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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无人(8)
老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缔造这种名言的家伙保证是得不了好死的。菜仁死后没三个月,方惠便病倒了。
方惠只是在给菜仁办后事的那几天里没去上班,菜仁下葬的第二天,她就回到了医院。此后方惠完全沉浸在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中,很少回家了。老四海知道她主要是担心收入问题,所以便想出了“入市”这一招儿。但方惠认为股市如虎,还是当护工的收入更牢靠些。任凭老四海如何天花乱坠地吹嘘,方惠照样天天去医院,忙的时候能同时照顾三个病人。
两个月后股市变成了一头疯狂的公牛,天天飘红。老四海觉得有机可乘,自己也拿出十万块,准备再大干一场,甚至连网站的生意都懒得做了。到第三个月的头上,他几乎每个月能都进来上万块。老四海盘算着,干脆把所有空穴来风的网站都关了吧,专门在股市里淘金吧,好歹也算个合法营生啊。
那天老四海给方惠去送“红利”,到了家门口竟听到屋里传出了异样的声音。他趴在门板上倾听,屋里似乎有只饿了好几天的小猫,叫得凄惨而低微。老四海开门就进去了,原来方惠正蹲在地板上呻吟呢。老四海知道菜仁一家都有讳疾忌医的毛病,不容她说什么,当场就要把方惠扭送到医院去。方惠半路想跑回来,老四海又搬出了方竹,号称是方竹发现老妈不对劲儿,让自己来看看。方惠一听这话,立刻就不言语了。老四海断定,方惠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医生一看到方惠的样子就建议她立刻住院。
在老四海的逼问下,方惠只得承认,半年以来身上一直就觉得不大舒服,最近居然开始尿血了。老四海埋怨她不该耽误自己的身体,方惠却认为医院是花钱的坑,是没底儿的洞,下岗职工报销医药费又太麻烦,有骨气的人是不应该进医院的。老四海把她安顿好,然后假装疯魔地告诉方惠,估计股市又要大涨了,那两万块钱应该能下出金蛋来。方惠说:还是留着吧,给方竹结婚用。
老四海出得病房,偷偷找到医生询问病情。
医生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尿毒症。”老四海立刻就不说话了,他知道肾病是非常痛苦的,方惠何以会拖得这么久?医生似乎和他是一个心思,嗔怪道:“怎么现在才来医院呀?那个女同志也真够坚强的。你这个做老公的太不负责任了,难道就看不出她是个病人吗?”
老四海只得说:“我不是她老公,他老公在几个月前去世了。我是她们家的兄弟。”
医生若有所思地说:“这就难怪了,伤心过度,工作压力太大,平时又特别劳累,对吧?”老四海只能点头。医生道:“这就是病因啊。长期这样即使不得肾病,别的毛病也会找上门来。查一查吧,但愿不是。”
老四海问:“如果真是尿毒症怎么办?”
医生看了他一眼:“他们家有钱吗?有钱,没准还有救。”
老四海就像短路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不得不在长椅坐了十来分钟。假如师兄真能活九十多岁,那人世间的一切丑恶就都是真的了。菜仁死了,难道方惠也要走这条路吗?他想不出别的了,满脑子就是一个字——死!
死!
最近这个字被无限夸大了。
是啊,人生的结果就是死亡,死法也是千差万别。可笑的是所有人出生时都是一个模样,或许这就是人间最大的不公平吧?
大约在一年半以前,老四海刚到北京的时候,方惠的精明干练曾经让他吃惊不已。而现在她只是一副奄奄一息的骨头架子,她与世界的唯一联系竟然是钱。
老四海浑身都在疼,酸疼,钻心的疼,骨头缝里似乎有无数根细针在大跳摇摆舞。他实在受不了了,于是跑到街上,找了个水果摊,拣最贵的水果,胡乱地买了一大包。
第二次走进病房时,老四海呆住了。
方惠床前坐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柜子上摆着些礼品,显然这家伙也是来探望方惠的。菜仁的朋友一直就不多,老四海只见过张扬和几个在食堂工作的同事。他去世时倒是来过不少人,但老四海基本上都忘了。在方惠的生活里只有菜仁和方竹,老四海从没听她谈过关于朋友的话题。所以他能够如此深入地走进这个家庭,完全是不合常理的。
老四海在门口一出现,方惠就兴奋地对那人说:“看,我们那兄弟来了,菜仁的后事是他一手办的,简直比亲兄弟还亲呢。”
探望者微笑着转过脸来,随即整张脸就扭曲变形了,正如六月的气温猛然间就降到了腊月,一切都冻上了。老四海险些转身就跑,但双腿如木桩子一样,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野渡无人(9)
这个来探望方惠的家伙竟然是老景。
老景现在是背对着方惠的,方惠无法看到他怪异的表情,依然接着夸奖道:“我们这家人也真是不争气。菜仁的事完了没两月,我自己又病了,实在是太麻烦人家了。我们这个兄弟呀!”
老四海仅仅张皇了五秒钟,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其实这一刻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此时他走到床前,如平时一样地宽慰她:“嫂子,您就别胡思乱想了,菜大哥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一天我要是没能力管了,别的朋友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不对?老景同志。”
老景尴尬地咧着嘴,方惠却道:“我没说他是老景啊,你怎么知道?”
老四海说:“你们都提过他好几次了,来探望您的还能有谁呀?”说着他走到老景对面,坦然地说,“您怎么知道我和我嫂子来医院了?”
老景有点不知所措地说:“我刚从国外回来,知道菜仁出事了,想去家里看看。可邻居又说你们来医院了,我就追来了,可我不知道您也在场。”
老四海几乎要笑出来了,瞧这样子,老景成了被审问的,自己俨然成了警察。他转向方惠道:“嫂子,医生说了,明天做个全面检查,应该没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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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惠已经看见他那些奇形怪状的水果了,惊道:“枇杷、火龙果、蛇果、榴莲、西番莲,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老四海笑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西叫西番莲。”
方惠道:“我在医院当护工,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上全是这“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贵得没边儿。”方惠说。
老四海若无其事地说:“吃吧,没吃过的都应该尝尝,反正咱们也要发财了。”
“你就是能替我挣几个钱,也不能这么花呀。方竹还在上学呢,现在我又住院了。”方惠心疼得用手指头扣脑门。
老四海还要说什么,却觉得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袖子,他知道老景是怕自己再跑喽。只好安慰方惠说:“您就别瞎琢磨了。我和老警官出去说点儿事,您也好好休息。没别的事,我向老局长汇报汇报我菜大哥的事,看看咱们公安局能不能照顾一下。”
说完,老四海在前,老景在后,二人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刚出房门,老景立刻捉住老四海的手腕子,指甲都快抠到肉里去了。他低低地吼道:“这回你小子跑不了吧?十五年了,你总算让我逮住了。”
老四海向屋里使了个眼色,然后又指了指外面。老景明白他的意思,抓着老四海的腕子往外走。
老四海觉得老景手心冒汗,手指竟有些抖,便哼哼着说:“抓住我也不是你的本事,你激动什么?”
老景道:“你懂什么呀?破案不能完全依靠智谋,也有很大运气的成分,能碰上你是我的运气。”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医院的后花园,花团锦簇,芳香怡人。老四海甩着胳膊说:“我不会跑的,你就撒手吧。咱们好歹也是一个祖宗,坐下来聊一会儿,然后你再把我送进去。”
老景当然不能被这个犯罪嫌疑人的气焰吓倒,索性放开手,眯着眼睛说:“我就不信,你这回还能从我手里跑出去?”说着,他找了张长椅,自己先坐下了。老四海从容不迫地坐到他身边,顺手给了老景一只烟。老景想了想,还是点上了。
老四海大出了口气,总算是让老景抓住了!让他抓住,总比让别人抓住强。这回是踏实啦!菜仁死了,方惠估计是绝症,自己也的确是没什么可干的了。让老景抓住也好,就此了结了吧。
他坦然地靠在长椅上,仰着脑袋说:“我早就知道你和菜仁是朋友,我要是想跑,你能抓住我吗?”
老景气呼呼地瞪着老四海:“说,你小子缠住菜仁他们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你不是专门坑骗有钱有势的人吗?他们可是一般的小老百姓,菜仁脑子挺木的。算了,他已经死了,真是好人不长寿!你怎么就不死?”
老四海微笑着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最后老景有点急了:“你说话呀,你保证是没憋好心。”
老四海笑着道:“你说,我能有什么计划?”
老景歪着眼想了半天,菜家的确是没什么可惦记的。“是啊,你缠住人家到底干什么?他们家没钱呀。”
“我就是觉得这一家子为人都不错,我就是想帮帮他们,我想干点好事,不行吗?”老四海几乎是在挑战了。
“菜仁好像说过……”老景摸了摸脸,吃惊地说,“难道那个捐建希望小学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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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无人(10)
“我是以菜仁的名义捐的。”老四海道。
老景捧着脸,眼珠子不停地逛荡着。忽然,他又狞笑起来:“头年菜仁告诉我说,有个朋友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学。我当时就认准了,这家伙以前保证干过不少坏事。果然没错,可我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是你。不对呀,你在菜仁身上下那么大血本有什么用?他对你来说毫无价值啊。”
老四海依然在微笑。
老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拍着额头道:“菜仁说,他在海南曾经救过一个人,难道是你?”
老四海使劲点头:“恭喜你呀!学会举一反三了,怪不得你能当警察呢,你将来还有发展。”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老景怒了。他腾地站起来,在老四海面前来回来去地走了三圈儿,突然停下来道:“仅仅是报恩?你有那么好心眼吗?你是骗子,你是个坏蛋呀。”
老四海呵呵冷笑道:“可我的良心是大大的好,至少不比你差。”
老景沉吟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四海觉得与这个家伙没什么可说的了,于是站起来道:“你要是抓我,现在就抓吧。万一我再跑了,你得多难受啊!”
老景忽然急了:“你和菜家打交道,到底安的什么心?”
老四海被他气得原地转了个圈儿:“我还能有什么心?菜仁已经死了,仅仅是为了几条破鱼,你知道吗?不出意外的话,方惠已经是尿毒症了。你说说我还能安什么坏心眼?我真是不明白了,好像天下人就你一个人长了颗人心。你既然有颗人心,当年怎么把我爹弄死了?”
“是你爹自己死的。”老景让他气得呼哧呼哧的,脖子都粗了。突然他使劲照大腿上拍了一把,“尿毒症?方惠?”
老四海缓缓坐下,把烟头扔了,然后又点了一支,点着了,又扔了。“唉,明天就确诊了,好好的一个家!”
老景琢磨了好长时间:“看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