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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28 破茧成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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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余浪畅谈国家大事,是鹊伏心身最为愉快的时刻。
  整个人处于既紧张又放松的奇异感觉中。
  鹊伏视线落在地图上,仔细看了一片刻,忽然脸上逸出一丝欣喜,不由道:「公子,我明白大王为什么要卓然将军同时扫荡梅江沿岸的村落了。他也在担心对昭北的控制不够严,梅江这个位置很重要,如果昭北有人作乱,离国大军必须横跨梅江。先把梅江扫荡干净,牢牢把守,即使将来有什么不测之事,大军随时可以直发昭北腹地,不至于手忙脚乱。」
  说完,头微微抬起,似要看看余浪听闻这番话后,是否会露出满意的表情。
  但下一秒,又觉得这个举动实在轻佻大意,对公子不够尊敬。
  赶紧又垂下头。
  不知为何,心中很是惭愧。
  耳边只听见余浪悦耳的声音,云淡风轻般道:「你想对了七八分,已经不错了。」
  这句表扬,让鹊伏心头一热。
  唯恐自己再犯任何逾礼之举,鹊伏低声道:「多谢公子教导。」
  眼观鼻,鼻观心,跪坐得更为正经。
  余浪却没有对房中这一刻的寂静显出任何不自然,悠然地把地图卷起,长袖流云般拖曳过案面,似要去看剩下的信笺,却忽然停下了。
  「奇怪。」
  「公子说的奇怪是指?」
  余浪脸上露出彷佛抓住一点端倪的凝重表情,喃喃道:「当初杀死龙天,夺得繁佳,我就曾经力劝大王把繁佳的贵族斩尽杀绝,以除后患,但被大王否决了。为什么大王会忽然认识到剪除这些余孽的重要性?最近他一直待在寝宫,为什么会加强对繁佳和昭北的控制?」
  鹊伏一向了解他的习惯,知道公子这些问题,并不是要向他要答案,而是藉此整理脑子里的各种信息,要摸索出某个重大事件的脉络来。
  因此,鹊伏并没有做声,反而更加安静,不希望破坏公子的思索。
  果然过了片刻,沉思中的余浪发出一个低低的声音。
  似是极小心地倒抽了一口气。
  又像不敢相信。
  鹊伏忍不住抬眼偷窥公子的脸色,恰好余浪视线也转到他身上。
  「最近四处搜集到的关于沉玉文兰混毒的典籍,我要你全部再阅读核对一遍,你照做了吗?」余浪问。
  「公子,都做好了。」
  「结果呢?」
  「公子所料不差。」鹊伏最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上面,对典籍中关于这个的部分已相当熟悉,立即答道:「虽然搜集来的典籍都年代久远,而且大多数说得很含糊,但去芜存菁,再放到一起对比整合,现在我们至少可以肯定一些从前我们觉得匪夷所思的说法。」
  「仔细说说。」
  「例如,公子的师傅说的,心毒吞噬的并不是身体,而是灵魂。我们最近得到的《毒物搜志》,和《奇说》这两本典籍里也有类似的说法,《奇说》还提到了移魂二字,意思也差不多。」
  「那中毒者与施毒者的阳魂会在梦中相遇,这种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一点,也在《奇说》中有提及。而且属下再三翻阅,还发现《古迷津》、《慧及缘》、《拓照旧志》这些书里,也都有因毒而梦中见面的神怪记载。再结合目前大王的现况来说,」鹊伏顿了顿,看向余浪的目光带了一丝不安,「阳魂在梦中相遇,似乎确有其事。」
  默然片刻,鹊伏面露不忍,低声说:「公子先不要烦恼。目前种种只是推测,大王未必真就是因为公子下的毒而耽于沉睡。况且,公子才是下毒者,就算真有梦遇这样诡异的事情,鸣王的魂魄也应该和公子您梦遇才对……」
  「此时来计较谁是下毒者,梦遇应该发生在谁身上这些末节,有何用?」余浪示意下属不要再说这些无用的安慰,唇边浮起一抹苦涩,「事情还不够清楚吗?」
  多日前,他就已经开始怀疑。
  大王忽然一改往日作风,和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关。
  但一直不愿意去相信。
  一直对自己说,什么阳魂,什么梦遇,都是无稽之谈,天下哪有这么玄妙不可测之事?
  可是,现在还能自欺欺人吗?
  迹象太多了,叫人无法忽略。
  鸣王中毒后没多久,大王就忽然爱上了睡觉。
  自登基后勤于政务,精力过人,常常为了国政可以三天不休不眠,依然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大王,变成了一个贪婪软枕,连大白天都不舍得起床的慵懒之君。
  妙光公主说,王兄曾经说过「美梦」这个词。
  丢失了安神石,大王理应震怒,甚至杀了他,可处置臣子从不手软的大王竟然对他轻轻放过,只责令他尽快搜集更多关于毒药的典籍……彷佛大王忽然之间对鸣王身上的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还有!
  只顾着睡觉的大王,一朝醒来,忽然下达王令,要清肃繁佳的旧贵族,扫荡昭北梅江沿岸。
  在繁佳和昭北现在还算温顺的情况下,为什么大王会忽然发出这样一道王令?
  他真的从梦中得到了提醒?
  是谁在梦中提醒了他?
  难道真是那个让人永远也不敢放松一丝警惕的——西雷鸣王?!
  余浪脸色猛然一阵苍白。
  出手对付鸣王,是为了离国的将来,假如反而把自家大王拖下水,那他就是离国百年来最不可饶恕的罪人。
  余浪就算死一万次,不能抵偿这罪过!
  鹊伏垂手静伺,通过眼角余光,窥见公子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他一直是余浪的心腹,大部分时间都跟随在余浪身边。余浪假扮杜风,向鸣王送箫,以烈儿为药引,最终下毒成功,这一系列给十一国造成深远影响的事件,他也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大王这阵子的改变,鹊伏也十分了解。
  所以他完全明白,公子为什么会露出如此难看的脸色。
  公子,他鹊伏一生效忠的对象,是一个优雅高洁、完美无缺的人。
  如果非要在公子身上挑出一点瑕疵,那只能说,公子对离国实在是……太忠诚了。
  公子总是把离国的未来背负在自己肩上,总是把离国王族的安危视为自己生而有之的责任,如此的重担,正在迅速消耗公子璀璨夺目的生命。
  每想到这个,鹊伏心肠中的酸涩心痛,难以言喻。
  感概万千时,听见余浪略带冷意的问话。
  「安神石呢?有没有查到这方面的消息?」
  鹊伏赶紧把心头无谓的感叹抛到一边,回答余浪道:「不少典籍都有提到安神石,写的都大同小异,不过是说安神石对人有安神静心的奇效。假如有人忧思深重,夜不能寐,可以把安神石置于枕旁,或贴近头部,就可以睡个好觉。」
  「难道就没有任何典籍说明,安神石应如何使用,才可以解心毒吗?」
  鹊伏摇头,语气中带了一丝未能完成任务的羞愧,「目前搜集到的所有典籍中,没有任何一本把安神石和心毒联系起来,更不用说用它解心毒的具体用法。鹊伏无用,请公子责罚。」
  深深伏在席上请罪。
  半晌,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叹息。
  「起来。事情落到这般境地,应该被责罚的不是你,而是我。是我对鸣王下毒,才导致大王这样令人不安的改变。如果不是要留着这条性命把事情解决,我余浪早就应该以死抵罪,到地下接受祖父、父亲的责骂。」
  「公子!」鹊伏猛然抬起头。
  「别再说了!」余浪断喝,「现在离国有危,没有自怨自艾的时间。十一国多年来互派密探,离王不上朝的事很快会传到各国权贵耳中,这些年我们离国四处树敌,难保有小人趁机挑起事端。我们绝不能让大王继续沉溺在美梦中,必须动用安神石了。」
  鹊伏虽然明白这个「必须」,但还是显出几分疑惑,试探着道:「公子的意思,是要用安神石解去心毒?」
  余浪黑眸中流露出确定。
  「可是公子不是说了,连公子本人也不能确定安神石如何使用,才能解毒吗?」
  「师傅确实说过,安神石可以解毒。形势如此危急,已不容我们再从容寻找记载解毒方法的典籍,当下我们只剩一种选择,就是尝试最普通,最简单的安神石用法。」余浪说:「你把它拿出来。」
  鹊伏赶紧走进密室,把安神石拿出来。
  上一次余浪去见离王,撒谎说安神石已经丢失,临走前,他要鹊伏把安神石碾成粉末,打算将这个唯一可以解救鸣王的东西彻底毁灭。
  但没想到,事情发生了急剧变化。
  察觉到大王的异常后,余浪洞悉到其中的危险,赶紧回来,要鹊伏把安神石的碎末尽量找回。
  鹊伏把那从密室取出的匣子放在案几上,打开匣子。
  里面以细密的锦帛,包裹了好几层。
  一层层打开后,露出最里面灰白色的石粉,假如把这些全部拢共起来,也不过有成年男人的半个拳头大。
  的确。
  这世上独一无二,珍贵到极点的安神石,已经不能称之为石了。
  只剩了,这一捧石粉。
  「虽然已碾碎为粉,但希望它依然有效。」余浪道:「粉末也有粉末的好处,把它灌入大王枕中,无从查觉。」
  鹊伏忙道:「请公子交给属下去办。」
  余浪反问:「寝宫内外,都是大王心腹,你有把握接近大王的卧榻?假如被人发现你意图接近大王安寝之处,还想往枕中放药,会立即被当成刺客处死。」
  鹊伏略一犹豫,咬牙道:「只要能为公子办事,鹊伏愿以死效命。」
  余浪深深瞅他一眼,默想片刻,缓缓摇头
  「用不着你,」余浪俊美出众的脸庞上,泛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这件事,会有人主动帮忙。」


  第三章

  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传来脚踩在枯枝上碎裂的细微声音。
  两道一前一后的人影,从树荫下转出来。
  「累死了!喂!我脚底都走出水泡了,我要休息。」苏锦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发现前方那人好像没听见自己的话,还在继续大步往前走,心头火起,提高声音,大吼一声,「我要吃干粮!」
  震得树叶簌簌作响。
  鸟群也被惊飞,仓惶展翅,纷纷扎入头顶蔚蓝无底的苍穹。
  哼!
  本公子就不信,这样你还能装作没听见?
  苏锦超脸露得意,看着绵涯终于转身,朝自己走来。
  「你是不是疯了?」绵涯沉声道:「我们绕开关卡偷偷潜过来,擅越国界被人抓到要处刑,你知不知道?」
  竟然还在林子里乱吼。
  也只有这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笨蛋能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来。
  「谁叫有人好像耳朵聋了一样,怎么说都听不见?」苏锦超早就走得脚软,一屁股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喂,干粮拿出来。」
  绵涯解下背上的包袱,掏出一块东西,丢给苏锦超。
  苏锦超拿着立即往嘴里塞,却被这硬梆梆的干粮咯到牙疼,龇牙咧嘴地呸了两声,抗议道:「整天在本公子面前自吹自擂,说你有多能干。我看啊,你一点用处都没有,叫你准备一点干粮,就只会弄这种比臭石头还硬的东西,你就不会买一点好吃的吗?」
  想把这小子剥了裤子狠狠打屁股的冲动,再度不听使唤地忽然冒出来。
  被绵涯不动声色地按捺住了。
  他也在山林中跋涉了大半天,因为苏锦超叫脚板疼,还在中途背着这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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