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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千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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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贵很快下楼。然而当他傲立堂皇的大厅中,自然收起浮躁的心情,骄傲的走向门口。

这栋花园房子历史很久了,在台北市可算是硕果仅存的绝佳住所,位于中山北路七段巷道之内,朱门深锁,高墙上爬满了藤萝,教人一见倾心,发思古之幽情,但只要走出长长的巷道,外面世界的脚步却是疾而快,也就是有名的天母商圈了。

闹中取静,都市人的梦。

进可投身繁华卖场,退可坐拥精致的私生活。

而这也是钟雅贵仅存的排场,紧握不放的一张王牌,就算它被无情的拿去抵押过一次,他依然想尽一切可能的保住它,进而达成他俩的目标。

拉开红铁门,他用力微笑:“歌”意外的,门口一排站了三位男女,平均年龄四十岁,根本不是期待中的歌舲。

中间那位最高也是三人中最瘦的中年妇人,一脸平静,似铜塑,可以说是严肃的了,一开口话声亦响亮有力:“钟先生是吧!我是唐太太,上回你来拜访时见过。”

“对,我记得。”雅贵同时忆起,她是温象的女管家,照顾歌舲几乎有一辈子那么久了,已属温家的一分子。他连续三天的拜访,她随时在歌舲左右,使得他原有的许多感人肺腑的言语说也说不出口,效果大打折扣。

她的突然出现,在雅贵心中打了个突兀。

“我姓艾名爱,又叫唐艾爱,你不妨称呼我唐太太。这位是我先生,叫唐瓦,他是厨师,跟我一样在温家许多年。”她介绍左旁那位矮她一个头,身形圆滚,笑起来像大孩子的秃顶中年人,油光满面,果然像厨师。另一位粗壮结实,三十出头,看起来像保镖,她介绍是司机杜渔。

雅贵不断点头道好,心里可七上八下,摸不透对方来意。略一注意,不远处停着一辆酒红色箱型货车,他才释怀笑道:“歌舱躲在车子里是不是?她也太害羞了。歌舲,出来啊”

“歌舲小姐后天才搭飞机过来。”答话的始终是唐艾爱。“我们先来看看这裹的环境,顺便送行李过来。”

雅贵完全被弄乱了阵脚,跟他原先预计的差太多了。

歌舲不是要自己一个人搬过来吗?然后他会一次又一次说服她,他们是真正的兄妹她母亲涂岩芳和第一任丈夫钟儒生,育有一子钟雅贵,几年后两人不合,涂岩芳离去再嫁温达荣,肚里怀了歌舲,其实是钟象的后代。当然,在高雄时,碍着唐太太,他只说两人同母异父,却不断暗示她的出生日期离父母结婚日期不到五个月。他有自信将使歌舲激发出同胞手足之爱,慷慨解囊解救他的财务危机。

而今,主角不到,反倒来了三个天兵天将。

在唐艾爱率领下,三人不请而入。花园里杂草丛生,鲜花朵朵残,三人同时皱眉,雅贵连忙解释:“园丁难请,没办法。”进得大厅,雅贵骄傲的一昂头。这下你们没得嫌了吧!

他想着,他怡然自得。

“果然不出小姐所料。”杜渔一发声,意外的温柔。

雅贵笑应:“是啊!这里环境清幽,而我的经济又很好,才能维持得这么堂皇富丽。”

杜渔一瞪眼。“你误会了,钟先生。歌龄小姐说你若不是住公寓便是陈年老房子,真让她料中了。刚才进来,我以为走进了民初剧的道具房子。”他一对锐眼精光四射,还真像保镖不像司机。“老旧的吊灯,灰尘至少三吋厚;十五年以上的老沙发,弹簧早损了,中看不中用;脚下这地毯,磨得都滑脚了。”他手指四处轻弹轻敲,不住摇头。“这房子太危险,全是易燃物,不小心烧起来逃都逃不了。唐太太,我建议,全部换过。”

唐艾爱一点头。雅贵摇手叫道:“不行,你们不能破坏我的房子。它是我的,我不许有人动它!”

“真不行的话,我们就回去,当然,歌舲小姐也不会光临‘寒舍’。”唐艾爱目露凶光,顷刻,和雅贵四颗眼珠子撞在一起,真厉害,这意志坚定的妇人,是除了死神以外,谁也别想教她让一步。她说要走,就不肯多逗留五秒钟。

“等等!”一股愤慨之气,猛地在他难以抵抗的情况下,窜过他的全身。他忍着。“告诉我,你们怎能代替歌舲来评断这房子?”

“歌舲小姐是我养大的。”唐艾爱自豪的说。“这房子充满一股阴郁之气,小姐刚遭逢剧变,她需要一个开朗活泼的环境来改变心情。你若舍不得这些老装潢,等小姐亲自来看了,不需十分钟她掉头就走。”

雅贵无言以对。这的确是一间老房子!

“十七岁的少女怎么会对这些老骨董有兴趣呢?”唐艾爱像跟小孩解释一样,讲得很白。“真正有价值的骨董,温家也收藏一些,但毫无价值的又何必吝惜?钟先生,歌舲小姐并非一般女孩,温家庞大的财产吸引了数不清的人打她主意,知道太太有个前夫的,冒名顶替,混充太太的前夫、兄弟、子女,不断出现骚扰歌舲小姐,当然这些人全给我们赶了出去。只有你,钟先生,唯一见到歌舲小姐的一个。”

雅贵被这番话吓得脸也白了。原来跟他有相同想法的大有人在,这就是为什么歌舲的反应那么平淡温和?

“小姐她相信你是真的,不只因为你拿得出太太跟她前夫的结婚照,你的态度也最诚恳。如果,你连这一点小事也办不到,可真教人怀疑你的身分了。”

雅贵哑口无言,直吐苦水。“好吧,随便你们。”

唐艾爱三人在雅贵引领下,参观了楼下的厨房和书房、两间客房,当场决定一间客房给杜渔,一间留给他们的儿子唐肖球。楼上四间房,最大的主卧房留给歌舲,原主雅贵一句话也没说,隔壁则是唐瓦夫妇要了,方便照顾歌舲。雅贵是啥也不敢抗议,朱醒桠一听凸了眼,大嚷大叫,谁也不准侵占她的卧室!

“这位是谁?”杜渔警戒的一扬眉。

雅贵忙向醒桠横一眼,暗示她稍安勿躁。“这位朱醒桠小姐是先父钟爱的女性,原打算结为夫妇,谁知先父说走就走,临终前交代朱小姐和我一起继承这栋房子,所以她就一直住下来。”

醒桠握紧小拳头,柳眉倒竖,看谁敢再侵占她房间!

“又是一个身分不明的人。”杜渔冷淡的打招呼。

唐艾爱望定雅贵,意思要他作下决定。软硬兼施,醒桠才依了,最主要是唐瓦这笑弥勒偶发惊人之语:“歌舲小姐跟钟先生假若是兄妹,这房子不该有歌舲小姐一半吗?除非这一切全是你们编的谎言,哟,不犯了诈欺罪吗?”

心虚之下,连醒桠也弱了气势。

接下来两天,屋里屋外大搬家。显然早有预定,电话一打,立刻出现许多陌生的面孔。

花园的杂草残花被拔除一空,铺上新的草皮,大盆栽小盆花布置得盎然生机。

客厅以原有的规格,作了爽亮风格的变幻。厨房照唐瓦的意思改了。主卧室的旧货全倾出,彻底的重新装潢出优雅的法国风。其余房间也换了窗帘、床单或地毯。只保留雅贵和醒桠的房间,尊重他们的意见不作更动。

而他们两人此刻正站在花园的一角,先前的得意情绪早已磨光,说不出的惶恐不安。

“他们何不干脆连我们的房间也重新粉刷?”醒桠不满的看着陌生人进出自己的家,而她连一句建议的话也说不得。

“傻瓜!那两间最小的,他们又不住,何必麻烦。”

“这简直……反客为主了嘛!”

“算了啦!往好处想,等他们走后,这些装潢他们又不能带走,还不便宜我们!”

醒桠窃笑。“也对!那套沙发真棒,也不知什么料子,摸起来,似丝非丝,似绒非绒,色泽像乳白又似灰白,总之高级极了。”

“你好好享受吧!”雅贵没她乐观。“现在我最担心的,不知谁来付这笔装潢费用?”

“谁装潢谁付钱啊!”

“但房子是我的,搞不好帐单往我这儿寄。”

“不会吧,要是这样就太过分了!”醒桠愈说愈有气。“我们说好招待温歌舲一个人,现在呢,她的家人倒先来作主人了。一个温歌舲但恐养不起,结果一口气要搬来五个,这些人都要我们养吗?”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脸上满是苦恼。

“噢,雅大!我们怎么办?”她将脸贴在他胳臂上。

“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俩有心使坏搞鬼,偏又不够心狠手辣,才踏出第一步,自己便先心怯了,这往后怎么走法,更加迷糊了。

醒桠晓得男人有时是极需鼓励的,需要能使钢融化般的温柔甜蜜的声音鼓舞他:“在温歌舲来的那一刻,你要热情而不失庄重,一鼓作气将她的心拉向你,所谓擒贼先擒王,一举夺回主控权。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没有控制不了她的道理。”

说得雅贵自信大增,挺胸抬头,不巧正触着一对锐利之极的鹰眼,雅贵忙推开醒桠,期期艾艾地待要解释,杜渔已转身走了进去。

很快的,房子里外都焕然一新。一大早,唐艾爱宣布歌舲小姐中午抵达,唐瓦便钻进厨房不再出来,雅贵心疼一万块钱交到唐瓦手上,像水泡一样消失无踩,便走进厨房想看看他买的菜够不够吃上十天,而这已大出他的预算了。

他再也想不到冰箱居然塞不满,各样昂贵的水果倒比蔬菜多。

“歌舲小姐爱喝鲜果汁,还有水果沙拉、水果大餐。”唐瓦面有不豫之色。“我忙得很,请你出去好吗?”最后几乎凶恶的将雅贵赶了出去。厨房之于他,竟像麦加之于回教徒,乃不容人质疑的圣地。

雅贵近乎逃也似地避至二楼阳台,独自生着闷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些人全古怪得似乎另有名堂,居然一点不将我这主人放在眼里,这像话吗?他热热切切的想着,自己是多么机智百出啊、狡计多端哩,岂容人老虎头上拍苍蝇,非教他们知道点规矩不可!

眺眼间,正见着杜渔开了车子出去。

雅贵欣羡又佩服的目送他远去。这杜渔倒好本事,才多久工夫,酒红色货车开出门,驶了一辆凯迪拉克回来,今早特地问他,他笑翻天:“就当是变魔术好了。”连一个司机也不正经对待,雅贵真正好气!

他决意下楼先给另外两个一点下马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屋主,谁才有资格大声说话!

他直闯厨房。“老唐你给我听着”幕然间肿孔放大,喉头“o荷o荷o荷”的颤动,终于大声尖叫“啊”狂奔而出,比进厨房时迅速百倍,险些撞上唐太太。他脸色发自,一手按胸,确定心脏在否,一手指着厨房,牙齿打颤:“他……你先生拿……拿刀要……砍我……”不住喘气,余悸犹在。

她竟不在意。“他只是吓吓你,要你别再去打扰他。”

雅贵楞住。一个玩笑?可是唐瓦方才那副狰狞模样,两手握住一把长型菜刀,像极了日本古装剧中的决斗武士,长刀高举过头向他砍来,那股肃杀之气,到现在,他还感觉头皮发麻,通体生凉。

“他在温家也这样?”他张口结舌。

“温家的人不进厨房,所以老瓦一待就舍不得走了。”

雅贵不大相信,悄悄蹑近厨门,又见唐瓦一脸笑弥勒的挥汗工作,嘴里还哼着日本歌谣,怎么瞧都像一个快乐厨师。

“这太奇怪了。”他走回客厅。

“他就是直脾气容易开罪人,跟饭店的大厨合不来,有一次给温先生碰上了,延揽他到温家工作,反而适得其所。温家的厨房像是他的实验室,技艺愈磨愈高超,发明好些名菜,还出了三本烹饪书。”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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