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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薄唇贴在耳边,一阵一阵的热气喷到耳朵里,萧承钧禁不住绷紧了身子。
“世子,庄外有一个自称姓姚的人求见。”高云听了小厮的禀报,低着头道。
这世上从不缺煞风景的人,比如礼部尚书姚筑。
楼璟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体,摆手让十六卫退回内院,“让他进来。”
“姚筑是因为给弟弟谋缺,挡了沈连的道。”萧承钧重新端起杯盏,不急不缓地轻啜一口。
楼璟轻笑,太子殿下这是在跟他互通消息,他们之间的合作,已经比先前多了几分信任,“姚筑若是真这么怕他,去跟沈连赔个不是,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随着内侍省权力日益壮大,贪财的宦官们偶尔会做些买官卖官的勾当,只是一直做的是四品以下官职的买卖,且买家也都是有功名的人,这才没出什么乱子。当然,这也是因为管着官员调配的礼部尚书杨又廷,是个十分顽固的老头,把吏部管得严实。所以宦官们能买卖的名额比较稀少,姚筑跟沈连抢,的确容易得罪他,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萧承钧叹了口气,姚筑的弟弟是两榜进士出身,本是青阳郡守,只因青阳郡下属的清河县河坝决堤,受了牵连才被罢官。姚筑为弟弟奔走谋缺也无可厚非,却得罪了宦官,也算得上无妄之灾了。
姚筑下了朝就坐上轿子往城西走,怕被人看出来,还特意在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后面换了马车。
“臣姚筑参见太子、太子妃。”姚筑只带了一名书童,还被高云拦到了外院,因而算是只身前来,见到水榭中的两人,忙跪下行礼。
“姚大人请起。”楼璟笑着受了这个礼,萧承钧也抬手让他起来。
“殿下,臣昨日阻拦车驾罪该万死,可臣也是走投无路了,”姚筑不肯做小厮给新添的椅子,只肯站着,“耿御史下狱的时候,谁上书都没有用,只有太子殿下能劝得动皇上,臣也只能斗胆求殿下救臣一命了。”
楼璟单手支着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姚筑,“姚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劝得动皇上的大有人在,左右丞相,内侍监沈大人,怀忠怀公公,甚至贵妃娘娘,大人怎的不去找他们?”
“父皇乾纲独断,吾一人之言也不过蚍蜉撼树罢了。”萧承钧端着杯盏,用杯盖缓缓赶着茶末,根本没有理会姚筑的切切恳求。
姚筑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子,原本只想着怎么说服太子,没料到这太子妃如此难缠,只得重新跪了下来,硬着头皮直接透底,“臣也不想麻烦殿下,实是这件事与殿下也有牵连。”
却原来,姚筑的弟弟姚宿在青阳郡做了三年的郡守,眼看着就要升迁,岂料八月份天降大雨,清河决堤,几乎淹了整个清河县的良田。朝中派人前去查看,才知道竟是那清河县令私自克扣了朝廷修筑堤坝的银两,而姚宿之前在呈给吏部的官员考核上,却给了那清河县令一个优评。
“这些与太子何干?”楼璟看着姚筑,估计那清河县令没少给他弟弟送礼,要不然这般明显的偷工减料,作为郡守能不知晓?
“殿下有所不知,”姚筑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咬咬牙,深吸一口气道,“朝中有人弹劾,说这笔修筑堤坝的银子,是太子殿下挪用了。”
“什么?”萧承钧猛地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姚筑。
楼璟也是一惊,挪用修堤的钱,跟贪墨赈灾银两可是一样严重的罪!霍然起身,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姚筑揪了起来,一字一顿道:“大人说话可要有分寸。”
“臣绝无虚言啊,”姚筑被楼璟吓了一跳,颤颤巍巍道,“今日朝堂上,已经开始议论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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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嗷嗷,今天更得晚了,嘤嘤,我不该寄希望于早点爬起来写文,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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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 )似水君乃粗线了,嗷嗷,还以为乃抛弃了窝,嘤嘤
☆、第十六章 阴谋
清河决堤萧承钧是知道的,大婚之前他还忙着督办赈灾的事,至于清河县令是否贪墨,则由刑部督办,他并没有在意。怎么才过了几天,这件事就牵连到他身上了?
“今日是谁呈的折子?父皇又是怎么说的?”萧承钧安安稳稳地放下杯盏,示意楼璟放开姚筑。
姚筑以前与太子接触并不多,这次是因为刚好牵扯到一起才硬着头皮来见萧承钧的,如今见他惊闻此等大事,不过是诧异片刻便恢复了沉稳如山的样子,不由得心生佩服,暗道太子这么多年当真是深藏不露。
“折子是刑部侍郎递的,说是清河县令已经招供,那修筑堤坝的银子,都用来修缮清凉寺了,要查户部的账,”姚筑看了一眼太子的神情,“臣是礼部的堂官,对这些事知之不多,不过是家弟牵连其中,才会多方打听。”
楼璟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与太子殿下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
说太子与这事有关,应该不是今日才提出来的,之前定然是有什么风声,这姚筑为官这么多年,对于朝政自然敏感,加之对这件事很是关注,便嗅到了其中的阴谋。清河县令贪墨,其实很好查,拖了这么久,那么定是有人意不在此。
“殿下,朝堂之中无小事,您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姚筑踌躇了片刻,“皇上今日把清河一案全权交予沈连查办了。”
楼璟挑眉,单听之前的话还以为姚筑是来投诚的,敢情绕了半天还是为了他弟弟的事。他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把太子与他拉到一个阵营,让萧承钧给沈连施压,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姚宿的仕途也就有了一线生机。
萧承钧沉吟片刻,面色冷肃道:“此事恐怕不止如此,你若想保全自身,便去找左相赵端,让他给你指条明路,还有……”
姚筑听得此言,只觉得后背根根汗毛立起,太子说让他保全自身,便是这件事会惹来杀身之祸。
“让姚宿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萧承钧抬头看向远处,天上有云飘过,遮住了日光,在平坦的地上留下大片的影。
“臣……明白了,”姚筑后退一步,再次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给萧承钧磕了个头,“臣姚筑,谢殿下!”谢殿下,谢的是太子的仁德,谢的是太子的救命之恩!
姚筑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楼璟走到负手而立的太子身边,“姚筑已经驾车离去了。”
萧承钧点了点头,“我们也该回宫了。”
“殿下有什么打算?”楼璟伸手拉住他,这件事恐怕有些麻烦,朝堂中前些日子就有风声,他们却现在才知道,便已然失了先机。
“要先弄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萧承钧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不可轻举妄动。”
“让云十六去一趟清河,把这事查清楚。”楼璟说完,便叫了云十六来。
幽云十六骑各有所长,但都是成对的,比如探消息,云八与云十六皆擅长此道,而治外伤就是云七和云十五,以防有一人身死而无人顶替。
萧承钧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云十六,点了点头。若是他派东宫的人去探查,定会惹人怀疑,让云十六去,着实省了不少麻烦,便开□代了些具体要查明的事项,云十六当即领命而去。
本打算让太子殿下尝尝自己田庄里的饭菜,如今却已来不及,楼璟让人摘了两筐苹果和秋桃,带回去孝敬皇后娘娘。
太子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既然到了太子妃的田庄,就干脆大大方方的带些东西回去,人们也就没有了探究的兴致。
“父后不能拿来打赏妃嫔,两筐有些太多了。”萧承钧看着他临危不乱的太子妃,心中很是安定,若是个女子这会儿怕是都吓哭了,哪还记得这些。
“父后吃不完我们自己吃。”楼璟拉着太子殿下上马车,他们要快些赶回东宫,朝臣们都是喜欢观望跟风的,清河的事越拖对太子越不利,必须尽快解决。
皇后是男子,除却例行的赏赐,平日里是不会无缘无故给妃嫔送东西的。
萧承钧拿了一个青红相间的苹果在手中,“若是淑妃娘娘还在,倒是可以给她送些。”
楼璟愣了愣,伸手握住了那拿苹果的手,淑妃是萧承钧的生母,据说在他刚满一岁的时候就过世了,“皇太子不得与生母相亲,娘娘纵然在世,也常不得见,徒增一个伤心人罢了。”
“濯玉……”萧承钧静静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两人一起握着的苹果,欲言又止。
回到东宫,已经到了午时。萧承钧便要招了东宫官来商讨,却被楼璟拉着先去吃饭。
两人就近在崇仁殿用了饭,东宫官便聚集到了崇仁殿的书房中。
楼璟见状准备退下去,却被萧承钧叫住了,“你也留下。”
蔡弈等人面面相觑,没料到这太子妃刚过门四天,竟已得太子如此信任。
今日田庄一行,效果无疑是明显的,萧承钧让他留下,就是让他接触太子的势力。楼璟勾唇,也不推让,直接在太子殿下身边坐了下来。
“臣仔细查看了殿下批过的关于清河的折子,”蔡弈拿出了他以前辅助太子批奏折时做的记录簿子,“能用到银子的,便只有今年三月批的修缮清凉寺的钱。”
清凉寺是清河县的一座和尚寺,太祖打天下的时候曾受过清凉寺住持的恩惠,因而封了个护国寺,每隔几年都会调拨一笔银子修缮这座寺庙。
萧承钧蹙眉,修清凉寺的钱与修堤坝的钱户部都会按时按量拨下去,难道这种事还能被弄混吗?
“谎话说不圆,便多等几天,自然会有人帮着说圆的。”楼璟看了看那厚厚的记录簿,这种惯例拨银子,是不可能弄错的,既然怀疑萧承钧,缘何不趁他在朝中的时候拿出来说,偏偏等他不能上朝的时候说出来,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众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个东宫官惊呼,“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在此时陷害殿下的。”
蔡弈在原地转了转,“殿下如今不能上朝,纵使想辩解也无从说项啊。”
风声……决堤……此时……不能上朝……
楼璟觉得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逝,从八月十七那道匆匆的赐婚旨意,到大婚以来的种种,猛然转头看向身边的萧承钧,缓缓道,“殿下,我们的婚事,缘何这般仓促?”
萧承钧闻言,不由得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
大婚期间太子不必上朝,到了萧承钧这里,更是变成了不得干政。不上朝,不批奏折,只靠着几个三品以下、没资格上朝的东宫官,就是变相的将太子隔出朝堂。清河八月初就决堤了,县令贪墨的案子缘何留中不发,恰好等到太子不在朝中的时候才拿出来呢?
萧承钧渐渐握紧的袖中的手,父皇这般作为,定是一开始便怀疑他了。
蔡弈急出一身冷汗来,“大婚是为了困住太子,那么皇上定然是起了疑心了,殿下,得尽快拿出个章程出来,不能由着他们往东宫泼脏水啊!”
“事情尚未查明,不可轻举妄动,”萧承钧沉声道,“蔡弈,吾之前让你准备的那个章程可准备妥当了?”
“殿下!”蔡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变得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