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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真是见外。”萧清阳将木匣子推到东方云奇面前,“简行,就当我送给您的礼物,您只管收下便是。”
“多谢夫人。”东方云奇微低头道谢,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萧清阳此人,还真不可小看,饶是在官场纵横这么多年的自己,也不能全然将她看透。不知不觉,心里就生出一丝提防之意。
“听说,李墨白李公子被秘密带往京城,可需要老臣帮忙?”抬起头来时,东方云奇这么说道。
萧清阳的神色恍惚一下,瞬间又恢复过来,眼里傲然不入一切,“这是他的劫数,大人毋须为了他去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吗?东方云奇的眼神再次闪烁一次,这么个形容词,可以用在那个人身上吗?
“而且,如果他有什么事情,您的女儿东方梨一定会拼死相救,不是吗?”萧清阳似想到什么,抿着嘴笑了一下。
东方云奇的脸色,却在听到他的女儿那瞬间冷凝,铁青无比。
萧清阳却似对周围骤然下降的温度毫无察觉,依然神色高傲,笑得开怀。
“如果东方梨为了救李墨白,心甘情愿回去京城,不就不需要左相为此伤脑筋了吗?”萧清阳傲然浅笑。
东方云奇总算缓过劲来,牵动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她真是个让人费心的孩子。”
“虽然我没有生过孩子,不过我知道该怎么去对付这种淘气的孩子,我会帮您让她回京城。”
“如此,先谢过夫人。”东方云奇再次低头道谢。
“大人客气,东方梨这个孩子也算与我有血缘关系,帮您教训一下,也是应该。只是,还请不要责怪我才好。”
“夫人言重。”这前后语气的变化,让东方云奇的心,颤抖起来。
这个女人,果然难以猜透。
“夫人。”慕情的声音,突兀地在马车外响起。
“大人,我还有事,先行告辞。”知道没有重要的事情,慕情不会来打扰,萧清阳站起身来,向东方云奇告辞。
“夫人慢走。”东方云奇低头以示尊敬。
萧清阳依然是傲然浅笑,掀开马车帘走下马车,看着慕情焦急的神色,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何事?”
“府里有人来报,说是风公子不知怎么知道了李公子被带去京城的事情,然后风公子就不见了。”
“不见了?”萧清阳一向镇定的心,顿时狂烈地跳动。
“恐怕,已经离开了定城。”慕情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敢去看萧清阳的神色。
“回去。”萧清阳冷声开口,快步往回走。
而东方云奇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那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的风沙之中,嘴角挂上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两百三十七节 从未相忘
第两百三十七节 从未相忘
又是那个格外宽阔的大厅,一尘不染的地面,雕刻着复杂图案的柱子顶着高高的屋顶,雕栏画栋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四周的墙壁前,摆放着数百支蜡烛,将整个密闭的空间照耀的如同白昼。
挨着西墙的书桌后,华服身材伟岸的男子全身隐在黑暗之中,一双利眼却带着锐利的光芒打量着自己眼前的四个人。
此四人都是屏息静气,三人垂首而跪,一人的脚似乎受了伤,无法寻常跪拜,只得放低姿态,全身都匍匐在地上。
他们的名字是,纪尚、叶落安、周蓝陵与李墨白。
沉寂,依然无限蔓延着。
华服男子没有说话,无人敢开口。
然而,一股压抑的气氛,让四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烛火照耀之下,大殿的氛围诡异异常。
纪尚看着一侧匍匐在地上的李墨白,渐渐面露忧色。
在烈城时,小姐忧心李墨白的模样闪入纪尚的脑海,顿时让他心生无限勇气。
抬着膝盖往前走了一步,恭敬地磕了个响头,正待开口求情,华服男子却已经抢先一步开口。
“墨白,听说你失忆了?”华服男子的声音平静无澜,听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回主人的话,是。”在来到京城之前,纪尚已经仔细的嘱咐过,面对主人时该有姿态与语气,甚至是表情。所以,尽管他已经忘记许多事情,此刻却也勉强可以应对。
“也就是说,你已经忘记自己犯过多少错?”华服男子的声音骤然冷冽起来。
“墨白甘愿受罚。”李墨白的声音清清冷冷,也是毫无情绪。
“墨白。”纪尚却是急了起来,明明都有嘱咐过,主人若是有责怪之意,千万不能回话,他怎么就当做了耳旁风呢?
“墨白甘愿受罚。”李墨白却是仿若没有听到纪尚的呼喊,再次重申道。
此前,纪尚有一桩桩、一件件地告诉他,他到底做了多少件违抗主人命令的事情。那些全部都是,与她有关。
为了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他无悔,所以,甘愿受罚。
“好。”华服男子陡然喝了一声,“私自教唆东方梨学武,并隐瞒不报,责打五百鞭;私自窃取‘龙涎’,不听劝告,责打一百鞭;私入‘罪狱’, 责打一百鞭;任由东方梨进入‘罪狱’而不劝阻, 责打三百五十鞭;擅自将‘罪狱’毁去,责打三百鞭;隐瞒自己的未死的消息,责打一百五十鞭……一共是一千五百鞭。”
“主人。”纪尚、叶落安与周蓝陵三人同时变了神色,纷纷替李墨白求情起来,一千五百鞭,莫说正常人都要无法承受。李墨白此时重伤未愈,只怕这一千五百鞭尚未打到一半,李墨白就已经一命呜呼。
主人,是想要李墨白的命吗?
“谁要求情,就一同受罚。”华服男子冷然开口。
“不要替我求情,我自己来承担这一切。”李墨白偏头看着自己觉得陌生,实际上却多次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弯了弯嘴角,扯出一丝没有喜悦之情的笑容。
一千五百鞭,即使他们三人一人分担五百鞭,最后能否活下来,还是未知,又何苦去拖累他们?
“来人啊”华服男子高喝一声,立时有人矮身推开门走了进来,恭敬地跪在地上。
“让刑堂的人将鞭策的刑具搬来。”
“是。”那个人偷偷地看了看室内的氛围,噤若寒蝉,恭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四个穿着侍卫服的男人搬着一个简易的木架子走了进来,木架子并无特殊之处,但是通体暗红色,那斑驳不辨颜色的红色血迹,却让人暗自心惊。
遵从华服男子的吩咐,两个侍卫扶着架子,另外两个侍卫将李墨白结实的绑到木架子上,便从身后抽出一根细长的鞭子,往空气里甩了甩。
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让纪尚三人的心,同时剧烈地抽动起来。
“动手。”华府男子挥挥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幽幽地啜了口茶。
“一。”
“啪。”
左边的侍卫右手扬起,高声开始数数,鞭子重重地抽打在李墨白的身上,他那单薄的外衣上顿时显现出一道清晰的鞭痕。
李墨白抖了抖,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二。”
“啪…”
左边的侍卫刚刚收鞭,右边的侍卫同样重重地往李墨白身上抽了一下,这‘啪’的一声,仿若落在其他三人的心上,他们的心,不约而同的抽搐起来。
李墨白闷哼一声,身体晃动一下,木架子摇晃起来。
“三。”
“啪…”
“四…”
“啪…”
……
数十鞭子过去,除了最开始的闷哼声,李墨白再无发出其他的声音。唯有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蔓延开来。
他低着头,漆黑如墨的发丝凌乱地散开来,隐约可见其脸。只是因着他脸上的伤口,从而包裹着一层绸布,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完全破损,一道道血色的鞭痕从破损处裸露出来,血肉翻飞,触目惊心。
汗水一颗颗滑过伤口,又痒又疼,几乎要难以忍受。
然而,身体虽然痛,心却是不痛的。
因为,李墨白想起了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他的脚初初受伤。
为了救自己,她将伤药全部倾倒在伤口。
那是一种烈性的伤药,虽然效果极好,却极为刺痛。
那一瞬间,他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可是,她却突然俯身,温软的唇,印在自己死死咬住的唇上。
她似乎有些不知所错,然而为了不让他咬舌自尽,她伸出自己的绵软的舌头,抵在自己的牙齿中间……
那一刻,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
心跳的速度,竟然让他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那片刻间的感觉,他从未相忘。
仿若处在极为严寒的冬天,被大雪掩埋,丧失了一切生的希望……却在刹那,看见了春暖花开。
此刻的疼痛感,远不及那时来得强烈,而那温软的感觉,依然留在唇畔。
心跳的速度,一直为她而保留。
再痛,也仍然记得幸福。
为了她,他必须忍受。
再痛,他也必须承受所有的一切。
哪怕,献上自己的生命。
然而,李墨白这么想,其余三人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承受着如此冤屈的痛苦,他们却只能干巴巴地站在一边看着,完全没有解救的方法……这种悔恨的感觉,让他们的心,遭受着同样的痛楚。
李墨白虽然知情不报,也在习武一事上故意隐瞒主人,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全部都是为了小姐,为了让小姐可以更好的活着,更加自在快乐幸福。
李墨白做了这么多,为小姐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却只有身体的上痛楚。
这让他们,如何忍受?
纪尚握紧拳头隐忍着,继续隐忍着,若是不让主人发泄心里的怒火,李墨白迟早是死路一条。
跟在主人的身边最长,他最清楚这一点。
室内虽然密闭,却有微风流动,保持着室内清爽的空气。叶落安就这么随意的站在那里,微风吹动着他的发丝,应该是惬意无比才是。可是他那白皙的娃娃脸上,早已被汗水沁透,脸色苍白,指甲深深地掐紧手心里面。
周蓝陵最沉不住气,一会看看主人,一会看看正在被鞭策的李墨白,心急如焚。然而,纵使心急如焚,他也知道主人的脾气,主人的命令,不是凭他可以撤销。
“三十五…”
“啪…”
“三十六…”
“啪…”
……
那边,鞭策仍旧在继续。纵使是两个行刑的侍卫,也面露疲惫之色,满头大汗。
李墨白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斑驳的血痕在他的身上四处纵横,四处的血肉皆翻飞起来,妖冶的红色液体从伤口流下,染红了他身下的木架子。
“五十三…”
“啪…”
“五十四…”
“啪…”
……
一声声鞭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催命符,让人觉得那样的恐惧。
李墨白的头,软软地低下来,原本紧握的双手,也无力地松开。
“他晕过去了。”左首的侍卫抬起手来制止右首的侍卫,上前捏起李墨白的头查看一番,又探了探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