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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顼傍晚来小月顶时,小夭亲自下厨,为颛顼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小夭厨艺不差,可她懒,很少下厨,难得她下厨一次,颛顼很是赏脸,吃了不少,两人陪着黄帝说说笑笑,很是欢乐。
饭后,小夭向颛顼辞行,打算明日出发,回五神山待嫁。
颛顼只是微笑,一言不发。
黄帝温和地说:“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和颛顼会打发人把给你准备的嫁妆送去。”
颛顼让苗莆上酒,小夭也正想喝酒,对苗莆吩咐:“用酒碗。”
小夭和颛顼一碗碗喝起酒来。颛顼的酒量和小夭相当,以前在清水镇喝酒时,从未分出胜负,只是当时两人都有保留,看似大醉,实际不过七八分醉。
今夜两人喝酒,都不知节制,只是往下灌,到后来是真的酩酊大醉,颛顼拉着小夭的手,一遍遍说:“别离开我!”小夭喃喃说:“是你们不要我!”
颛顼说:“我要你,你做我的王后,我谁都不要,我把她们都赶走……”
黄帝道:“今夜是哪个暗卫?”
潇潇从暗处走出,黄帝对潇潇说:“送颛顼回去。”
潇潇搀扶起颛顼,颛顼拉着小夭的手不肯松:“我一个女人都不要,只要你……”
黄帝挥手,颛顼被击昏。
黄帝盯着潇潇:“今夜你守着他,他说的任何话,听到的人立即杀了。”
“是!”潇潇抱起颛顼,跃上坐骑,隐入了云霄。
一一***一一
清晨,小夭醒来时,依旧头重脚轻。
珊瑚和苗莆已经收拾妥当,小夭用过早饭,给黄帝磕了三个头后,上了云辇。
回到五神山,果如小夭所料,俊帝一再询问小夭是否真的考虑清楚嫁给赤水丰隆。
小夭笑嘻嘻地问:“如果不想嫁,当年何必订婚?”
俊帝道:“当年颛顼四面危机,以你的性子,为了帮他,做任何事都不奇怪。事实证明,如果不是因为你和丰隆定下了亲事,中原氏族绝不会联合起来和黄帝对抗。”
小夭说:“其实,外祖父本就决定把王位传给颛顼。”
俊帝道:“傻姑娘,那完全不一样。如果没有中原氏族的联合,黄帝很有可能会再观望颛顼的能力,推迟把王位传给颛顼的时间,一个推迟,很多事情即使结果相同,过程也会完全不同,而且,如果不是在四世家的推动逼得中原氏族联合起来支持颛顼,你觉得中原氏族会像如今那样拥戴颛顼吗?在他们眼中,颛顼毕竟流着轩辕氏的血,中原氏族天生对他有敌意,可因为有了他们和黄帝的对抗,他们觉得颛顼是他们自己挑选的帝王,而不是黄帝选的,无形中敌意就消失了。”
小夭不吭声,当日她决定和丰隆订婚,的确最重要的考虑是为了颛顼,她怕颛顼难受,所以一直表现得全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可现在,她不想反悔,因为丰隆已经是最合适的人。她知道她和璟的事,也愿意迁就她,而且当日他就说清楚了,他们订婚,她给他所需,他给颛顼所需,丰隆已经做到他的承诺,她也应该兑现她的许诺。
俊帝说:“我再给你七日考虑。”
七日间,小夭竟然像是真的在考虑,她日日坐在龙骨狱外的礁石上,望着蔚蓝的大海。
阿念去寻她,看到碧海蓝天间,火红的蛇眼石楠花铺满荒凉的峭壁,开得惊心动魄,小夭一身白衣,赤脚坐在黑色的礁石上,一朵朵浪花呼啸而来,碎裂在她脚畔。
眼前的一幕明明没得难以言喻,可阿念就是觉得天荒地老般的苍凉寂寥。小夭的背影让她想起了海上的传说,等待情郎归来的渔家女,站在海边日等夜等,最后化成了礁石。
阿念忍不住想打破那荒凉寂寥,一边飞纵过去,一边大叫:“姐姐!”
小夭对阿念笑了笑,又望向海天尽处。
阿念坐到小夭身旁:“姐姐,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阿念也望向海天尽处,半晌后,幽幽叹了口气:“我记得,就是在龙骨狱附近,我把你推到了海里。当时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不舒心了,如今才明白,那压根儿算不得不舒心。”
小夭笑:“你长大了。”
阿念问:“姐姐,那夜你为什么会在龙骨狱外?”
小夭说:“来见一个朋友。”
“后来,那个九头妖相柳还找过你麻烦吗?”
小夭摇摇头。
阿念说:“我觉得那个妖怪蛮有意思的。”
小夭凝望着蔚蓝的大海默默不语。
一一***一一
七日后,俊帝问小夭:“想好了吗?”
小夭说:“想好了,公布婚期吧!”
俊帝再没说什么,昭告天下,仲秋之月、二十二日,大王姬高辛玖瑶出嫁。
赤水氏向全天下送出婚礼的请帖,赤水族长不仅仅是四世家之首的族长,他还是神农族长小祝融的儿子,轩辕王后的哥哥,轩辕国君的心腹重臣。整个大荒,纵使不为着赤水丰隆,也要为了俊帝、黑帝、黄帝来道贺,更何况还有玉山的王母。
赤水式送聘礼的船队,从赤水出发,开往五神山几十艘一模一样的船,浩浩荡荡,一眼都看不到头,蔚为奇观,惹得沿途民众都专门往河边跑,就为了看一眼赤水氏的聘礼。
几年前,轩辕国君和王后的婚礼,整个轩辕在庆祝,可这次,赤水族长和高辛王姬的婚礼,竟然让登个天下都在庆贺,当高辛大王姬要出嫁的消息传到清水镇时,清水镇的酒楼茶肆都沸腾了,连娼妓馆的妓女也议论个不停。
相柳正在饮酒议事,隔壁的议论声传来。
有人说赤水族长是为利娶高辛王姬;有人说赤水族长是真喜欢王姬,据说都发誓一辈子只王姬一人;有人说王姬姿容绝代;有人说赤水族长风仪不俗……
各种说法都有,几个歌舞伎齐齐感叹:“这位王姬真是好命!”
座上一人也不禁感叹道:“这场婚礼,估什是几百年来,大荒内最大的盛事了。”
众人也纷纷谈论起赤水族长和高辛王姬的婚事来。
相柳微笑着起身,向众人告退。
相柳走出娼妓馆时,漫天烟雨。
他穿过长街,沿着西河,漫步而行。
碧水畔,一支支红蓼,花色繁红,因为沾了雨水,分外娇艳。
相柳站在河边,眺望着水天一色,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收回了目光,摊开手掌,学上是一个冰晶球。
细细雨珠,簌簌落在他的掌上,在冰晶周围凝成了寒雾,使得那一汪蓝色波光潋滟,好像月夜下的大海。
蓝色的海底,幽静安谧,女鲛人坐在美丽的贝壳家中,伸着手,似在召唤,又似在索要,那男鲛人却冷漠地凝望着海外的世界。
相柳凝视着掌上的冰晶球,很久很久。
慢慢地,他伸出了一根子指,向着女鲛人伸出的手探去,他的手指贴在了冰晶上。
看上去,他们好像握在了一起,可是,隔着冰晶,他们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永不可能真正相握。
第十五章 只影向谁去
仲秋之月,高辛送亲的队伍从五神山出发,由水路驶向赤水。
在蓐收对行程的精确控制下,二十二日清晨,送亲的船队恰恰驶入了赤水。赤水氏迎亲的船在前面护航,喜乐奏得震天响。
赤水两岸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赤水的风俗是典型的中原风俗,尚红,小夭在侍女的服侍下脱下了白色的王姬服,穿上了红色的嫁衣。
船队从赤水进入赤湖后,速度渐渐慢下来。
仲秋之月,恰是木樨花开的季节,赤湖边有一大片木樨林,香飘十里,落花簌簌。小夭坐在船窗边,默默地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小黄花。
船还未到赤水氏的宅邸,已经听到岸上的喧闹声。
因为来的宾客太多,赤水氏的宅邸容纳不下,赤水氏索性凝水为冰,把一大片湖面变成冰场,铺上玉砖,做了宴席场地。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既能吃酒,又能赏湖光山色。
宾客都暗自赞叹,不愧是四世家之首,要灵力高强的子弟有灵力高强的子弟,要钱有钱。
此际,众人看到高辛送亲的船队到了,都站了起来。
一身红袍的丰隆站在码头边。
小夭在侍女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走出了船舱,一身华丽的曳地大红嫁衣,满头珠翠,面孔却十分干净,只唇上点了绛红的胭脂,再加上额间的一点绯红,真正是艳如桃花含春露,娇似海棠卧秋水。
丰隆对女色从不上心,可想到今夜这个可人儿会娇卧在自己怀里,任他轻怜蜜爱,也不禁心荡神摇。
船靠了码头,丰隆依旧没有动作,呆呆地看着小夭。
众人高声哄笑,丰隆难得地红了脸,急急握住喜娘捧上的一株大红的缠枝并蒂赤莲,对小夭行礼:“莲开并蒂,愿结同心。”
小夭握住缠枝并蒂赤莲,也对丰隆行礼,低声道:“莲开并蒂,愿结同心。”
鼓乐声中,丰隆搀扶着小夭下了船,只觉掌中握着的手小巧玲珑,却不像其他女子一样柔软细腻,指节很硬,指肚有茧,带着嶙峋冷意,让他心生怜惜,不禁紧紧地抓住。
小夭和丰隆握着缠丝并蒂赤莲,每踏一步,地上就有两深并蒂赤莲生成,圈着赤莲还生成了其他各色的莲花,粉的、白的、黄的……有的绚烂绽放,有的结成莲蓬。
赤水氏世世代代在水边,视水中莲为吉祥如意的花,赤莲很罕见,并蒂赤莲更是要用灵力精心培育。
步步并蒂,一生相守;花结莲子,多子多孙,小孩子看得开心,雀跃欢呼着拍手掌,有被特意叮嘱过的孩童摘下莲蓬,轻轻扔到小夭身上,取一花多子的吉兆。
丰隆怕小夭误会,低声给她解释:“他们可不是不喜欢你,赤水风俗,用莲蓬砸新娘是祝福我们……”
小夭红着脸,低声道:“我知道。在船上时,有老妪给我讲解过。”据说行完礼后,夫妻晚上还要入莲帐,也是取莲花多子的吉兆。
丰隆看到小夭的样子,只恨不得赶紧行礼,赶紧天黑,赶紧入莲帐。他低声道:“小夭,待会儿行完礼,你可就一辈子都属于我了。”小夭低下了头。丰隆咧着嘴笑。
小夭和丰隆将在古老的赤水氏祖宅内行婚礼,能在祖宅内观礼的人都是赤水氏的亲朋挚友。
祖宅外有人在唱名记录礼单,一个个名满大荒内的名字,一份份贵重珍惜的贺礼,凸显着这场婚礼的尊贵显赫。
“青丘涂山氏:东海明珠九十九斛,北极冰晶风铃九十九串……”众人都不禁看了涂山族长一眼,冰晶很稀罕,用处很多,可冰晶风铃看着好看,实际却是浪费了冰晶,华而不实,送礼时都是送冰晶,没有人会送冰晶风铃。
小夭走进租宅,看到璟坐在西陵族长身边,一身青衣,瘦削清逸,脸上是含蓄得体的笑容,眉目间却有一种倦怠的病色。
小夭心内咯噔一下,他生病了吗?看上去病得不轻,那又何必亲自来参加婚礼?是他自己想来,还是因为怕丰隆认为他心有芥蒂不得不来?可有人知道他生病……一时间,小夭思绪纷杂。
丰隆悄声叫她:“小夭!”
小夭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她和丰隆的婚礼。难言的苦涩弥漫上心头,从今往后,璟的事和她有什么相关?
丰隆低声说:“两个月前璟抱病来见我,竟然求我取消婚礼,我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