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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氏却比她当机立断得多,顿时上前拉着她给薛老太君磕头,“还不快叫奶奶?”
钱灵犀想起前世之事,心中有些别扭,可石氏还以为她是心肠太软,不忍绝了程雪岚的最后一丝希望,不动声色的给她递了个眼色,一语双关的说笑着,“有婶娘在这里替你作主,还怕人来怪你?”
钱灵犀心中暗叹口气,到底叩拜了下去。她能帮程雪岚避过被人侮辱的无妄之灾,却仍是避不过注定低嫁的命运。
薛老太君喜得立即将她拉了起来,“好孩子,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嫡亲的孙女儿。今儿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有套首饰就先给你戴着,回头等你哥哥回了江宁府,再让他给你带好东西来。”
钱灵犀在众人又惊又羡的眼神中戴上薛老太君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头钗、项链和手镯,这是一套珍珠玉簪花的首饰,做花瓣的是淡青色的冰种翡翠,而做花蕊的却是金色的珍珠。
这时代虽有珍珠养殖,却没有育色技术,寻常人家想要得一颗彩珠都是极为难得,但薛老太君出手的这套首饰之中,头钗上的两颗,手镯上的两颗,和项链当中那一颗足有龙眼大小的五颗珍珠全是彩珠,肉眼基本看不出色差,这就极为难得了。
可钱灵犀垂眸凝视着身上那沉甸甸的珠光宝气,却只觉得象是副枷锁,瞬间锁定了她和邓恒今生的名份——兄妹。
首饰在灯光下映在周身锦缎上的淡淡光华,让钱灵犀忽地想到了那天早上看到的雾凇,同样也是这样,美得让人赞叹,可不同那天的欢喜,心中没来由只觉一阵刺痛。
她忽地想起前世初见薛老太君时,她也曾经说过类似一看自己就很投缘,象是自家孙女之类的话,同样也送了她一份厚礼。
邓恒说这表示老太太很喜欢她,自己还信以为真了。可眼下想想,人家根本就是在表示婉拒啊!有些自嘲的撇了撇嘴角,钱灵犀反倒松了口气,如此也好,至少不用再为邓恒之事烦恼了。
不过看看身上的首饰,薛老太君还真的是下足了本钱。只不知此事是邓恒早就知道,还是蒙在鼓里?
薛老太君好人做到底,送礼之后,立时就要人去前头男宾处把邓恒请来,与这个新妹妹相见,钱灵犀也可以满足下好奇心了。
邓恒过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听说了此事,脸上一直堆满笑意,大步流星赶过来时衣袂飘飘,在夜色烛光中显得更加飘逸俊秀。
只是他的眼神,着实幽深。
钱灵犀不知道别人看出来没有,但她眼中的邓恒,并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感觉得出,他很生气。不是一般的生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妹妹。”这样一个寻常的字眼从他嘴里吐出来时,竟是说不出的陌生,说不出的怪异。
钱灵犀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神,却还是勉强自己对上他的眼睛。她把无辜的心情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这实在不关她的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找该找的人去。
邓恒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的转头看着薛老太君,嘴角高高扬起,但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祖母还真是疼我,替我收了个这么好的妹妹,往后我这个做哥哥的,可又多了个手足。”
薛老太君的笑意也很深,但眼神之中同样没有半分笑意,“恒儿你知道祖母疼你就好,不过日后,你也得尽到为人兄长的本份,好好疼惜你这个妹妹才是。”
祖孙俩的话都说得很轻快,但哥哥妹妹那几个字却咬得格外的重。
末了,邓恒展袖,对薛老太君深施了一礼,“祖母吩咐,阿恒一定谨记在心。”
看着这样的他们,钱灵犀有些没来由的紧张。她想退开,却不意被邓恒扯着了衣袖。
目光咄咄的逼视着她,脸上仍是那样不变的笑意,似是春风般的温暖,却又好似隐瞒着倒春寒的风雪,“好妹妹,你还没叫我呢。”
吞了吞口水,钱灵犀有些不确定这小子说的到底是不是反话。眼神下意识的往旁边飘去求助,却又被邓恒立即堵住,眉眼弯弯看着她,却象极了逗弄猎物的猛兽,“叫声哥哥来听?”
“哥,哥……”在他强大得足以杀人的目光下,钱灵犀不得已,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却得到对面俊美男子如云破月出,闲花弄影般的魅人一笑。
邓恒忽地凑得极近,在她耳边低低留下句话,开怀的走了。只剩下钱灵犀,却恨得几乎绞碎了手中的丝帕!这小子,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居然这么坏的?RQ
第317章 是非
天色已亮,可钱灵犀还是懒洋洋的赖在暖和柔软的被窝里不想起床。冬天嘛,谁没有这点子惰性?反正这几天石氏放了她的假,不监督她的功课,于是钱灵犀做了个心理建设,眯着眼又心安理得的往被窝里赖得更深些,只恨不得就此长在床上就好。
可是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却不是软软,那步履听着虽轻,却明显比她走动要更响也更碎些,象是很怕弄出动静又总是不自觉弄出动静一样。
钱灵犀知道是谁了,忍着笑没有动。
门帘掀开一道小小的缝,透进些光来,是那人在窥探她的动静。见她似乎还在睡,那人在外间只敢小小声的发出声音,“麻花,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你跟我玩会儿,行不?”
钱灵犀快手快脚的披上件棉袄,光着脚就跳下床来,横竖有地毯,也不太冻。将门帘挑开一道缝,就见一个小不点正搬了个凳子,讨好的站在鹰架跟前,递上手中的糖,“你看,这是我昨天特意省下来给你吃的,很甜的,你尝尝。”
“大老虎来了!”钱灵犀猛地扑过去,把弟弟抓住,吓得钱扬友吱哇乱叫,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钱灵犀颇有些吃力的将他抱起,恶狠狠的把他头朝下倒放着,“说!你都偷吃什么了?怎么长得这么重?”
定下神来的钱扬友不怕了,反倒在姐姐怀里得意的扑腾着,“我有好好吃饭,娘说乖乖吃饭的小孩子长大了就能做男子汉。等我做了男子汉,还要帮着爹和哥哥打欺负你们的坏人呢!”
小家伙自从给钱文佑带去砸了一回花大姑的场子之后,很是以小男子汉自居,动不动就摆出一个护卫娘和姐姐的架式。呼呼喝喝的很象那么一回事。
钱灵犀正想逗他玩一会儿,林氏寻过来了。瞧见这样子,顿时就皱了眉。“还小么?衣裳都不穿就跟你弟弟疯到一块儿了,万一着了凉怎么办?快去穿衣裳,小五别闹你姐姐。”
老妈这一吼,姐弟俩都老实下来了。钱灵犀去穿衣裳,可钱扬友盯着海东青舍不得走。只海东青一旦认了主,就不会轻易改变,既不会跟旁人亲近。也不会从旁人手上接吃的。钱灵犀只能嘱咐麻花儿别伤着弟弟,也告诫钱扬友别乱喂糖果给它,便问起林氏的手。
她那双手给火炭烫得不轻,虽然有钱灵犀的泉水混进药里来医,可皮肤的新陈代谢总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林氏疼是不疼了。只是长新皮痒得慌,可是手上仍裹着一层细布,不叫解开,把林氏憋屈得不行。
“……这要在乡下,哪有这么娇贵?偏生到了这里,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你爹生怕我挠了,出门恨不得让我戴那么大个皮手套出来,跟个熊似的。”
钱灵犀莞尔。“爹那不是疼你么?”
这话说得林氏老脸一热,嗔了女儿一眼。不过却又叹了口气,“要说你爹吧,人是不咋地,也没啥本事,从前的浑事也干了不少。但有一条。他是真心对我,对咱们这个家好。”
瞅瞅屋里没人,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眼下你湘君姐姐嫁得是好,可我昨儿瞧她们家怎么那么多的小老婆?好家伙,凑两桌马吊都够了,那两个什么侧妃更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这让你姐将来怎么降服?”
钱灵犀忍俊不禁,却又觉得不太厚道,干咳两声,把笑憋了回去,“这就是有一得必有一失,那样的大户人家能明媒正娶的把姐姐接进门已经不容易了。至于那些小老婆,您放心,姐姐有办法对付的。再怎么说,她是正妻,那些女人就算在娘家身份再高,可眼下在婆家就不可能压得过姐姐去。”
“话可不是这么说,你没听着人说,妻不如妾么?你姐再怎么,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了,眼下可能姓郭的还能图个新鲜,往后可怎么办呢?”
听林氏这口气,似乎是有些想法,钱灵犀顺势就问,“要不您说,该怎么办?”
林氏神神秘秘的凑近她,问,“你说,能不能让你姐把那些女人都打发了?她不是妻么?打发几个妾应该不是难事吧?我也知道大户人家总得留两个。那就把听话老实的留下,不听话的弄出去,尤其是那两个侧妃给弄出去行不?”
钱灵犀噗哧笑了,娘的心是好的,只是这在信王府来说,是不太可能的。正想劝她几句,软软从门外端着热水气鼓鼓的进来了。
那明显窝着火的样子,连林氏都看出来了,“姑娘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软软本来就想说,见她问起,自然就开始告状。
原来她刚刚去给钱灵犀打热水洗漱,听着钱府的下人在那里说闲话,议论的却是钱灵犀被邓家收做干孙女的事。
“……她们非说是姑娘您和邓家公子不清白,所以邓老太君才故意收您做干女儿,还送您那么贵重的首饰。她们还说,说您黄色珍珠,而不是白的,意思就是……”
“够了。”软软正要说下去,钱灵犀见林氏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知道接下来的话更不中听,把她打断了,淡然一笑,“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要怎么说,难道咱们还管得住?只要咱们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够了。她们呀,那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八成是妒忌我的珍珠,在那儿眼馋呢!”
“可是——”软软犹不服气,林氏已经转身要往外走了,“我找老太爷评理去!”
“娘!”钱灵犀赶紧把林氏拉住,她心里明白,就算这会子林氏去找了钱玢,至多不过把那个嚼舌头的下人打一顿,可这堵得住攸攸之口吗?只怕你越闹,那些传是非的人反而越得意,越要传得不堪了。反正钱灵犀又不是要嫁入豪门,要那么在意名声做什么?让她们传一阵子,等风声平静下来,此事也就过去了。
“……再说了,等到干爹的任职下来,我就要和他们一起去九原了。到时人走茶凉,你求着人家说,人家还未必愿意说你闲话呢。有什么可气的?眼下就要过年了,老太爷都要回荣阳了,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处,不打点着怎么热热闹闹好生过个年,去生那些闲气做什么?对了,到时大哥一家也要过去,您和爹要不要也一起去瞧瞧?”
这一番话,总算是把林氏说得止住了脚步。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忿,没心思跟钱灵犀探讨去不去九原的问题,让钱灵犀梳洗了去吃早饭,自拖着钱扬友去找石氏商议了。钱灵犀知道,婶娘如果知道了虽然也会生气,但肯定也是跟自己一样的意见。唉,这就是所谓的大局呀。
不过钱灵犀转头去问软软,“到底是谁在那里说闲话,你看清了没?”
听她这意思,似乎还没这么容易放过此事,软软顿时来了精神,“看清了!就数七小姐身边的晓霜说得最起劲。”
啊,钱灵犀差点忘了,这些天忙着操办钱湘君出嫁,给她和林氏疗伤,都没空去找钱慧君和大房,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