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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愈浓,白衣男子的视线从他遮住了容颜的发丝后递来,疏忽又偏头避开我的注视,有些心慌的狼狈。
我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哽咽着声音,带着刻意开口,“既然初儿想知道,娘现在全部告诉你,但是初儿必须记住,爹爹他没有不要你。在两年多以前,娘亲遇到了危险,爹爹他为了救娘亲,遇到了危险,至今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是什么意思?”李思墨抽抽搭搭的问,眼神纯真。
“就是爹爹他暂时不能来见我们。”我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发梢,语调温柔,“那时候,爹爹不知道我怀了你。是娘不好,肚子里有了初儿都没有留意到。”
这话,我是故意说给那白衣男子听。边说,我一边悄悄地打量着他的动作,发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竭尽全力地压抑感,从他的身上传来。
“娘亲那爹爹现在在哪儿?”李思墨仍旧呜呜地哭着。
“娘一定会找到爹爹的,娘向初儿保证,初儿相信娘吗?”
“相信。”李思墨愣愣地看了看我,含着泪点头。
“那初儿先去菊妈那里,让菊妈带着你去看姨妈醒了没有好不好?娘亲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松开李思墨的手,我含泪笑着整了整他的衣裳。又弯头,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好。”李思墨的情绪平静下来,乖巧地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娘亲不可以累着。”
李思墨扔掉手中的木剑,抬手抱着我的脖子,踮起脚尖往我的唇上接连吧唧了三下。站在身后撑着雨伞菊妈拉住他的手,慢慢走向客栈。
走了几步,李思墨又回过头来,目光越过我,落在了前方。
他在看那白衣男子,都说小孩子的直觉很准,是有感觉到什么吗?我疑惑的转头看了看那白衣男子,无法探究其中的缘由。
李思墨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客栈中,又有几个侍卫一路护送,我才松了口气,捡起方才随意扔在地上的油纸伞,回身看向眼前的三人,目光最终锁定在白衣男子身上,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无力的苦笑。“李墨白,我知道是你你的声音,即便到了白发苍苍听觉减退,我依然能听出来。”
一句话未完,眼泪再次从眼眶里掉了下来,我看着他无助又难安,“你不想认我,也就罢为什么,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认?”
白衣男子的视线一直随着李思墨,听得我的声音,又偏过头去,气息显然不稳,再次伪装了声音,“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第一次不认我,是因为你失去了过去十年的记忆。你第二次不认我,是因为你的容颜被毁。第三次,是我用‘四季如歌’消去了你关于我的全部记忆。那么,这一次,是因为什么?你告诉我啊,这次是因为什么?简行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认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心中剧痛无比,血气迅速地褪去,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窟,冷到骨子里。
“公主,你认错人了”白衣男子呼吸变得困难,嘴唇在转瞬间褪去所有血色,惨白如纸。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掩着嘴唇,剧烈的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是能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
我分明看到,有红色的血迹,从他捂住嘴唇的指缝间流出,滴在地面上,与雨水混合在一起。
第五百六十五节 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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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节 歇斯底里
“你怎么了?”白衣男子病入膏肓的模样,让我惊愕失色,惊慌失措的想要跑上前去,他却接连退了好几步。
“不要过来”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我又惊又怕,六神无主,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同样面露忧色,却没有上前搀扶他。
他看上去就是在强撑着,若不是心中有一股信念让他在强迫着自己,怕早已站立不稳。顿了顿,我咬牙依然要上前去,他急了,又抬脚退了一步,“我的血液中含有剧毒,不可用肌肤触碰”
血液中含有剧毒?我看着地面上早已与雨水混合的暗红色血液,两眼发直,脸色微变,一时拿不准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好半晌,才自嘲地笑了笑,如今的我,有必要害怕任何毒液吗?又何苦被他吓到?
“我求求你,不要过来”我刚要抬脚,他忧闷着开口,声音中带着深切的痛楚与惊惧,压抑而哀求。“求求你,不要碰那血液。”
他轻轻地话语,让我的眼泪汹涌而下。原来不止我在痛,他远比我来得要痛苦他原本是那么骄傲、放肆、张狂不羁的一个人,到如今,却连说了两次求求我
怕自己要忍不住冲到他怀里痛哭,我捂住嘴唇,身体不断地发抖,竭尽全力同样死死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不怕的。”
看着他孱弱的身形,我的心益发苦楚,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不行,你不能过来。”他不断地摇头,抑郁而苦痛。衰弱的身体不断地颤抖,随时要倒下般。
我死死地捂着脸,泪水如雨,悲痛的情绪无法彻底地被隐忍住,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你中了毒,这就是你不认我的理由?”
他垂着头不答话,片刻后才传来低沉的声音,“公主,我们从不曾相识”
“不,我不要这样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心不断在刀尖上彷徨,痛不堪言,我抹去脸颊上的泪痕,焦躁难忍,“你的血液中,怎么会含毒?”
说罢,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没关系的,你不要害怕,有干爹与慕容宫晨,还有慕容盈盈与宁采儿,他们那么厉害,一定能治好你的”
“而且你忘了吗?我百毒不侵的,无论什么毒,都对我没有影响不要不认我,好不好?还有初儿,他是你的孩子,你忍心让他失去父亲吗?”
记起李思墨,想着他纯真可爱的模样,心神定了定,我几乎是哀求般开口,“你是生也好,死也罢,你都不能从我身边离开无论什么样的困难,让我们一起去面对,好吗?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对不起公主真的……认错了人”白衣男子的身形晃了晃,如在秋风中萧瑟的落叶,凄凉、决绝,“那个人,既然让公主如此痛苦,公主忘记他吧带着孩子改嫁,公主还能重新获得想要的幸福”
“我不要”我用尽全力握紧手中的伞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那个人如果不是你,又有什么意义?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你还是不懂?为什么你不懂,你究竟在我心里占了多么重要的位置?为什么你还是不懂,你对我来说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阁主她的手上……”
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我们说话的劲装女子突然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的左手。
圆润的宝石,黄金铸造的戒指,我一直都戴在手上,从未取下。
“公主,忘记他重新开始吧”痛到极致的声音,便如同大雁死前最后的哀鸣,盘旋不歇,又无从闪躲。白衣男子突然扬手抛出一个什么东西,如同烟花般绽放,散发的光芒却耀眼到无法直视。
眼睛一痛,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他要走,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血气翻腾,喉咙处涌上一股腥甜。我压抑地捂住嘴,仍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滑落。
“公主,再也不见”飘过耳边的声音,轻飘飘地没有力量,仿若春天里的微风,都能将它打散。
口中满是铁锈般的味道,我再也无法隐忍,“哇”的一声,将堵在胸口处的腥甜吐出,呼吸不畅,唯有大口地喘息着。
眼前亮的刺眼,我已看不到光明。空荡荡的感觉,让身体里的最后一根弦崩断,噬骨的寒冷完全将我吞噬,我唯有不断地颤抖,再颤抖。
失去支撑的力量,我跌坐在雨水中,任由雨水冲刷而下,努力地蜷缩着身体,努力地将自己抱紧,温度仍旧在一点点地退却。
痛到无法自持,唯有眼泪不断地从眼眶滑落,似苦苦经历狂风暴雨后的河面,断了线、绝了堤,想要挽留,终归什么都剩不下。
痛彻心扉,我仰起头,歇斯底里的冲天怒吼,一声一声,如同遭遇绝境的困兽,愤怒、疯狂而哀楚。
直到嗓子喑哑,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仍旧不断地颤抖,身体虚脱,无助地瘫倒在地上。
心中的颓丧无法随着眼泪与怒吼发泄出来,我不禁握拳,用尽全部的力气抬手捶向地面,伴随着手上传来的剧烈痛楚,雨水四溅开来,溅了我满头满脸。
雨水的味道,泥土的味道,污渍的味道……混合着扑入鼻中,我忍不住一阵干呕。但是心中的气恼一分没少,我一下一下的捶着地面,水花四溅,我闭上眼,痛哭流涕。
喉咙嘶哑,发不出声音来,我张着嘴唇,想要呼喊李墨白的名字,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过嘴角,我开不了口。
抖着身体不断地呜咽,手心发麻,渐渐有血液渗出,我仍旧无法停下捶地的动作。
他孱弱的身体,弱不胜衣的体态,如同一把把尖刀,不断地凌迟着我的心。
“公主,要追吗?”烟花弹的光亮逐渐消散,侍卫队长上前来担忧的看着我,一边暗暗命人去禀告上级,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轻声询问。
男女有别,他们不敢来扶我,但是又不能擅自离开,唯有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忧心忡忡。
“小姐”多多从客栈里跑出来,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拿着干净的衣裳,怕我反抗般动作蛮横地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小姐,小少爷在客栈里听到你的声音,哭着吵着闹着要见你奴婢怕吓到小少爷,没敢让他出来。小姐,不要再折磨自己,就算为了小少爷,你都该好好的活着啊”多多扶着我,边将干净的衣服披在我的身上,看清我的面容时,登时红了眼眶。“你如果有事,小少爷该怎么办?”
多多的话,如同一记警钟敲在我的心房。是啊,如果我出了事,李思墨该怎么办?
李墨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他已没有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
况且,只有我能将李墨白找回来
身体已麻木,将大半的身体倚在多多怀里,我抬手勉力撑着地面,强迫着自己抬起头,深深地呼吸,压着喉咙吐出四个字,“不用去追”
李墨白看上去已变得瘦骨嶙峋,怕真是无药可治的中了奇毒,因为不想连累我,才会不要认我。
我看刚才他连站立都困难无比,气息弱不可辨,身体承受的能力显然到了极限,他有心要逃,就不会轻易让我找到。若现在就去追踪他,完全是在将他往死路上逼。
他现在必须要得到充分的休息,我还不能逼他,不能
但是,也绝对不会让他从我身边逃走我找了他两年多,就快要绝望放弃、开始左右摇摆的时候,好艰难才找到他,让我如何放弃?
不,我不会放手的,无论他生老病死,我不会放弃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初儿,我都绝对不能放弃
他可以逃,我会继续找。天上地下,我一定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身边
“即刻传令下去,封锁各处的城门。”多多的体温隔着衣裳传过来,身体恢复一丝丝地温度,我再次迫着自己开口下令。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