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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踏进里间时,第一眼便被那满满一盆的黑血吓得脚步僵硬。
蓦然全身无力,娇软的身子仅由燎原一手支撑。我僵着身子,近乎疯狂地疾奔过去,将她虚弱如残花的身体扶起怀里。手下是蓦然小到不可思议的重量,指上是她纤细到虚无的骨架,原本清丽的脸上,已经因失了血色而苍白如惨白的月亮。
蓦然……我下意识地伸手支在她几乎找不到血管的脉搏上,凝神静听之后,脸中顿时闪过一道霹雳。
好熟悉的脉象,和锁儿当年的脉象如出一辙……只是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又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夏姑娘……”耳后一道突兀的淡语,似笑非笑,“既然猜到了,在下也不必多说了。”
我闻声转头,眼中意外地在门边捕捉到一个熟悉的灵修人影。
我的手有些发颤,不知是因为蓦然的苍白还是因为身后男人的突然出现。
但这一出现,便让我的心神骤定。我微低头,看向榻上的蓦然,低喃一句:蓦然,有他在,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拉着衣角起身,顺着燎原的手将蓦然轻轻置到床上,掖好被角,一步一怔地朝着那道身影迈去,微微弯膝:“秦先生,宜家上次在非原堂未名园不辞而别,还请见谅。”
秦自余点点头,微笑起来,:“夏姑娘的反应真是越来越象安羿,不先问蓦然病情,不先问事实经过。二哥,果真如你说的一样呢……”
我眼角微闪,督到秦自余目光所及之处的那张有些苍老的面容:“二哥?”
安广面色一灰一白,视线有些僵硬地转向秦自余。
秦自余自然将手背到身后:“二哥,夏姑娘迟早会知道,以又何必瞒着?”
安广怔着神,眼光似有些闪避。倒是我思绪一转,怔怔看他开口:“天山文绝?”
我的唇角不由得勾了勾,轻轻笑开,戏剧化的身份转变呢。天山四绝,一个比一个让人意想不到。
“广叔,”我低低叹了口气,转而微笑,“宜家想,还是叫您广叔吧。”
“姑娘……”安广也有些无奈起来,稍退了一步,躬身行礼,“老身不是特意隐瞒。”
我怔了怔才向前一步扶起他,两手缠握:“广叔……安羿知道吗?”
安羿,知不知道天山四绝,知不知道他的身边,齐聚了两个天山的高手?安凤嫣,秦自余,安广,安羿,你有猜过吗?聪明如你,你可曾有猜到他们的身份?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安广有些愣然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凝思几许,我知道,他已经回想起当年旧事,“当年老身出现在他面前时,是一介布衣,两手空空。公子对老身的来历也从未多问。”
从未多问吗?偏了偏头,迎着烛光的眼睛里有些干涩,安羿,你从来便是这样吗?对你看中并信任的人,从不多心来历。十三年前有安广,七年前——有我。
“广叔,”我郑重福身,对着安广行了大礼。我早该猜到,一个十二岁少年,如何能一手把凤萧声发展为如今的声势,原来,背后除了有楚家,竟然还有天山,天山文绝。胸中仿佛畅流着一泓山溪,我迎着月光,淡定出声:“广叔,秦先生,我代安羿道一声多谢。”
对面突然安静,耳畔只隐隐有人轻轻的叹息,“二哥,我越来越相信,安羿的选择是对的。”秦自余悠然抬步,踏过长风落叶,枯木落花,“夏姑娘,您如今已经不是当年一身轻的姑娘家了,太子妃的身份放在那里。在下知道您不能离开太久,所以有什么话便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先生……”题外话说完,正题也该现身。月色朗照,临近三更,在安府中呆得越久,形踪越是容易泄露,若是被人知道……姑且不想祈阳会如何,只是在皇宫之中……谢伯说的是对的,我最猜不透的,其实是宫中那位天子的心思。
我轻轻转头,视线落到里间躺在榻上的蓦然身上,瞳孔在撞到她唇边的血丝时猛地一缩,目色中无意识地泛起一抹狠绝:“秦先生,宜家只想问一句,安凤嫣……在哪里?”
(某佐再次致歉,因为极度痛苦的军训活动,艳阳之下,某佐无奈选择屈服——更新再次变慢了。出来打个招呼,大家免打——
今天刮台风,这一章是在风雨交加中急赶出来的,语句不通顺处,请大家多多谅解。)
第一百零六章 夜潜(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散去弥散在鼻腔间的血腥之气:“秦先生,安凤嫣在哪里?”
秦自余定眸看我,轻轻摇着头:“不知道。”他微转身面向里间,那里燎原正大步走了出来,站定出声——
“姑娘,”他的声音里带了轻轻的鼻音,男性的棱角却坚毅未变,“蓦然是倒在城郊的,被一家农户救起,救回来时便已经是这样。而安夫人……”他微一敛眉,眼神有些许不定,“不见踪迹。”
“楚将军已经去了天山,天山那边的消息不久便会确定,”秦自余淡淡开口,“不过姑娘,请不要抱太大希望,不瞒姑娘说,在下怀疑,此事与天山无关。”
我的身子微微一晃:“先生为何如此确定?”
“猜的,”秦自余淡笑一下,“凭着在下对天山的了解。”
“燎原,”我突然转身,“往天山追向楚将军,既然人不在那里,便不要让天山再掺入这些事——不,等等——”脑中突然闪过楚桐坚决的脸庞,幽深的瞳色,和他看祈阳时的隐怨……继而,想起了楚湛离开时说的话——
“算了,”我自己推翻了刚刚的命令,“不要去追了。”
这次离开,不是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让楚桐将我和他的关系好好理清吗?既是如此,便错下去吧。或许,我也应该趁这一个时间,也好好把我与祈阳的关系理清一下。
九天的太子妃经历,我已经有些无聊了。
“夏姑娘,”秦自余走前几步轻声道,“关于安夫人的事,可否请您让在下去做?”
我微一眯眼:“秦先生是何意?”
“非原堂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地位,只要姑娘开口,在下是愿意助姑娘的。”他轻叹了一口气,“安夫人虽已经不是天山的人,但却是安羿名副其实的母亲,在下也想,多为安羿做一些事情。”
我怔了怔,细想一下:“秦先生……这会不会……”
“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说得到便做得到,”秦自余抬手一揖,“夏姑娘,您如今已经不是过去的身份了,万事皆得小心,实在是不宜再为此事分忧。”
“秦先生,”我转过身抬头看进他坚定的神色里,“你知道的,对宜家来说,没有什么事情会比安家的事情重要。”
“夏姑娘,安羿在世时,也从不希望你为安家牺牲如此之多,”他打断我的话头,“夏姑娘,你为了安心,已经牺牲过一次了。”他笑笑补充,“上一次,在下已经劝过姑娘——忘了安羿,姑娘是当作耳旁风了吧?”
“秦先生——”我张了张嘴,有些黯然地看他。原来,他是知道都城这些事情的。转而想到安广与他的关系,也就默然了。安家与秦自余,联系怎会有断?
见我有些默许有些退让,秦自余微一挥袖,摊平衣角轻皱,从衣下缓缓伸出手指:“姑娘,可否让在下为您把一把脉?”
“呃?”我好似还没从怔神中恢复过来,刚抬头便撞进他一脸莫测的笑里,心里虽是疑惑,却还是乖乖地拉袖,伸手,翻腕。
我没忘,安凤嫣与蓦然失踪那一晚,我的视觉……我的身体,难道真是的劳累过度了吗?
秦自余扣上我的脉博,定身不动,半响之后才悠然放手,移目,定视向我。
“夏姑娘,”他拱手一礼,静静看我,“你也是懂脉的,你能感觉出自已的病症所在吗?”
“脉动频率不定,时快时慢,”我细想之后淡定回声,“但像那日的情况也只是偶尔罢了,这几日也从未有过异样。秦先生……”眼角突然瞄到他额角的轻凝,心里突然有些坎坷,“我的身体有事吗?”
秦自余微微一笑:“姑娘请好好照顾自己,二哥说得对,你的确是劳累过度,心理负担重了。”他笑容和悦,“姑娘,请万事先为自已想。”
心下一定,自已的身体还有谁会比自己更清楚,这两年,我的体质的确是变差了许多,却常常没有时间去想去打理。我有些怅然地低头想着,却恰巧错过了身前人眼中忽闪而过的一抹暗忧深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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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余声残,半剪清风凄。
秦自余与安广并排而立,耳中聆听着细碎的脚步声,目送着不远处三人在月色中渐行渐远。
秦自余眉头轻锁,视线突然定在一处一动不动:“二哥,可有看到跟在姑娘身边的那位陌生女子?”
安广的视线随着秦自余的目光落下,脊背上窜起微寒,“二哥是说……那位叫冷暖的姑娘?”他顿了顿,再凝声开问,“怎么了吗?”
“……”秦自余表情依旧,不远处的三人步履匆匆,他悠悠将视线跟过街角,随行至尽处,“那感觉……实在是有些熟悉,明明没有见过,却好似似曾相识。”
“冷——暖——”他低低喃了喃,淡笑突然停止,表情有些僵凝,晃了晃神,突然又缓缓一弯眉,“冷暖……姓冷吗?”
“先生——”小小的脚步声轻扣在青石板街道上,胖头胖脑的小男孩带着一脸憨笑从另一端的街角出现,摸了摸光亮的头顶,“先生,师父爷爷已经在禅院摆好了茶席与棋台,请二位先生同去。”
秦自余微僵的唇角缓缓抹平,淡然表情浮上,转头面向安广微笑:“既然大哥如此有有闲情逸志,你我也不好推辞,走吧……”
“你刚刚说的关于那位叫冷暖的姑娘……”安广静然一想,眼前浮现出那位自刚刚夏宜家进门后便一直等在前厅的丫环。
“眼下不必担心,”秦自余悠然举步,踏上夜风朗月,唇边的笑意渐增,“宜家姑娘聪明绝顶,必定是有想法有分寸的。”
若是没想法没分寸,这样的女子,如何能让安羿为她至此?
秦自余悠悠叹了口气,转目对上自己共事多年,却因旧事于二十五年前分离的兄弟,不由有些怅然。若不是为了那个当年让他们兄弟四人共同敬仰甚至爱慕的女子,他们今日,恐怕还是天山上安然领命受命的天山四绝,何曾用隐性埋名,相忘江湖?
只是,有一个答案有一个词,叫做无怨无悔。
安广沧然的目色,随着秦自余缓缓移了开去,忧色露上,浅色清晰:“看来,我还是得想个办法,把星火送到她身边。”
秦自余轻轻点头,星火,不问过去,就心性而言,那是他见过最忠心的人,对之安羿,对之夏宜家,均是如此。有这样一个人守在她身边,安羿,应该也会放心一些吧?安羿,当年乾海一战,你偏偏找星火来接走那位姑娘,故此,星火,也是你留来保她的一道屏障吧。
安广的视线略略拔高,再度无奈开口:“就算多年未见,我们兄弟的心依旧是齐的,”他顿声抬头,望向秦自余,“我们又瞒了她一次。”
“二哥是说关于皇宫的事?”秦自余表情未变,接声开口,“安羿从不希望她掺入这么多事情的,皇宫对她来说更是禁区,宫中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办吧。只是……”他的眼神有些摇晃,转头看着夏宜家离去的方向,“或许,她不久也会自己猜到。”
那个姑娘,聪明如此,只要静心细想,必会往皇宫中查,到时候,再多不想让她涉及的都难以幸免。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