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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对于三年前的事,龙倾月也是知道些的,虽然不祥尽,但是当年左相府无人生还之事,他也是知道的。
屋内的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思,柳雪只觉得,这种窒息一般的焦躁感,如同三年前一模一样,就像是一张密密的网,将她牢牢罩住,可双眼所见之处,全是浓浓的迷雾,怎么也逃不开……
这一夜,三人各怀心思,都没睡好。一早醒来,一个个都顶着两个黑眼圈,往那一站,啧,风景啊!
早膳只要了三碗简单的肉粥,还有一笼肉包。客栈位于两城之间,又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虽没有人生鼎沸,却也并不冷清。
柳雪脑子里还转着昨晚的事,神情有些恍惚,一不小心,那粥就洒到了桌子上,连带着,嘴角也沾了点。
龙倾月有些无奈的看着对面魂不守舍的小女人,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仔细的为她擦拭着嘴角,然后,又借了小二肩头的抹布,仔细的擦过桌面,生怕她再迷迷糊糊的蹭上去,弄得好好的一件衣服就那么直接报废。
突然,客栈大堂内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投向了同一个方向。林云染下意识的跟着望过去,在看清楚引发这阵骚动的原因时,浑身都僵硬了。
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剑袖垂在身侧,清晨的阳光像是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光,他就那么温文儒雅的一笑,如秋菊一般清雅,如暖玉一般温润。不同于欧阳落雁远离尘世的美,他带着红尘特有的魅力,风度翩翩。
“柳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令狐剑像是眼中只有柳雪一般,一踏入客栈便直直的朝她走去,想要坐到一旁。
“令狐庄主,幸会。”就在令狐剑走到柳雪的身旁,掀开衣袍准备坐下的时候,却被一只突然横过来的手臂挡住,苍蓝色的广袖就像是一道天幕,将令狐剑彻底隔绝在外。龙倾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冷。
“左尊,幸会。”像是才察觉到龙倾月一样,令狐剑礼貌的拱了拱手,算是行了一礼,丝毫不见慌乱。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林云染,眼底划过一抹惊讶,“这位莫非是……君子毒林云染公子?”
“正是在下。”林云染脸客套都省了,连个正眼都没给,低着头点了点就算是见过了。
要说这个令狐剑,林云染可是一丁点儿的好印象都没有。当年左相府那一场浩劫,说白了都拜这个罪魁祸首所赐,即便那些奴仆主子不是他杀的,但是将司空傲梅逼到那种地步,他可算是功不可没。况且,柳雪可是被他亲手“一剑刺死”,毫不留情呢。
想到这里,林云染忍不住嘲弄的笑了笑,看向令狐剑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本尊素闻剑隐山庄的庄主,以宽大博爱示天下,更是有着不计前嫌,越挫越勇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龙倾月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令狐剑,那不阴不阳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令人觉得不舒服。
也或许令狐剑真的是好修养,只是淡淡的一笑,自发的倒了一杯热水,轻抿了一口,才问道:“不知左尊何出此言?”
“前些日子才在官道上被赶走,今儿个却又不请自来,甚至笑脸相迎。这不是越挫越勇是什么呢?哦,对了,还有不计前嫌,宽容大度。”龙倾月咧唇一笑,单边吊起的嘴角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配上眼角那颗泪痣,显得邪肆而狂妄。
林云染明显的感觉到,令狐剑周身的气息因着龙清月这一席话而瞬间变得杀气腾腾,那握着水杯的手,虽是大半隐入了袖口,却仍旧依稀可见上面的青筋。
“左尊说笑了,今天纯粹是巧遇罢了。若是左尊不欢迎,在下自然也不会强留。”像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扯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令狐剑自己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明知道在这不受欢迎,过来只会自取其辱,可是当看到柳雪的时候,特别是看到那双令他沉迷且的杏眼的时候,身体就会不自觉地走过来。
龙倾月呵呵一笑,并未表达自己的意见,只是注视着好像仍在神游太虚还没回来的柳雪,淡淡的说道:“这个本尊可做不了主,一切都要听娘子的。”
“妻奴。”林云染低着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立刻感受到一记眼刀飞了过来,连忙缩了缩脖子。
原本三人的四方桌此刻变成了四人,一人各霸一边,倒也和谐,虽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四周的客人都自觉地朝着暴风中心外面挪了一圈,就连店小二也是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跑去天天茶水什么的。
半响,这一顿消化不良的早饭才终于结束。柳雪神游回来,一扭头,就看到了令狐剑淡定喝茶的模样,忍不住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还真死缠烂打了?!”
“噗”——
林云染很没形象的将口中的茶水全部喷了出去,还好他及时扭了头,不然喷到对面的女人身上,那今后的日子只能用地狱来形容了。
擦擦嘴,林云染带着七分敬佩的看着柳雪和龙倾月,嘀咕道:“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嘴都一样毒。”
“林云染,你是想念我特意调配的那些药了是不是?”柳雪黛眉一挑,眼含威胁的看向林云染。
呿!这么小声也能听见,这女人内功得多高啊!
“不许在心底嘀嘀咕咕的,不然小心我把你做成药人!”
柳雪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吓得林云染差点丢了手中的茶杯。额滴神啊,传音入密,这都是失传多久的武林绝学了,这女人怎么三年不见,变化那么恐怖。恩,虽然以前也够恐怖的。
懒得理林云染那一会惊吓一会纠结的表情,柳雪直接看向了令狐剑,脸上写满了“你快走开”的字样。
令狐剑眸光一黯,自己也不知道心底那份失落从何而起。他似乎,总是无法看到她为难的模样。
“在下还有其它事,就不打扰几位了。”站起身,依旧是礼貌周到的行了一礼。令狐剑看似毫不留恋的转过身,进了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死缠烂打的男人真令人讨厌。”柳雪皱着眉,下了这么一句总结语,就站起身拉着龙倾月往房间走,还不忘吩咐林晕染道,“记得去结账,再把马牵出来,还要赶路呢。”
林云染撇了撇嘴,反正他就知道,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他永远是打杂的份。这一路上……他习惯了!
一咬牙,转身走到柜台,扬起一张笑得咬牙切齿的脸,说道:“掌柜的,结账”
……
一路上,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柳雪难得的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绷着一张脸,靠在龙倾月的怀里。
好几次,她都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开了口,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颓丧的低下了头。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的。”龙倾月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覆上了柳雪的发顶,宠溺的揉乱了她的发丝。
“讨厌!发髻都被你弄散了!”柳雪嘟起红唇,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龙倾月。这是他第一次不喊她雪儿,也不叫她娘子,而是唤作傻丫头,就像是一个亲人,让她此刻倍感温暖。
眼眶不知为何有些湿润,她倔强的抱怨着,不愿意让人发现这一闪而逝的脆弱。
林云染识趣的放慢了脚步,将那一片空间让给前面的两个人。他悠闲的躺在了马背上,丝毫不在意这个姿势其实很容易摔下来。口中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狗尾巴草,随着马蹄哒哒声上上下下的晃着。眼前一片蓝天白云,正午的骄阳显得有些刺目,让他不得不眯起了双眼。
柳雪,有些事,能说出来才说明你真的放下了。
不知是因为看到了林云染故意放缓了速度,还是最终鼓足了勇气,柳雪紧紧攥着龙倾月宽广的衣袖,仰起头,声音有些发颤,“倾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很乱,你能静静地听我说完,不要打断我妈?”
“嗯。”龙倾月低下头,轻轻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了一吻,那样的爱怜,带着几分的鼓励。
像是真的从中吸收到了勇气,柳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幽幽地开了口:
“我和令狐剑,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婚约的。那时候的事情其实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只听说是抓周的时候,我满桌的东西都没挑,而是直直扑到了他的怀里,再加上司空府与剑隐山庄一直都是世交,所议这门亲,就这么定下了。”
一瞬间,柳雪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蒙,就像是清晨环山中的雾霭,氤氲着朦胧,如同罩上了一层模糊的纱,隐隐约约似雾非花。
“后来我就被爷爷……也就是师兄的师父带去了天山之上,几乎与世隔绝。那时候我真的很怕黑,晚上一个人睡觉总是会做一些奇妙的梦。那些梦都太过哀伤,痛苦的令我觉得无法呼吸。所以每当我做梦了,我就会去找师兄,抱着他就不会再做那些梦了。师兄很维护我,就像是真正的哥哥一样,还记得我小时候任性,违背了爷爷的话,偷偷学武,还是师兄硬生生的在大雪里跪了许久,才让爷爷免去了对我的责罚。
爷爷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喜欢我,甚至对于师兄的疼爱,都胜过于我。就连爹也是这样……他虽然从没有打过我骂过我,给了我一切最好的物质,可是我想让他像对庶姐那样,抱在怀里,开心的时候会亲亲我的脸颊,生气的时候会让我挨板子。我曾经追问过哦……可是爹很生气,他骂我生在福中不知福,说我的庶姐庶兄们是多么羡慕我的嫡出地位,说我根本不懂他们的心情。那是他第一次骂我,明明是我一直希望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只是想让他抱抱我……”
柳雪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她微微低下了头,长长的青丝投下了浓密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气氛变得有些沉重,龙倾月只能紧紧的搂着她,让她感受他的存在,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后来……后来我就这么长大啦,我告诉自己,如果没有人疼我,那我就自己疼我自己,我是左相府的嫡女,是整个君氏王朝中,仅次于公主的尊贵身份,我不能让人家看不起,不能给任何人机会说我是没娘的孩子。这些年,我一直都没见过那个从小定下婚约,连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的未婚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他,就觉得内心好甜蜜,好宁静,就好像是等待了好久好久,就好像是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找到他一般。我开始疯狂的打听有关他的一切。
传言说,他不喜欢容貌太过美丽的女子,因为红颜祸水,所以我就带着一张人皮面具,让自己看起来其貌不扬;传言说,他喜欢会弹琴的女子,我便每日埋头苦练,甚至扮成男装去了青楼,偷偷学习天下第一名妓诗醉的琴艺;传言说他喜欢习得一手好字的女子,于是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寻找各种名家字帖,其实我很讨厌很长时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练字,与其那样,我宁愿去院子里练武,可是为了能够得到他的喜欢,我咬着牙撑下来了;后来又有传言说,他喜欢跳舞美丽的女子,于是我便求了爹,访遍名师;然后又有传言说,他喜欢才华横溢的女子,我天天泡在爹的书房里,看遍了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
柳雪的声音变得有些怀念,带着少女时期特有的天真,龙倾月仿佛能够看到一个扎着孩童发髻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