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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寻思着再过半个时辰就去弄午饭,向怀风和新含突然造访。
向怀风今天穿了身青色衣裳,外面套件雨过天青色的袍子,倒是显得面如冠玉,更带出几分儒雅。
赵定春便问:“问病还是买药?”
向某人一笑:“看戏。”
赵小厮翻个白眼。这家伙就是不能笑,一笑起来那点斯文劲儿就全没了。他手一指,道:“滚!”
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个字的人实在凤毛麟角,向怀风笑得很高兴。
笑着笑着,他说:“开戏了。”
赵定春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大街上又传来马蹄声。
赵小厮揉揉太阳穴。是不是这个世界都流行用马蹄声来凸显出场人物的重要性?
他扫一眼上一个用马蹄声当出场背景乐的某人,暗想或许马蹄声在这里的意思是:来的都不是好鸟。
大体上……他的这个认知还是正确的。
季成北一听到声响就冲到门口,狗腿万千地迎接他家主人。
来人还未现身,声音先到:“子平呢?!”语气很是迫切。
第九章 再遇故人(1)
季成北弯着腰,恭恭敬敬道:“主人请随我来。”
赵定春一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魔君”,就听到自己脖子上的死皮传来咔嚓咔嚓的破碎声。
这家伙怎……怎么也得一米九往上吧?!
赵小厮在柜台里面看他,怀疑他进门都要弯腰才行。
托萨全然不理他人,跟着季成北往里冲。
赵定春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来,发疯一般搬动他的脚丫子,飞快往里赶。向怀风和新含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
可是赵定春再快也快不过托萨,人家跨一步,他现在要走两步半还不止!
季成北早已摸清医馆的格局,直接就把人带到了唐以中的房前。
托萨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缓口气,他才轻声道:“子平,开门。”
一扇门,隔开两边,近在咫尺,却看不见彼此。
托萨又道:“子平……”
他这声叫唤仿佛咒语,门缓缓打开。托萨等不及,透过门缝一看到唐以中,便长臂一揽,将他死死扣在了怀里。
赵定春正好赶上这幕,啧啧直叹。
这哪里是相见眼红的仇人,这分明是小别重逢的夫妇……呃,夫夫么!
老李也在旁,看得两眼直冒火,叹气跺脚终是无计可施,扭头走开。
季成北坦然自若,大约不是头一回看到这种场景了。
新含躲在向怀风背后,双手捂着眼睛,偏又隙开一些,从指缝中偷偷地瞧。赵定春甚觉稀奇,这小丫头也知道不好意思?
托萨用力抱住唐以中,感受到他的体温,在他颈间蹭了蹭,用脚踹上了门。
门一关,赵定春便发出了暧昧的叹息:“啊……”回过头见向怀风盯着他,便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戏演完了!”
这时才发现,依李斯就在后头。这小子看了父亲和男人搂在一起,也不知作何感想。
赵定春斟酌了一下用词,问:“小子,魔君不是你生父吧?你是捡来的吧?他看起来也就能当你哥差不多。”魔君看起来刚刚三十岁的样子,依李斯过年都十五了。
少年一本正经道:“不是捡的,父亲十五岁就和母亲结婚生下我了,自然看起来年轻。”
“……”赵定春实在忍不住又问一句,“那你母亲生你的时候几岁?”
“十七。”
那就是十六岁就怀上了?!
赵定春说服自己,这是古代,是古代,十五六岁结婚生孩子是很正常的,正常的……
“那你母亲……”西域也流行玩一妻多妾的那一套?或者,这孩子他娘就是个炮灰女?
赵定春正要觉得“没妈的孩子好可怜”,只见依李斯面向蓝天,慷慨激昂:“她生下我后,就去追求真爱了!”
……可怜你妹啊!
托萨进了唐以中的屋子后,一整天也没见出来,晚饭都是赵定春端过去的。
开门的是唐以中,他面无表情,头发和衣服也未见松乱。
小赵不由要想,难道这个托萨竟是个柳下惠?
唐以中见他不断往自己身上脸上瞧,也有些羞恼,重重关上了门。
其实,倒是小赵想多了。
为了找唐以中,托萨从西域来到中原,五湖四海各地游荡。接到飞鸽传书那日,他正在省城的客栈中休息,离此地不过四五日的行程。
他当天夜里便上路,数日不曾休息,跑死了两匹上千金的千里马,才终于赶在初九这天到了医馆。
三天三夜在马上狂奔,便是铁打的人也奔散了。托萨虽也有意与唐以中温存一番,无奈实在太累,只抱着他歪在床上蹭了两下,便跌进了梦乡。
唐以中未料相隔数年,再见面竟是如此场景,想从他臂弯里出来又挣脱不开,只得被他抱着躺下。
托萨连日赶路,丝毫未睡,直熬得眼眶深陷,下巴上满是胡渣。唐以中看见他这幅惨样,想好的那些话只得先咽了下去。
晚上,他将托萨叫醒,接了小赵递进来的饭菜,喊他一起吃饭。
托萨吃惯好东西的嘴如何咽得下粗茶淡饭,将就着吃了几口就扔了筷子。
唐以中扒拉了几下,见托萨一直盯着他,便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随我回西域。”托萨强硬道。
唐以中望着筷子出神。
看到对方的反应,托萨衡量一番后,作出了让步:“你若是住不惯西域,便留在中原也可。只是要同我住一起。”托萨解释道,“家族的生意也会慢慢转到中原来。”
唐以中终于抬起头,看着他道:“我输了。”
“……什么?”托萨的思路还在劝唐以中跟着他一同生活上,不明白“输了”是什么意思。
“当年的比试……”唐以中微微一笑,“是魔君你赢了,我输了。”
“……”托萨眼中的炽热降温,不悦道:“还提这些作甚。”
唐以中不敢与他对视,站起来背过身,只给他一个背影:“若不是那场比试,我们……我与你也不会相遇,之后种种纠缠不都源于此么。我知道你……魔君你最重胜负,当日在下已然输了,却逞一时意气不肯承认,现在想来,实非君子所为。魔君追逐在下数年,难道不就是要听在下这句话么?”
托萨脸上阴晴不定。这句话要是当年听到,他定是十分开怀,可是此刻听见,却全然不是那样滋味。
唐以中忍着心中酸涩,强笑道:“从你我交手那日算起,已足足九年余。九年来物是人非,许多事在下都看明白,也看开了。魔君若无异议,在下明日便广发告示,告知天下人,当年的确是在下输了。”
托萨双手握拳,青筋暴起,切齿道:“你真心觉得我找你是为了那场胜负?!”
唐以中回头一笑:“如若不然,在下却想不通魔君还有何事不惜日夜兼程赶来与在下详谈。”
他一口一个“魔君”,一口一个“在下”,愣是将托萨那点思念之情磨成了怒火。
男人再无耐性,猛地将唐以中拦腰扛起,扔在床上。
唐以中像是早料到会变成这样,不曾反抗,平静地躺倒,自己解开衣襟。
托萨一愣,继而怒火更甚,连撕带扯将唐以中脱光,自己却只宽了外衣,褪下裤头。
没有前戏,没有亲吻,只是□。
那巨物进入时,唐以中只觉得自己本未复原的心,刹那间又被扯成了两瓣。
托萨发泄后不发一言,穿好衣服便阴沉着脸匆匆离去,摔门的那一下重得连墙都摇了摇。
老李听到那动静,赶到院子里,却只远远看着。
赵定春唯恐魔君对唐以中不利,探头探脑走到门口,怯生生喊了句:“少爷?”
门重重砰上,又慢慢弹开。赵定春透过门缝瞧见唐以中一只手伸在床外,担心不已,推门走了进去。
只看了一眼,他便慌忙退开几步,又是惊惶又是尴尬。
唐以中赤身露体趴在床上,只臀部盖了件衣裳,却未曾掩住两腿间的白浊。白皙的皮肤上布满青紫的掐痕,触目惊心。
赵定春捂住嘴。
这个样子若说是情人之间的欢爱,那是打死他也不信的。
赵小厮先拿被子给唐以中盖上,随后到厨房取来热水,满满舀了一桶,给他擦洗。
唐以中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双目失神地任由赵定春帮他清洁身子,哪怕被触到大腿内侧也毫无反应。
赵定春虽是个童男子,但小说看得多了,知道一些讲究,红着脸说:“少爷,那里……或许还有……留在里面,你……自己洗一洗罢……”
唐以中这才动了动手指。
可人还未起,先有两颗水珠滚落到浴桶中。
赵定春道:“您先洗,我在外间候着。”只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屏风后头,响起哗哗的水声,没几下又停了。
赵定春听着唐以中强自压抑的抽噎,也不禁跟着感伤。越是平日里清冷淡漠的人,哭起来越是叫人心酸。
也不知那西域魔君到底哪里不满,非要让人不痛快,况且,就算有什么不对付,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他就能回头当没发生过?
待唐以中的哭声停了,赵定春才提醒道:“少爷,水该凉了,您出来吧。”
清洗完毕,小赵又帮唐以中把头发擦干。
凭心而论,他家少爷的确长得好看,也不怪那个魔君痴迷。若非一早认清自己的炮灰属性,赵定春说不定也愿意为美人掏心掏肺一次。只是……
美人还是远观便罢,真的沾染了,还不是落得伤人伤己……
侍候少爷睡下后,赵定春又坐了会儿。他觉得唐以中或许会想找人说说话,可是等了好久,只是见他睁大了眼望着床顶,不睡觉,也不吭声。
赵定春无奈,掩上门出去。
老李还在院子里站着,一看到小赵便露出个询问的表情。赵定春怕开口说话就被唐以中听到,只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担心,赵小厮一宿没能睡踏实,凌晨一起床就直奔唐以中房里,生怕他想不开。
结果屋里没人,被子已叠得整整齐齐。
赵定春第一反应就是:糟糕!难道魔君来过?!
随后便满世界乱找,直到在草药房里看见唐以中,那颗心才算从嗓子眼落回了胸腔。
只一个晚上,唐以中却仿佛消瘦了许多。
大约是小赵的脚步声被他听出来,头也没回,便道:“上次给你那个药膏用完了么?”
赵定春忙说用完了。
“这次我给你多配了些,够你用上好一阵了。”
小赵又忙道谢。
唐以中在草药房待到辰时,辰时一到便去给许言卿把脉。多日调养下来,许言卿已经可以下地走路,虽不能久站,但精神是好很多了。
赵定春亦步亦趋地跟着跑,时不时叫唐以中休息会儿。
那样大哭大悲之后,只怕晚上是没能睡好,叫吃些东西也不肯吃,怎么撑得下去。
唐以中却似不知疲倦,把赵定春的活都抢了干,许言卿的药煎好了也由他亲自送去。
少时,向怀风和新含又来探望。
向许二人似在争论什么,见唐以中进屋便止了声。
唐以中看着许言卿喝完药,道:“在下过几天或许要出趟远门,不知许少侠是等家人来接,亦或是先找客栈暂住?”
第九章 再遇故人(2)
不光他人,连赵定春也是头回听到他有如此打算,呆了呆,静静等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