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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初时未觉甚么,还道那西域富商装神弄鬼。没想到几个月后,突然浑身红肿,食难下咽,双手双脚都肿胀得如萝卜一般,略碰到都疼痛难当,寻了十几个大夫都道治不了,于是辗转好些人情,这才求到了红莲先生。
老先生听闻是毒,想起么徒喜欢钻研这些,正可以练练手,便将唐以中带上了。
情况却比来求医的那人所说更糟一些。
那商人不光身上皮肤红肿,连咽喉、舌根、乃至耳内全都肿得发紫。
红莲先生从未见过这样的毒,一时间也凝重许多。
解毒之道与施毒之道相通,想叫毒性发作得快,解毒之法必然也要下快手。若要让毒药慢慢地折磨人,解毒时,便也要细到血液发肤,将毒慢慢地排尽。
红莲先生从未教过这点,唐以中却无师自通。
他先是熬了许多黄连汤,每日让那病人服下。病人初时觉不出味道,足足喝了六七天才皱着眉头喊苦。
随后,他便开始放血。
放血之法红莲先生虽教过他,唐以中却是头一回用在人身上,病人躺着还不如何紧张,倒是他自己冒了一身冷汗。
放过血后,唐以中便不断地更换解毒的药方。
商人家人见红莲先生不出手,已是不满。又见这小大夫不停换方子,还道他吃不准哪个方子有效,只一一试验,更有怨言。
红莲先生在旁看着,却惊喜非凡。
解毒方看似差不多,用起来则大有文章。毒自口入,融进血中,散到五脏,要排毒,各个脏器的用药与用量均不相同。毒到肝胆时要用哪个方,毒到发肤时又要哪个方,脾胃上的毒到几分时下药才可既清除余毒,又不让毒素流入胆经……唐以中解毒时如有神助。
三个月后,商人已经能走能动,吃喝无碍了。
红莲先生乐得是嘴也合不拢,专程找上秦隆,炫耀他的小徒弟。
秦公与他乃是多年损友,两个老家伙你骂一句我回一句,不知怎么让秦家下人听到了此事。
这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的,有个什么奇闻总能博得许多听众,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唐以中过完十七岁生辰时,他已经成了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神乐大夫”了。
要说世上的事,巧起来那真是天涯海角的两个人都能碰得到。
那中毒的商人痊愈后,又开始跑商,只不敢出关,在边境上做些小本买卖,权当病后散心。
偏就不出关,也让他遇上了那位煞星。
西域富商前呼后拥的,本是没注意。但他身边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却看见了本该毒发身亡的某人。那富商正是年少,又是从小养尊处优惯的,见自己下了毒的人竟还活着,气得火冒三丈,连夜叫人打听了那商人的住处,找上门去。
他也不问别的,就只问是谁给解的毒。
那商人也算小心,心想红莲先生名气何等大,搬出他老人家的名号来,就算这蛮子再不高兴也得服气。便将红莲先生的名号说了,只字不提真正替他解毒的唐以中。
托萨从小最爱玩些毒蛇毒虫毒花,养的奴隶中也不知因为收拾他的房间而毒死了多少个。他一向最得意自己炼毒的本事,自认为天下无人能解,猛然听到“红莲先生”解了他的毒药,便气急败坏地奔赴中原,要将老头找出来,一决高下。
在往红莲谷赶的路途中,托萨也不忘叫人沿路打听红莲先生的事迹。十四岁便接过家族生意,知己知彼这点他还是懂的。
仆人们问的通常是客栈的老板和伙计,说起故事来那是一个比一个玄乎,托萨没多久就知道了真相——解毒的根本不是红莲老头,是他的小徒弟神乐大夫。
这下是真把托萨惹毛了。
也就是说,解他的毒不用师父出手,只派个徒弟就绰绰有余是么?!
说故事的人还浑然未觉,看他长得奇异,以为是个从西域赶来求医的,便又将红莲先生和他几个徒弟赞美了几分,直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妙手回春,再世神医!
托萨笑得狰狞,一举买下地皮,可怜那店老板还没回过神,客栈就被拆得只剩几根柱子了。
边上有反应快的提醒道:“这人别就是那个会下毒的西域人吧?!”
自此,“西域魔君”之名便红红火火地传了开来。
(二)施毒解毒
托萨在江湖中放出风声,要找红莲谷中的神乐大夫斗满一百种毒。从北到南,数月之间,江湖上便将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托萨身上就只有几味得意的作品,但此人狂妄,若输了气势,那真比要他的命还叫他难受。百毒什么的,大可以一边斗,一边慢慢想办法。
唐以中直到此时才知自己居然有个“神乐大夫”的绰号,而且名气直追自己师父。
红莲先生又是得意又是担忧。
他上了年纪之后,争强好胜之心愈减,只盼徒弟们一个一个成家立业,让他早日徒孙绕膝便好。听到什么百毒之战,愁得眉头紧锁。
东方宣文和秦雪臣在外头听到此事,都快马加鞭赶回谷中。他们当日听到子平解了西域的毒,均是赞许加欣慰,怎知会有今日之祸,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怪江湖中人多事。
只有梅思衣未曾懊恼,准备了许多药材,吩咐仆人将山庄里打扫得光洁明亮,又早早地开始囤积食材。这外人称为泼辣,实则敢作敢当的勇女子道:“难道我们红莲谷还怕个西域人不成?他要文斗也可,武斗也行,正大光明来就是了。客气的,我们好酒好菜招待他几日。不客气的,笤帚掸子轰出去便罢,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红莲先生连连叹息,要是子平和思衣的脾气能换一换,他该少操多少心。
唐以中倒是没有他们那么紧张,实在是鲜少出谷,并不知道外头传得如何厉害,所谓眼不见为净,也就不觉得有多了不起。
梅思衣将红莲谷整理得焕然一新,只等魔君大驾光临。
可是左等右等,只等来一个病人——通往山谷的小道上,躺着个皮肤发青的人,脸上用朱砂笔写了个大大“壹”。
“竟用活人试毒,可恶!可恶!”红莲先生气得肝疼。
这话传到托萨耳朵里,便叫人传了个口信。大意是说,用来试毒的都是他买的奴隶,老先生大可不必动肝火。
在西域长大的托萨,完全没有搞明白红莲先生的意思。
唐以中听外界叫他“魔君”,还在想魔君到底是什么样的,见到中毒的活人一号,心中渐渐画出个朦胧的概念。
大约……大约就是年画上的钟馗样罢?
活人一号与之前中毒的商人异曲同工,没过几日就开始体肤肿胀,脸也变得馒头一样。
秦雪臣的意思,反正红莲谷中的事情外头又不知道,他们师徒几人一起看诊,只让子平动手,也不算作弊。
红莲先生道:“如此便是胜了也不光彩,况且……”老爷子是亲眼见过唐以中解毒的本事的,捋着胡子笑呵呵道:“治病你们尚可,解毒上,三个加起来也不及子平一只手呢。”
老先生溺爱徒弟人尽皆知,在外面吹牛时,多肉麻的话也说过。但字字句句指明了说谁比同门加起来都强,却从未有过。
大徒弟们将信将疑,只得听师父的。
活人一号的毒叫唐以中痴痴想了一晚,次日天还未亮,他就赶到药房中调配解药。
真说起来,这不过是他第二次独自看诊。
解毒一事与看病把脉一样,都是熟能生巧。什么样的毒有什么样的症状,用什么药的效果最好,一旦知晓,接下来的道理便能触类旁通。
唐以中本于此道有天分,那活人一号不到半个月便康复了。
梅思衣想从那个奴隶口中问些西域魔君的境况来,活人一号却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原是户读书人家的奴仆,因主人家败落,便把他卖了。人伢子贪图钱财,将他卖到一个西域人家中,他连主人长什么样的都没看见就人事不知晕了过去,醒来已到了红莲谷中。
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长得普通,也识得百把个字。梅思衣听他谈吐,又见他祖籍家乡姓谁名谁都说得清清楚楚,倒也信他说的是实话。
只是,眼下人已治好,怎么将他送回去?
去问活人一号,那人也是一头雾水。
东方宣文道:“无妨,明日叫他站到道口去,大约天黑前便会有人来接了。”他是东方家宣字辈中的佼佼者,江湖中的规矩自然比别人熟悉。
果然,次日他们将活人一号送到捡回他的道口,一个时辰不到,远远便驾来一辆马车。
那车上大红大绿装裹着,异域风情十足。驾车的是个西域人,一头棕发,绿眼白皮,要不是五官还算俊朗,倒和说书人口中的鬼怪有些雷同。
他比东方宣文还要高了半个头,像拎鸡仔似的把活人一号拎上马车,随后又从车厢中拖出个口袋,将袋口的绳子解开,把里头的东西往地下一倒,便挥起马鞭扬长而去。
地上又是个没有知觉的人,黄瘦的脸上,朱砂笔写了个大大的“贰”。
从此,那个道口就成了红莲谷和魔君交换“人口”的地方。
谷外大约是有探子常常守着,每回治好的人往那儿一站,不出一个时辰必然有人来接走。
起初还是治好一个换一个,后来,魔君大约是觉得太慢了,照着头五个人花三个多月时间算,解完一百种毒岂不是要等上三年五载?于是后面,常有同时送两三个人,乃至隔一天就送个人来的情况。
原本清静的红莲谷,顿时挤满了病人。
一年后,梅思衣先忍不住了:“比试就比试,凭什么要我们花药材钱,还要买菜做饭给那家伙的奴隶吃?!当我们红莲谷是义庄怎么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重钱财轻仁义的意思,却是句实实在在的真话。
固然红莲先生一出手,没有千百金的诊金人家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可是一则药材费钱,二则老先生又喜欢装江湖郎中,救济一些看不起病的村民百姓,一进一出,谷中的银子也不过略有盈余,远不到巨富的水平。
魔君为了试毒,送来许多奴隶,最多的时候红莲谷连大厅都打了地铺让病人躺着。
梅思衣是当家人,眼见着入不敷出,不禁气急。
东方宣文先接济了一批银子。秦雪臣手中散漫,只得开口问他爷爷借。
秦公吹胡子瞪眼,直道:“红莲那老头子饿死了才好呢!不借不借偏不借!”
隔日,来个秦公身边的老人,传话给秦雪臣,道秦公可怜孙儿在外奔波,多年来不曾亲自照料,只有些闲散银子给他傍身,叫他不要不舍得吃喝云云。
秦雪臣一看银票上的数额,乐呵呵地上马回谷。
有了两笔银子顶上,梅思衣总算松了口气。可是一想到魔君分文未出,便又愤愤。
大约是哪个奴隶听见了她的抱怨,两个月后,谷里再送治好的活人出去时,那驾车人带来五口箱子,十两一个的银锭子,二十个一箱,足足一千两。
梅思衣见到银子,回想自己之前的话,饶是她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和直接问人要银子差不多……
唐以中这时倒很看得开,道:“师姐,不如先用着,多退少补。”
红莲先生笑得连吃了五碗饭。
两年后,比试终于接近尾声。
魔君般弥若到后来,反倒像在帮着他们钻研医术。除了身体强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