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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唐越伏在往来幼军军营与常山间的第一个短峡谷,满怀期待地等着有人入瓮。他身后是百名奴隶出身的将士,大家同病相怜,对于伏击即将通过的世家子弟所带领的骑兵跟步兵,都格外兴奋。若不是君闲明令只能使用雪来攻击,恐怕他们早就搬石头磨刀子了。因此伏在最前面的数十人并不觉得雪地寒冷,后边的人也不觉得揉雪球揉得双手冻僵,松软的雪被他们揉得那个厚实啊。
在他们对面的是许武领着的百人,见唐越都这么卖力,他哪里肯落后,而他手下大多是他的家仆,更是卖力无比。
还没开打两个盟友就已经较起劲来,也不知是福是祸。好在这紧绷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唐越眼尖地看见一队松散的人马,喊道:“来了!等他们完全进入峡谷再砸!两边的要动作迅速,将峡谷口用雪封住!嘿嘿,大人说只能用雪,我们就用雪埋了他们!咦,还以为他们要先派人来探一探,没想到一点警惕都没有!立刻封住峡谷口,快!”
两百人的人马刚进入短峡谷,大雪块雪崩似地跌落,终于让峡谷里的将士警觉,但为时已晚,唐清周围那群早就跃跃欲试的众人已经将备好的雪球往下砸。
唐越笑眯眯地指挥:“砸他们的马!砸不中也要让他们的马受惊!”
许武目瞪口呆地看着唐清指挥若定,全无动作。他身后那群家仆更是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们关门打狗的行动,君闲下令时他们还笑他这样儿戏,没想到打雪仗也能打成这样。
唐越抬头瞧了瞧对面,大声喊道:“许武大人!还要继续行动吗?”
这话不仅许武听到了,连下面那些人也听到了,顿时破口大骂,什么“许武当年我们也曾一起喝酒,居然阴我!”“许武我看错你了!”“许武你等着瞧!”
唐越周围那群人看到这效果,哪里还不理解唐越的用心良苦,扯开嗓子就大喊:“许武大人!我们还要继续吗?”接着又自问自答:“哦,要啊,要砸马!我们明白了!人也要砸?万一他们怪罪怎么办?大人顶着?!许武大人您太英明了!砸啊!!!”
许武气得咬牙切齿,却因为看不起唐越,从来没注意过他的名字。现在被人栽赃嫁祸也有苦不能言,许武心一横,下令道:“给我砸!先砸马再砸人!别让他们去搬救兵!”
唐越见对面雪势甚猛,立刻率兵往第二条路上截击。见身后的百人比来时精神了百倍不止,一个个容光焕发,唐越心底却越发明白自家大人为何连出操都懒。
这群人连用雪做武器的伏兵都打不赢,若是换成尖石长弓,全军覆没也是理所当然的!
钱伯颜收到遇袭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近五千将士在各路受困。估计若不是他们在前面挡住了路,后边那些人也会傻乎乎送上去被人打。
他原以为自己助统领整治幼军,就算无功,起码也是无过的,现在君闲这一手,却将幼军的弊病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自责,更惨痛的消息已经传来:水师运送的粮草辎重被劫了!
等他们清好道路,救出被雪冻得不轻的先行军时,君闲给的两个时辰已经过去半天,水师早已一个个灰头土脸地立在新的校场里——其实只是割去草的旷野。
君闲的营帐已经搭得相当稳固,连炉火都生好了。他的营帐旁还有几个大营,隐隐能见到里面的粮草辎重。见钱伯颜率军而来,想也知道没有钱伯颜的组织他们不可能到达。
君闲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笑着说:“迟到的将士们,自己想办法安置自己吧!你们的营帐,已经被水师给弄丢了!还有,粮草也丢了,这山间多猛兽,大家千万别客气!如果猎不到——就饿着吧——擅离常山者,当临阵脱逃处理!”
又冻又累的将士们当然不服:“你凭什么这样做!”
君闲微微笑说:“不凭什么,就凭我是幼军统领。”转头望着景王时,却是温颜问道:“殿下,您的营帐也丢了,可要住到下官的帐中?”
难民(下)
“殿下,您的营帐也丢了,可要住到下官帐中?”
君闲此话一出,顿时有人倒吸了口气。倒吸一口气的人自然不是景王,而是一脸苦相地摸过来,正想要负荆请罪的钱伯颜。
这位连日来倍受打击的副统领饱含沧桑的皱纹又添了几条,连忙无辜地摆手着后退:“我、我、下官什么都没听到!!”
看来统领大人对景王果然没有死心啊,难怪统领大人一直什么都不做,原来是等景王殿下送上门。呜呜,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秘密。
早就习惯了自怜自艾的钱伯颜飞快道:“下官督下不利自认有罪,自请跟士卒同甘苦!下官入山林打猎!下官去割芒草搭茅棚!下官、下官告退了!”还没说完就已经一溜烟地跑远。
君闲朝景王展颜一笑,分外舒心:“钱副统领虽然长得老相,这心思却极为年轻啊!”
景王沉默半饷,撩起门帘走进帐内,声音冷冷的:“那不是跟你正相反吗?”
君闲一愕,追了进去,“殿下当真要住这里?”
景王已经在座位上坐定,凝着他一笑:“张统领不是极力邀请本王吗?”
君闲愕然地望着他的笑容,重逢这么久以来,两人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说是没变,景王却不再像以往那样玩世不恭,浑身都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此时他的笑和着那清冷如霜的气息,竟有种莫名的亲昵,仅给他张君闲的亲昵。
景王无所谓地往榻上一靠:“反正我们也不是没有同床共寝过。”
少年时候的相枕而眠,哪里算得上是他口中的同床共寝。君闲正要反驳,又听到帐外啪啦一声,有人的武器掉到了地上。
许武洪亮而正直的声音在帐外渐行渐远:“我、属下什么都没听到!!”
接着是唐越清朗的少年嗓音:“许武大人,你没听到什么?”说罢掀开帐门,脸上的笑僵在那里,他毕竟比许武机灵,诚挚而快速地说完:“属下什么都没看到!”人消失的比声音还有诚意。
唐清在与先行一步的钱伯颜、许武相见时会心一笑,连常常看不对眼的许武都变得惺惺相惜。至少钱伯颜是这样认为的。只见他们齐齐砍倒了碗大一棵树,又齐齐扑向另一棵,仰头对视,火光四迸,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拍对方的肩说:英雄所见略同啊。钱伯颜暗赞他们合作无间,也不甘落后地将他们筏下的木材搬到预备健茅棚的地方。
三人这自降身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作为,让许多人暗暗感动之余,更把那安坐帐中的幼军统领张君闲恨得牙痒痒。
幼军若不是太过懈怠,本来也是万众挑一的好汉。在众人一致地诅咒统领,同心协力之下,很快在天黑之前把茅棚搭好。农家出身的人还造了几十个简易的灶台,虽然是天寒地冻,在几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后代指导下,从小打猎长大的世家子弟入林横扫一通,摸到了某些兽类的巢穴,还是搜罗到不少猎物跟兽类用来过冬的粮食,热乎乎的肉汤很快熬了出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世家子弟何曾挨过饿,这完全没有调料的肉汤一入肚,最挑剔的大农令之子都直夸人间美味。
跟随君闲先行一步的众人虽然吃着热饭,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对面的比较香。跟着唐清、许武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跟着他们的头儿去了那边。
第二天,这边的许多人也厚着脸皮跟着入林打猎,双方抢猎物时引发新仇旧恨,渐渐变成伏击战。
接下来的半个月,对于幼军众将士来说生平最苦难也最充实的日子。
将来他们在禁军里出头时,也以折腾幼军为乐,只要有机会到幼军里当教头,哪怕给他们千石俸禄他们也不去别的地方。有心人还把这苦难延续成了传统,让张君闲这个平凡无奇的名字以另外一种形式流传千古:没有谁能让人平日里咬牙切齿,临危时却又千谢万谢。
传言后世有个幼军将士为国立过大功,权倾朝野,告老还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常山要去当了花园。二话不说踩平了当时割破他脸的岩石,在那让他渴得半死的山顶挖了个池子,用笼子困住抓伤过他的猛兽供人观赏,临死前还有特意到那棵骗他绕了常山十几圈的树砍倒。
其执念之深,让人不得不遥想当年,张君闲到底要多狡诈,才能做到不被人碎尸万段。许多奸佞小人巴不得早生几百年,一睹其风采,若能学得他万分之一的手段就更妙了。
在幼军众人觉得自己就要变成茹毛饮血的深山野人时,君闲终于善心大发,给了众人两天的休沐日。
来自各州的平民原本无处可去,却被同甘共苦过的世家子弟热情洋溢地邀请到家中。一个五品以上官员招待他百来个人还是可以的,幼军将士登时去了大半。到了此时,幼军除了开始跟君闲走的那千人,已经完完全全摒除出身的差距,渐渐水乳交融起来。
唐越没有君闲的命令自然不会离开,许武不知为何也留了下来。在钱伯颜再三关怀下,才恶狠狠地瞪着唐越,说出唐越栽赃嫁祸后的惨痛后果:这些天在林子里即使他并没有给对方下绊,也会被人寻仇。
向来被人奉承惯了的他哪里愿意回帝京遭那群世家公子的冷眼,干脆在这里盯着这阴险的主仆要做什么,一有异动,就叫蔡子言禀告蔡老御史,到时候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君闲岂会不知道他是蔡子言的耳目,但是他对为人正直至善的蔡家父子也并不厌恶,许武要求留下也没有说什么。他的心神都放在唐清写来的信上。
君闲靠在椅上,脸上有些憔悴,这点憔悴看在唐越跟许武眼里,往往会露出心有灵犀的暧昧笑容。
只有他自己跟景王知道,两个人刚定下同住一个营帐的当晚就后悔了。虽然外面那群小伙子都是在茅檐下靠背并肩窝在一块,但是他们心里坦荡,自然没有君闲跟景王的尴尬。
君闲这十几日只好主动将以前唐清逼着他看的那堆文书反复看了又看,最后顺理成章地伏在案上打盹。
景王虽是不说话,心里对君闲那些深情重意的花言巧语却更是不信。
君闲这次倒是不避开景王,沉着脸道:“殿下,今冬大寒,大批通州难民已抵达常山三十里外的渠水县。”
景王虽然曾想逼父兄替故人翻案,但心还是向着他们的。他也皱起眉:“难民?往年通州严寒,也没有难民迁移,怎么今年会有大批难民来京?”
君闲恍若无意地呢喃:“也许是有人煽动……”心里却深知那个也许是多余的,这一天毕竟是来了。他瞧瞧案上的文书,指着上边简明的地图:“通州在这里,到常山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中途也有不少富庶的州县,他们一路走到这里,若没有人从中鼓动,肯定是不可能的。”
君闲望着眼前的烛火,神情明暗不定:“若这些人不是心怀不轨,倒是可以将他们引荐给太子殿下;若这些人受人指使,让难民入京扰乱城防,甚至趁乱开城门——帝京危矣。”
景王联想起他近日来的作为,冷冷地攫住他的手腕,眸中寒芒狠厉:“一个月,你在一个月前就知道这消息?!”
君闲若无其事反按住他的手,笑着说:“我也是一个月前刚知道而已,若是立刻告诉陛下,对方改变了策略该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景王冷声问:“你怕父王怪罪于你?”
君闲点点头:“谁不贪生,谁不怕死。”
景王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