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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依然深重,王贲站在小土坡上骂娘,自己辛辛苦苦弄了大半夜的陷阱,被人一把火给烧了,看对面的火光冲天,那楚军将领也太过大胆了,他就不怕风向突变么?那样的话,也不用王贲动手了,一个个直接烧成木炭。王贲郁闷了叹息,本来还指望着装的那一批弓弩就算不能杀死多少楚军,至少也打残个千二八百的,拖累了楚军的行程,接下来他才好发挥。
结果楚军的一把火,让他想要偷袭也不成,唯有跳脚,等待火灭之时。
……
此刻的楚军疲惫交加,大半夜处于疲于奔命状态,项燕见四周都是火海,条件虽然艰苦些,此刻算是暂时安全了,随即下令大军就地休息,火灭之时必然有一场大战,大军需养精蓄锐,待火灭一举杀出去。清点了士兵,伤者有一千余人,现在可用的兵力也就在五千左右,根据之前的情报,楚军此刻对秦军而言没有任何的兵力优势。加上秦军地弓强马壮,又是以逸待劳,唯有殊死一搏了。
饮水早就被用光了,众将士唯有就着干粮随便的啃上两口,在炙热的地面上或坐或躺,休息上一会儿。
火势一弱。守卫的士兵立即唤醒沉睡中的众人,此刻天色微微泛亮,深沉的夜色逐渐淡去。
众人休息之时,项燕自然是睡不着地,将今日一战仔细回味了一遍,结合此地地形,决意在火熄之时从正面突围。
前路虽然凶险,却是可以最快找到援兵的地方。
在项燕内心深处知道,这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作为一个在疆场拼杀了大半辈子的人。他始终不愿意就这么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这么灰溜溜的落荒而逃了。当然,还有他心中的那一份不确定,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却是危险,那么有没有可能。在这个看似最危险的地方,才是生路呢?
……
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黎明前地黑暗即将过去时,远远的天边一声惊雷炸响。春雷响后,一阵微风徐徐的吹了过来。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楚军似乎看见了冲出去的希望,因为一点一点地细雨正斜斜的飘落下来,轻轻的打在士兵们的脸上。
春雨贵如油啊。这滋润着万物重生的地春雨,此刻也滋润了每一个楚军将士的心田。
黎明渐渐的拨开了黑暗地笼罩,点点残烟袅袅的前方,一条河流出现在面前。清晨的微风中,前方一片安静,高处可以看见远远的村落缓缓升起的炊烟。
终于冲出来了,就在这一刻,楚军将士包括项燕在内,心情都为之一振。久经沙场的项燕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下令部队立刻原地休息,派出三十个士兵朝左中右三个方向搜索前进。
半个时辰后,负责断后的五百军士也跟了上来,带来的消息是秦军的追兵不见了。
这个现象怎么解释?项燕不由地紧张起来,难道说秦军在前面等着自己?还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前方等待着自己钻进去?
“将军!你看!”项燕的副将兴奋的指着前方的高处,一面楚军的旗帜正迎风而动,项燕顿时有了答案,原来是援兵来了,秦军人少不敢进行最后的决战,所以遁走。
就在此刻,前方的三个方向上,探路的楚军士兵也爬上高处,挥舞着报信的旗帜,意思的没有发现秦军。
项燕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全军出发,过河!”
自觉逃出生天的楚军将士,远远的看见自家军队的旗帜时,一起欢呼起来,一起朝河流的方向冲去,整齐的队形这时候也变的松散。一向治军严厉的项燕,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去责备这些苦战了一夜的勇士们,虽然伏击失败了,但是他们还是有为生命延续欢呼的权利。
小清河,一条全长不过三百公里的小河,河面宽度约二十米,中间最深的地方,不过三尺,想淹死人都很难。
楚军赤足踏入河中时,发现最深的地方不过才到膝盖处。在烈火中挣扎了一夜的楚军将士,看见这清冽的河水时,再也忍不住的停住脚步,捧起一捧水来,美美的喝上一口,将脸埋在水中,冲刷那一夜的征尘和烟火。心情愉快的项燕没有像士兵那般放肆的戏水,带着亲兵过河后,坐在对岸的青草地上看着陆续过河的士兵们。
小清河上游,五百军士藏匿于一块高地后面,负责观察的士兵注视着远处。突然,下游的方向缓缓的升起了一股黑烟。
“将军,起狼烟了。”
“好!立刻掘开口子!”
命令一下,五百秦军冲进河中,将装着石头的竹笼还有装满泥沙的草袋组成的临时堤坝搬开,积累了一夜的河水,瞬间化做一股激流,掀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奔腾而下。
水中楚军正欢庆胜利脱险的时候,猛听见上游处一阵阵轰鸣声滚滚而下,抬头看去时,顿时都傻了眼,至少六尺高的浪头,夹带着一根根两头削尖的木头滚滚而下。
“不好!又中韩非的计了!”这个念头在项燕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来不及深想的项燕急忙下令:“大家快点冲到对岸去。”
五千楚军慌里慌张的争先恐后的往对岸冲去,可是一切还是晚了一些,众多楚军士兵还是没能上岸,激流中的尖木,扎到了一个又一个楚军士兵,鲜血染红的一小块一小块河水,瞬间就被激流冲散,一个个楚军士兵在激流中打了个转,消失在滚滚而下的河面下。
既然河流里有这个安排,那么对面打着楚军旗帜的部队……?
项燕很快的冷静下来,大声急令:“全军立刻组成战斗队形!”
楚军勉强组成一个凌乱的战斗阵形时,前方的部队已经换上了秦军的旗号,两千秦军铁骑,在王贲的带领下,已经摆开了冲击队形。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王贲,下令部队暂缓冲锋。轻轻的一夹胯下战马,缓缓的上前,对着楚军的方向大声喊道:“秦军王贲,久慕项燕将军大名,现求一见。”
第九十一章
项燕看见前面刀枪鲜明的秦军铁骑,知道今日难逃一劫,对手设下接二连三的陷阱,等的就是这最后一刻。
既然对方求见,项燕股子里那股天生的傲气涌上心头,一拍战马就上得前来,停在王贲面前五步,大声道:“楚军败将项燕在此。”
王贲看见此刻犹自一身傲气的项燕,仔细打量一番后,不由微微感慨道:“项将军果然是一代名将,王贲曾于先生打赌,赌将军是否能冲出山林中的大火陷阱,现在看来是先生赢了,先生安排的最后一招我还是用上了,王贲对此向将军表示敬重之情,如果只是王贲与将军对阵,王贲必败无疑!”
王贲的话项燕听了不由惨然一笑道:“王将军口中的先生,想必是韩非公子吧,项燕败于韩非公子的手下,心服口服。”此话一出,项燕猛的眼睛圆睁道:“可是,楚国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项燕,所以王将军也不必多费口舌了。”
似乎是受到了项燕的鼓舞,身后三千楚军一起怒吼道:“死战!死战!”
骑兵对步兵,在冷兵器时代的结果可想而知,三千楚军不过百余匹战马,王贲面对斗志瞬间到达顶点的楚军,不由微微叹气道:“如此,王贲得罪了,项将军请了。”
两人遥遥拱手,各自转身回到本阵。
“刷!”地一声。王贲抽出韩非亲自设计的战刀,高高举起后大吼道:“兄弟们,为帝国的光荣战斗的时候到了,为升官发财战斗的时候到了,跟我冲啊!”
八百步的距离,一个骑兵冲击队形发挥最大威力地距离。两千秦军跟着王贲,口中同时发出低沉的怒吼声,朝面前已经是疲惫不堪的楚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此刻的楚军已经没有逃避的可能,只有击溃对面的秦军,才有胜利的可能。经历了生死劫难的楚军将士,此刻一个个面无表情,默默的举起手中地长戟,等着着死神的来临。
烟尘滚滚,战马奔腾,两千铁骑转眼即至。
距离一百步时。王贲手上的战刀突然挽了个花式,两千秦军手中突然同时举起弩来,一阵密集的弩箭冲马背上飞出,朝楚军阵营倾泄着死亡,最前方的楚军士兵顿时倒下一片。
弩箭之后。楚军零星地弓弩反击也开始了,整齐的秦军队形中,也有几个士兵中箭落马,随即被自己的同伴淹没在滚滚前进的洪流中。
最前方的王贲又是一举战刀,秦军熟练地将弩挂好。两千把闪着寒光的战刀被高高举起,这时候双方的距离不过三十步了,战刀发出地光芒。甚至照在了楚军士兵那些已经变的麻木的脸上。
战刀落下,劈杀!再举起,再劈杀!
秦军最前的箭头犹如锋利的尖刀,瞬间就撕开了楚军本已风雨飘摇队形。一场不成比例的对抗,注定了一场单方面屠杀的结局。
楚军的阵型已经被秦军的铁骑冲地四分五裂,举目望去尽是泛着寒光的战刀在头顶挥舞,稍不注意就会被收割去性命。
鲜血喷洒在黄色的土地上,即使是孤军奋斗,即使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楚军将士依旧站的笔直,麻木的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做着毫无意义的抵抗。
脸上混合着不知道是敌人还是战友的鲜血,或许是自己的?
项燕看不见其他地方的士兵的情况,只是一直跟随在他身旁的一队亲兵,战死近半,楚军的刀和秦军特制的刀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武器上的劣势,加上疲惫交加,大多都是一个照面便身首异处。
横扫一刀,挡住劈向身旁亲兵的那把利刃,凭着过人的臂力,硬是把随战马冲杀过来的那秦兵震翻在地,被那遭袭的亲兵一刀劈下了头颅,滚落到低洼处。
项燕圆睁一双虎目,瞪着不断涌来的秦军,战刀横扫竖劈,所到之处无人能敌,项燕硬是在密布的秦军中杀出了一块空隙,身旁楚军见他勇猛,更是杀的血脉沸腾,奈何这些楚军的战刀抵不过秦军特制的战刀,一旦正面对上了,便是一个刀毁人亡的下场。
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项燕的宝刀上也出现了缺口,天空的雨越来越大了,落到地上冲刷着地面的血迹,目所能及处,尽是满目的嫣红。
身边最后一个士兵倒下,项燕一刀将那偷袭的秦军劈成两半,身旁十步之内再无活人,项燕举目望去,四周的战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秦军骑在战马上,层层的围着,手上拿着强弩,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一个地方,只待手指一松,等待项燕的就是万箭穿心的结局。
此刻秦军的包围忽然让出一条通道来,王贲策马而来,喝令举弩欲射的士兵,“住手!”
项燕见状哈哈一笑,道,“手下败将,王将军何需手下留情,项燕征战沙场多年,盼的便是这马革裹尸之日。”说罢刀一横,就要引颈。
“项将军且慢!先听我一言。”王贲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来。
项燕微微一愣,惨淡苦笑,“王将军无需劝项某,败军之将,无颜见家乡父老。”
王贲拱手道,“项将军智谋勇猛在下闻名已久,自然知道将军忠义。不过先生有一言相赠,若项将军听了还一心求死,在下自然不敢阻拦。”
项燕闻言大怒,“项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战败,是技不如人。竖子还要来辱我么?”
王贲瞪大了双目,直视项燕愤怒地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先生说,项将军一死,将军的头颅自然要借我一用。秦楚之战便在眼前,没有了项将军的楚国,谁堪当此任,能与我大秦一战?”
项燕身体猛的一震,横在脖子上的刀迟迟没有划下去。随即苦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