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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他的,孩子丢了时,他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跟三个女人一起在床上快活温存?”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我们的大公子啊!我真不明白女皇为什么至今还不休了这废物……”
各式各样的“废物大公子”版本,在民间传得是沸沸扬扬,但宫中人却异常静默,只会在被亲朋好友烦得实在不得不说句话时,淡淡丢下一句。
“我不管你们有多少人相信,反正我是绝不会信的。”
之所以打由心底“不信”,不仅因为这五年多来,他们对大公子的为人了解得较宫外人来得深刻,更因为他们所有人最后一次见到封少诀的那个背影……
在宫外纷扰声不断之时,朝中其实也不曾平静,有一小点意见不同,心浮气躁的朝臣们便口角不断,那些心里本就有着疙瘩的老臣一当意见不合,更是毫不遮掩地指着对方鼻子大骂。
“你有什么脸说是我们干的?当我看不出你那表面哀戚,心里窃喜的模样吗?”
“窃喜个屁!你少含血喷人,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孩子丢了,就教你们最开心,因为这样一来,你们又可以再一次用子嗣当藉口,拿着你们自己人的名牒去逼女皇生个女娃,让未来的女皇看在你们的老面子上,再度遮掩你们做过的收支丑事!”
“胡说,孩子丢了,我们哪一个人不是尽心尽力的在找?反倒是你们这帮人天天谈天纳凉,一副事不关己的四处说三道四,还不许别人说!,怎么?难不成孩子是你们让人带走的,想藉机嫁祸给我们,而你们压根儿知道孩子在哪,所以才会这样轻松?”
“说话公允点啊!什么叫我们让人带走的?弄丢孩子的是大公子又不是我们!”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利用大公子因为孩子不是自己的这个弱点,私底下跟大公子串……”
“女皇驾到!”
正当众人吵成一片时,一个严厉至极的喝令声响起。
“参见女皇。”
“不是还没吵完吗?”目不斜视的由众朝臣跪拜的身前昂然走过,云茱淡淡说道:“继续啊!”
“女皇息怒。”听着那冷冽至极的话声,众朝臣连忙伏下身去。
坐在皇座上,云茱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冷冷的望着那一群原本是来商议近来女儿国对外战略部署,如今却惊恐得汗流浃背的朝臣,许久许久后,终于开口。
“西北战况。”
一听到云茱的令声,被点名的朝臣连忙起身报告。
“东北部署。”
又一个命令,又一名朝臣。
就这样,待所有朝臣都报告完毕,而云茱连续下达了多个指示后,时间已近未时。
虽是四面无墙的开放大厅,但闷热的气候与厅外此起彼落的恼人猫叫声,教人本就焦躁不堪的情绪更显烦郁,因此在云茱令内侍送上凉茶,并命众人先休息会儿再继续议事时,不少人是直接端着茶碗走至离云茱较远之处,几个几个的圈在一起啜饮,然后还不忘一边低声发着牢骚。
“为什么要我们的人去西北啊?”
“就是,为什么不让我们的人去,反倒让你们的人去现在战况已渐渐明朗的东北?”
“那东北让你们去啊!我们还乐得去战线吃紧的西北呢!那才显得出我们的能耐。”
“没错,只有没自信,没实力的人才会想往阴凉的树荫下钻。”
“都给我住口!”
正当两方喝个凉茶喝一半又开始大眼瞪小眼,话声渐渐高昂时,两个低喝声突然同时响起,两名身着戎装的女子骑马飞奔而至,在即将抵达时,飞身下马,怒视众人。
她们一个是刚由美人关披星戴月赶回的云荼,一个是自遥远那一端疯狂策马横越速个天禧草原的云苧,一个脸颊带着伤,一个臂膀泌着血。
“参见荼帅,参见协和将军。”
一当望见云荼,云苧竟一起出现,众臣连忙放下茶碗拜见,然后还不忘窃窃私语着。
“怎么回事了?怎么二姑娘跟三姑娘一起回来了?而且还都带着伤。”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女皇将她们全召回来了?”
“大姐!”
完全无视身旁人的拜见,云荼,云苧齐向云茱所在之处夺去。
“站住,谁让你们来了?回去!”此时,原本在凉亭里休憩的云茱却缓缓起身,远远的冷冷喝道。
“大姐!”
脚步停是停住了,云荼与云苧望着云茱整个消瘦的脸颊,眉间的轻摺以及她眼下用脂粉盖都盖不住的黑晕,她们紧握的拳头是那样抖颤,眼眶是那样红。
“大姐,我们打赢了啊……”
是的,打赢了,在知晓云书失踪,知晓云茱会如何心痛忧急后,在原本那么战况胶着无比的战场上,将士像疯了一般,将敌方打得节节败退,再不敢越雷池一步后,千里飞奔回来。
“打赢又怎么样?交付给你们的丁北和奎克两地收复策略,你们拟好了吗?兵马,粮草都准备好了吗?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还带得了兵,威吓得了敌人吗?”望着她们一个脸颊带着伤,一个臂膀泌着血,云茱心如刀割,但说出口的话却是那样冷寒。
其实,她何尝不知晓这两个妹妹因何千里而回,又何尝不想立即冲上前去拥抱她们?
可此时此刻,她只能这么说,也必须这么说!
“丁北?奎克?”听到云茱的话后,两派老臣全部一愣。
因为丁北与奎克可说是他们这帮老臣三十年来心底永远的痛,毕竟当初若不是他们各拥其主的两派人马互相争斗不休,一时意气用事将驻在这边防雨地的驻军调回,以显示已方实力,这两地也不会失守,那几十万百姓也不会至今无法回归女儿国怀抱。
前任女皇曾试图收回故土,但当时的女儿国正被背信忘义的古略国与山海国联军弄得焦头烂额,无心也无力顾及。云茱上任后,几乎绝口不提此事,而这两派人马自己也不敢提,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云茱大概打算放弃了,没想到她从没想要放弃过,并且还将如此艰难的战役,交给她最信赖的大妹和二妹……
“女皇陛下……”想及云茱的一片苦心,再对照自身现今的作为,两派老臣们一个个涕泪纵横的跪倒在地。
“孩子丢了可以再生,可收复丁北跟奎克的机会,我们整整等了三十年,错过了这回,你们还想等几个三十年?那群百姓,还能等我们几个三十年!”
“大姐……”
云茱的怒斥声言犹在耳,但在四周那如婴孩啼哭般的扰人猫叫声中,望着云茱的怒容与前襟,纵使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落泪,但云荼与云苧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溃堤了。
“张珊,麻烦你了。”
“是……”
在云荼已然沙哑的嗓音轻唤下,一直站在云茱身后的张珊,静静走至云茱身前,为她义遮去一切视线后,轻轻在她脸上蒙上面纱,披上披风,而张珊自己的脸上,也早已泪流腮。
此刻云茱胸前的衣衫已全被乳汁泌湿了,那许久不见的缚月咒红疹,在顷刻间,更已布满脸庞。
身为一个曾经失去孩子的母亲,张珊比任何人都明白,没有孩子吸吮的双乳却依然有奶水,不仅因为这名母亲从未曾喝过任何一种退奶药,更因这名母亲在所有人都看不到之时,仍咬牙自己挤着那胀痛欲狂的双乳,只为有一天她的孩儿回来时,有奶可喝。
允言失踪至今已三个月,但云茱却依然有奶水……
其实不只张珊泪流满腮,在场的每一个人,在张珊走上前去的那一刻,早已全跪下身,低下头,任泪一滴滴滴在黄土地上。
他们的女皇,不是不痛,而是她的痛,不能,也不愿让人望见。
“我去更衣。”在一片饮泣声中,云茱起身便走。
听到云茱的话后,云荼跟云苧互看了一眼,正不知该不该跟上时,突然看到云茱原本向前大步去身子不知为何蓦地定住不动,然后嘴角缓缓泌出了一道鲜红血丝。
望见这样的情况,云荼跟云苧的眼眸彻底瞪大了,再不考虑的往前冲去,但在她们的身形未来得及起动之时,云茱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了,只留下地上的点点血渍。
她们急忙拔腿就想向前追,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蓦地远远传来。
“云荼,云苧,都听明白大姐想说的话了吗?”
“明白。”
望着地上残留的,那滴滴让人痛入骨髓的血滴,云荼,云苧两人狠狠咬住牙关,停住脚步。
这一停,不仅是对忍住心底痛泪的云茱多年来所有的心疼与支持,更是对这个嗓音……………………这几年来,对全穆尔特家族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者…………………的绝对信赖。
“去吧!”
“知道了,大姐夫。”
齐应一声后,云荼,云苧毅然决然转身,满是决心的含泪双眸冷冷瞪视着跪倒成一片的朝臣。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东北跟西北把你们已钝的刀给我磨利了,之后丁北跟奎克是谁丢的,谁就跟我们一起去拿回来!”
第七章
雷声阵阵,大雨倾盆。
独自躺在漆黑寝宫的柔软床榻上,云茱双手死命捉住身下床单,牙关紧紧咬住,任那因沉重压力与心力交瘁再度复发而满是脓肿的脸上,爬着那甚于过往千百倍的剧痛与刺痒。
就这么继续痛吧!不要停。
就这么继续折磨着她吧,最好再痛,再痛一些,如此一来,她就无暇想及她的心,无暇想及她那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言儿,是否饿了、冷了、哭了、睡了。
自出生就夜夜有人陪着他,夜半醒来找不见她,会不会怕?比普通娃子更怕热的他,在这样闷的夜里,踢被子了吗?打完饱嗝后总要跟一根大手指玩耍,最后玩累直接抱着那根大手指沉入甜酣梦境的他,现在再找不到大手指了,会不会睡不着?总被一群姑姨团团围住,日日被又亲又抱的他,现在自己一个人,寂寞不寂寞……
真的只是想藉缚月咒的痛,来暂时压抑、忘却那时时刻刻啃噬她心间,而今已几乎承受不住的痛彻心扉,让明日的自己还能咬牙走下去,但云茱仅存的一点小小希翼,却在那先前用真气贴在她背心为她顺气疗伤的大掌再度伸来时,彻底幻灭…………………
因为他的手中,有情热的气息。
伸起十指指节都微微发疼的手,云茱用力抗拒着那双伸向她的大掌,但大掌的主人却一语不发地扣住她的下颊,将一颗情热硬塞至她的口唇间后,立即用温酒将之冲入她的腹中。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留她一个人?
他不就是相信她的坚韧,相信她的傲气,相信她永远不会受伤害,才会布下这一切的局吗?
他当她不知晓安夫人的底细吗?
在清心院望着他赤身裸体拥着念清,听着安夫人幽怨至极的那番话语的当下,她便明了他安排安夫人出现在自己身旁的所有原由了,这还不够吗?
他为了他至敬至爱的人,放下一切,扛下所有原本不属于他的憎与恨,舍身于她,然后以他对她的通盘了解,来换取安夫人的自我救赎,而她也的确在那一刻将他需要她演出的角色表现得淋漓尽致,所以,他来回报她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