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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看了看钱凤,眉头一皱道:“士仪你是否还有话说?有话直说便是!”
钱凤沉吟道:“丞相,凤有一言不吐不快,战至今rì,无论是我方还是朝庭,皆是损失惨重,唯独云将军丝毫不损,照这样下去,即便罢黜了司马绍依然前景堪忧,依凤看,丞相您应即刻遣人秘密往晋陵把东海王冲接过来,然后放弃石头城及姑孰,收兵西退,与魏将军、世子夹击陶侃,一待江州威胁解除,便与朝庭罢兵,使江东形势回复到您第一次下都之前,接下来于立东海王冲为帝!”
第三六一章推波助澜
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以王敦的丹劲实力,本应面如平湖,闻惊雷而不动声sè,可是在听到钱凤的提议后,仍是免不了一阵心脏狂跳,浊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王敦虽极为不甘,但潜意识告诉他,自已占据上游,另立朝庭与下游分庭抗礼,这或许是唯一的可行之计,一时之间,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理令他几yù抓狂。
好半天,王敦才勉强沉住气问道:“如若退走,这一年多来的所为岂非白白打了水漂?诸多将士岂非白死于他乡?这让老夫情何以堪?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钱凤苦笑道:“丞相,当初你我数人,包括朝庭在内,都轻视了云将军,认为可把他诱来建康随便揉捏,不料,引来的却是一头猛虎。您看,他在建康一步步扩大了影响力,不但取得了中令的支持,而且大司徒及个别士族亦是摇摆不定,反观朝庭,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已是民心尽丧,我方则龟缩于石头城不敢妄动,凤担心,假若此时不退,只怕数月后想退也退不成了!
丞相应当机立断,趁着水军仍在,速返回武昌重新经营,至于云将军,他根基始终在北方,莫非还能长赖着不走?如今石虎第二次兵逼洛阳,依凤猜测,这一次攻下的可能xìng很大,假如洛阳落入石勒之手,至迟明年,必将攻打关中,到那时,云将军莫非还能坐的住?一旦关中再陷。他将直接面对石勒。秦凉二州立成险地,云将军必在刘曜覆亡前回返北方主持大局!
此人一走,就是丞相您的机会来了,可第三次下都罢黜司马绍!如今甘卓已亡,祖逖不明不白的死掉,这一次回师若能趁机斩杀陶侃,可立陷华仙门于过江以来的最衰弱时刻,朝庭还有何能力与您抗衡?苏峻虽有将才,然而,流民前次于建康的抢掠已使他不得人心。(。)郗鉴占据京口,却孤立无援,而祖约空拥五万部众,不过一庸碌之辈罢了。丞相您破祖约不费吹灰之力,再趁势击杀苏峻,招降郗鉴,如此一来,罢黜那黄须鲜卑奴易如反掌啊!请丞相三思!”
钱凤这一番话煽动xìng极强,王敦顿时再次鼓起了斗志,忍不住叫好道:“好!便依士仪所言,老夫这两rì先准备下,将东海王冲与裴妃请来石头城!不过,云将军占尽便宜。就这么让他得意下去,老夫心里始终憋着口气啊!”
钱凤微微笑道:“这有何难?丞相不妨推波助澜,使人把甘卓失踪的消息散布出去,其他什么也无须多说,朝庭自有明白人,应会怀疑到云将军,必将发起责难。而这两方相互扯皮,反有利于丞相于不知不觉中迎回东海王冲。”
王敦似又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道:“这一次回军,差不多得有两三年不能回来。士仪,身为人子不得随时尽孝终是不妥,你不如把家人先行送至武昌,如何?”
钱凤寻思道:“也好,那凤便差人送一封家与老母。另请丞相派人保护。”
“哈哈哈哈”王敦心情大好,捋须笑道:“事不宜迟!你我二人分头准备!”
钱凤施了一礼:“凤告退!”说完。转身而去。
当天傍晚,甘卓连同两万多部众神秘失踪的消息于建康散播开,一夜之间,朝野震动,朝庭第二天一早就召开了紧急会议。
司马绍明显的面带忧sè,看了看本昊殿里议论纷纷的权贵们,开口问道:“众卿,市坊传言可曾听说?甘将军怎会莫名的消失不见?诸位都说说看罢。”
汴壸率先道:“陛下,臣以为此事须分开考虑,甘将军失踪的消息传出太过突然,仿如预谋好了在京城街头散开一般,臣不得不联想到或有可能是王敦见势不妙,故意散出的谣言以乱我军心。再往最坏的方面设想,假设甘将军失踪属实,那么,此事将对朝庭产生致命影响,臣以为,须立刻传讯于士行,请他速派人核实,然后报与朝庭再做定夺。”
郗鉴却沉吟道:“汴尚,假设此事是王敦散出的谣言,请问,这么做于他又有何益?须知,谣言终归是谣言,除了在朝庭引发一小阵的混乱,并不起任何作用,一旦甘将军攻下江陵,必将真相大白,王敦不至于使出这等拙劣手段罢?”接着,转向司马绍道:“陛下,空穴来风非是无因,臣以为朝庭应给予足够重视,先行做好对策,才不至于甘将军真遭了不测,因应对不及时变得手忙脚乱才好。”
司马绍的脸sè更加难看起来,郗鉴的分析如一柄重锤般一字一字的击打着他的心脏,不禁问道:“若是甘将军真有不测,那么会是何人所为?”
“哼!这还用问么?必然是那云贼!”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在殿内升起,众人转头一看,却是南顿王司马宗,原本朝会没宗室的份,但如今吴姓士族如陆晔、顾和等全都返乡了,一方面cāo持水军,另一方面坐看朝庭的好戏。王导、荀崧则住在宫城外面,给人一种自动脱离中枢的感觉,而司马绍又有倚仗宗室诸王的意图,因此司马氏诸王才得以登堂入室。
众人纷纷眉头一皱,颇有些不齿此人。无论如何,云峰一rì未公开谋反,朝庭就不能给他定罪,称他为贼反显得气量狭小,即便司马绍再恨云峰,也是以“那人”来代替。
庾亮暗自恼火,他与云峰的关系非常特殊,似是敌对,却又透过庾文君隔着层朦朦胧胧的姻亲关系,庾亮早已认定了他的妹妹百分百向云峰奉上了红丸,如果云峰是贼,庾文君是什么?他自已又是什么?当即不客气道:“云将军是不是贼人,将来自有朝庭下公论,请南顿王注意言辞,匆要使人误以为鸠占了雀巢才好!”
南顿王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般,一瞬间尖叫道:“中监你太放肆了!云贼目无陛下,目无朝庭,不是乱臣贼子又是什么?哼!怪不得,你纵容令妹与云贼不顾名节搅在一起,看来是早做好了脚踏两条船的准备,古来贰臣莫过于此!”
庾亮勃然大怒,如果这不是朝堂,而是换了私人场合,他毫不怀疑自已会冲上前把这个得志的小人当场打死!司马氏均手无缚鸡之力,一根小指头就能戳死!
第三六二章连锁影响
庾亮面sècháo红,目中泛出凶光。豪门大族中的女子大多被作为联姻的工具,虽不如明清女子般被三纲五常限制的毫无zìyóu,但说实话,地位并不高。如郗鉴的长女郗璇,婚姻就不能自主,好在王羲之还颇为自律,不是那种很差劲的男人。
庾亮对庾文君却宠溺的很,外人理解不了他对妹妹的感情,或者换句话说,庾文君有现在这种无法无天的xìng格,正是庾亮娇惯出来的,他不容许任何人侮辱他的妹妹!
本昊殿里的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
以往的和事佬由王导或荀崧担任,如今这二人不在,担子自然落在了汴壸肩头,他一看不妙,连忙劝道:“中书监请息怒,南顿王不过是口误罢了,并不是有意为之。而甘卓失踪究竟是否云将军所为,据老夫观察,云将军似对中书令较为敬重,不如请中书令前去询问,想来云将军不至于虚言以对,如何?”
温峤也向庾亮连打眼sè阻止,庾亮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把身上的煞气收了回去,众人也纷纷放下心来,不由得考虑起了汴壸的提议。
在当时,谎言被当作品行不端的表现,素来为人所不齿,司马绍等人都认为在未得到陶侃回复确凿消息之前,不妨依从汴壸,请荀崧前去询问,料定云峰不敢谎言相欺,如此心里也能踏实点。
司马绍以眼神与众人达成默契后。点了点头:“那么就麻烦汴尚书跑上一趟。”
汴壸正待应下。却不料,温峤长叹一声,拱手道:“陛下,不必问了,既便是云将军所为,他也会虚言推托,朝庭又无实证在手,仅凭传言如何能确定此事?依臣看,还是默不作声为好,暗地里做上季思遇害的最坏打算。毕竟若真有此事发生,朝庭在大江上游将立陷于不利处境,yù讨灭王敦还得请云将军出兵啊,撕破了面皮对双方都无益处。臣请陛下在士行未有消息传来前。还是当作谣言处理好了。”
温峤虽未明言是云峰所为,但他言语透出的意思已暗指这事必与云峰脱不了干系,司马绍顿时心里一紧,连声问道:“为何?甘将军为朝庭重镇,若真出了事,怎能不为他讨还公道?而那人上回已摆明了不再理会讨伐王敦,又怎肯再为朝庭出手?”
众人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温峤,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似乎知道些内幕,温峤却仅向庾亮略一点头。便答道:“回陛下,如今讨灭王敦重于一切,其他任何事可暂时摆下,而且臣不认为云将军会袖手旁观,他虽放言不干涉朝庭之事,可为何栈恋不走?说到底,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以期从朝庭手中得到更多实惠。”
司马绍不禁面现怒sè,嘴皮了翻了翻,虽说声音有等于无。没人听清,不过从口形可以判断出来,应是“他娘的,这狗贼!”之类的骂人话。
庾亮暗自摇了摇头,施礼道:“温公所言非是没有道理。陛下,应速请陶公调查此事。咱们各人回去再好好想想,如何做好万全应对,这朝会,不如就此散了罢。”
司马绍扫了眼殿内,见除了宗室诸王,其他人都是微微点着头,只得无力的挥手道:“退朝!”说着,离席而去。
“臣等恭送陛下!”众人连忙起身施礼,待司马绍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眼里,才纷纷离开了本昊殿。
一出了皇城,与各人散开后,庾亮三步两步追上温峤,问道:“师尊,您是否刚刚有话未曾明言?”
温峤苦笑道:“不久前,为师接到你甘师叔发来的信函,点明益州一事颇有蹊跷。。。。”接着,把甘卓罗列的疑点一一道出,又解释道:“为师秘而不宣,是考虑到益州已是既成事实,莫非云将军会甘心真还给朝庭,又或是朝庭有能力派兵拿下?既然如此,倒不如装聋作哑,免得此人一怒而去,那时再平王敦,可就不容易了啊!”
庾亮却眉头一皱,追问道:“师尊,似不止于此罢?”
温峤诧异的看了看庾亮,突的呵呵笑了起来:“果然是为师教出的好弟子,连这点都瞒不过你,不错,如今天下形势愈趋明显,王敦虽由你甘师叔之亡看似峰回路转,实则破灭已成定局,而朝庭人心不齐,吴姓士族有吴姓士族的打算,主上只想着夺权,你我数人也打着各自的算盘,在未来的一段rì子不过是苟廷残喘罢了。
战至今rì,朝庭与王敦皆损失惨重,唯独云将军毫发无损,手段惊人啊!咱们再看云将军,如今他坐拥四州,披甲十余万,治下百姓数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