失笑:“你说什么笑话呢?这种事哪轮得到我来管。我只是一个区区偏院管事,什么时候轮到我帮少爷小姐们解决婚嫁问题了?我只能管偏院的小事,这种大事管不了。”
“可是,你不是帮二少爷解决过县太爷吗?那可是大事,比婚嫁问题大多了,你两三下就搞定了,咱们内院的姐姐都说你是个好男人……诺,就刚才在打架的那两个,其中有一个就很喜欢你,说是非你不嫁呢。”紫心菜嘟着小嘴,很认真地道:“你猜中是哪一个喜欢你,我就帮你们做媒。”
朱元璋一阵哭笑不得,小姑娘说话,就是不着调,一会儿说这件事,一会儿说那件事,两件事混在一起夹缠不清,连回答她都不知道从哪件事先答起。
两个丫鬟的事先抛开别管!他在心里暗思了一下,如果我要来破坏这件婚事,该从什么角度入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散布消息,说马家与衫家没有交情,那么澄城张氏应该会立即翻脸,不但不会继续联姻,说不定会再次向马家出手……很明显,这不符合马家的利益。
如果他做了不符合马家利盖的事被揭发出来,在马家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也不符合朱元璋的利益。
他心中只略一盘算,就打消了帮三小姐忙的念头,低声道:“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们,女人嘛,到了这岁数,难免是要嫁人的,躲得过这一次,也躲不过下一次,难不成三小姐能在这马家大院里住一辈子?她不是嫁到澄城张家,就是嫁到浦城常家……早嫁晚嫁没有什么分别,听我一句劝,别折腾了!”
说完之后,朱元璋转身就走,走了两步,紫心菜在背后扯住了他的衣袖:“真的不帮忙吗?三小姐对你可好了,你刚当上管事的第二天,她就让我给你制衣服。你打了官司回来,三小姐又让我给你送了几套衣服来……你都忘了吗?”
“谢三小姐的照拂,但一码归一码。”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