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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抬头正视他的双眼,以避免触及那份装出来的火一般的热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换句话说,在人与人接触的时候,每个人都拥有自己认为安全的距离范围。人们可以让自己的亲友站在长时间站在自己面前,却不能允许一个陌生人也表现得如此亲昵。艾莲见何雨霏并没有向后退开,情知自己已成功了大半,也没有必要再施加压力了。便干脆地转过身,向着房门走去。
艾莲的来去匆匆,激起女孩儿心中一阵波澜,她不由自主地叫住了准备开门的艾莲:“艾先生,你……”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次垂下头。
“有事么?”
“不,没有……我,我是说,你的西服……”
“那没有关系,扔掉就是了。”他开朗地笑出声来,随后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女人眼里的优秀男人,他们或许有着漂亮的外表、优雅的风度、温柔的脾气、成功的事业以及取之不尽的财富——却很少有人能将这些优点集于一身。该死的艾莲恰好是近乎完美的家伙,温文尔雅的姿态;口袋仿佛就是个小银行,而且里面装满了美元;会心疼人,举止和善体贴;却又不是个没注意的人,凡事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他的这些优点,叫女人很容易便想入非非,因而忘却了那些糟糕的缺陷——他的一条手臂有残疾,对于工作总是闭口不谈、态度暧昧,更不要说那巧妙隐藏永远源自伪装的感情。艾莲曾把自己比作一只初被主人收养的流浪小猫儿,为了食物以及自己的安全,而不住地拿脑袋蹭着主人的腿肚子,博得对方的一丝好感。正如小猫儿对女人的杀伤力往往更大一些,艾莲对女人的引诱力丝毫不显得逊色。当然,知道这个比喻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也不过只有一个罢了。
艾莲走出房间,忽然间回过头来,“雨霏,你在哪里上班,我能送你去么?”
“别他妈坐在我腿上。”麦涛冷冷地命令道,那“女孩儿”只得悻悻地抬起屁股,却坐在他身边,贴得很紧。
“我来找你是想打听几个人。”
“这是谁?”“她”拿起那些照片,细细地瞧了一阵,又索然无味地把它们扔在一边,“都是些女人,你问错人了,我对女人没兴趣。”
“一个都不认识吗?”
“麦涛,就算是你,”“女孩儿”似乎动了肝火,“也不能这么跟我说话吧,好像审犯人似的。”
“哼,也许不认识最好,她们都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谋杀案,我找到你并非因为你会对女人感兴趣,而是你身边的那些男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说话不必兜圈子,你身边有不少和你有关系的男人,那么他们的性生活会非常的保守么?我不那么看,你说呢?”
“这倒是有可能,”“女孩儿”摘下帽子,甩动长长飘逸的黑发,“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了,你认为我敢随便喝你这儿的东西么?”
“唉,大不了开瓶新的,我喝过之后,你再喝。”
“算了吧。”麦涛见“她”搔首弄姿,又说道,“别来这个,色诱对我不起作用。”他忽然很想笑,于是不易察觉动了动嘴唇。艾莲那家伙,不知道“美男计”现在用得怎么样?
“好吧,我会问问我的伙伴,这些照片你都有备份吧?嗯,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不,我还有一个请求。”
“请求”这词显然打动了对方,“是什么?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把你的要求扔在一边吧,你知道,我和警方的关系密切,很容易就可以整治你,至少把嫌疑犯的帽子扣在你身上,这就够受的。别对我提过分的要求,如果你愿意帮我,我晚上请你吃饭;如果不愿意,我大不了走人就是了。”
“女孩儿”“嘁”了一声,“你还是那么不易亲近,好吧,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介绍所有你知道的女同性恋的朋友给我认识,确切地说,是给我一个朋友认识。”
“你的朋友,女孩儿?”
“不,是个男的。”
“为什么?他帅吗?”
“别动不动的就偏离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能不能帮我?”
“这可不容易。既然是女同性恋,那就和我的审美品位有挺大偏差,但可以帮你问问那些男朋友,也许他们会知道。不过,你为什么要找那些女人?”
“因为案子,你刚才看过的照片,那些所有死去的女人都有可能含有同一种倾向,没准儿是女同性恋。我需要调查这个线索的真实性,仅此而已。”
“好吧,我会帮你,中午之前就会有消息。但你得答应我的要求,为我和你的那个朋友安排一次晚餐。”
“不一定能成,他还有任务在身。”
“他是警察?太好了,我喜欢那一类的,强横而且粗暴,从来不把你当一回事,就好像你只是个附属品!”
“哼”
艾莲送何雨霏上班之后,独自回到宾馆,原打算补个觉,又担心自己睡得太沉,听不到手机铃声。便耐着困倦,又来到了附近那家咖啡馆。由于这里并非酒吧,所以早早地便营了业。
女招待一见到艾莲,便开口问道:“先生,还是一个人?”
“啊,还是……”艾莲有些怅然坐到了以前曾和薛婷婷的那张桌子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在这里,他曾经和薛婷婷见面,随后,薛婷婷便被杀了;后来,他又和陈芳约在这里,可陈芳也……
艾莲不禁有些差异,于是直勾勾地盯着送来餐饮单据的服务小姐,让那女孩儿一阵紧张。
“先生,您……”
“不,不,没什么,”这小姐和以前曾经看到的杀手根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艾莲摇摇头,“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还是科罗娜,另外给我拿只杯子,加上几块冰。”
小姐端上杯子之后,就不再过来打扰。艾莲独自静静地喝着冰凉的啤酒,不一会儿趴在桌子边打盹。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的铃声把他叫了起来。他揉揉酸痛的眼睛,看见那是麦涛的来电。
“是我,怎么了?”
“你那边怎么样?”麦涛问道。
“还算顺利吧,那女孩儿对我并不反感。”
“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话筒里传来一阵笑声,“对了,有新的工作了。”
“嗯,说说看。”
“你晚上有时间吗?你很幸运,被一个人妖看上了。”
“你在说什么呢?”艾莲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这个我们呆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晚上有没有时间。”
“估计没有,晚上我要和何雨霏吃饭。怎么了?”
“何雨霏?”
“那个护士。”
“啊,很好,既然她在上班,那你下午一定没事儿。今天的工作有点儿奇怪,我希望你去见几个女同性恋。”
“怎么,被害人确实都是同性恋?”
“这我可不确定,所以才要去查查看,我的朋友恰好认识这样的人,给你找到了几个,你能过去吗?”
“好吧,我明白了。把联系方式给我,另外,叫你的朋友交待一下,我不想弄得处境尴尬。”
“这你放心好了。”
艾莲向服务小姐借了笔纸,记好之后便匆匆地结账离开了咖啡馆……
大约这一天下午三时,艾莲好奇地打量着室内的一切:可爱的毛绒玩具熊、房顶垂挂下来的风铃、随处可见的影星海报甚至还包括从日本购买的女儿节娃娃。充满了温馨的粉红色调,柔柔的并不刺人眼。这房间整体的感觉就像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孩儿在居住,和眼前这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倒显得格格不入。
这妇人端来一杯冲泡好的咖啡,艾莲赶忙一欠身双手接过,随即又汤匙来回搅拌。
“你搅拌咖啡的方式很特别,”那妇人穿着得体,在艾莲对面坐下,“一般人不都是转圈搅拌的吗?”
“这个么?一个小发现而已。”艾莲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干嘛这么着急,还很烫呢?你在赶时间?”
“不,”艾莲拿起纸巾擦试嘴角,而后将杯子翻过来,“有什么不一样么?”
“啊,我明白了,这样搅拌,咖啡颗粒的残留就会变少。”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很简单的,无心插柳而已。如果是转圈搅拌,那么很容易在水杯里形成漩涡,而咖啡的颗粒会向漩涡中部集中,因此与水的接触变得不充分,自然会在杯壁残留下很多。而像我这样竖直来回搅动,则不会形成漩涡,咖啡颗粒与水的接触更加均匀。你不妨试试。”
“嗯,”妇人点点头,“你很聪明,我再去给你冲一杯。”
“谢谢。”
两人再次落座之后,妇人开口问道:“你对什么感到好奇?”
“我知道这很不礼貌,但可不可以从你自己先开始?”
“好吧,你是不是希望,我为什么成为女同性恋。”
“嗯,能说说吗?”
“当然,这和我的自身缺陷有关。我是多状卵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想,可能是你永远无法怀孕。可我只知道个大概,并不很了解。”
“只是一个大概就跟我自己知道的差不多了。医生讲了半天,我也没大弄明白。不过结论跟你说的一样,我是无法怀孕的。当然了,大夫说还是有治愈的可能,吃一些中药作为调理。很可惜,总有那么一些人是无法治愈的,我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大夫提到了另一种方法,试管婴儿。但是这做法本身的成功率很低,大约只有百分之四十,我不希望拿孩子的命运来冒险,就选择了放弃。”
久病成医,艾莲明白这道理,先前他也不知道试管婴儿的成活率如此之低。女人见艾莲一副认真的样子,继续说道:“我先后交过不少男朋友,都因为我的毛病而最终分手了。这世界很讽刺,虽然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打算不要孩子,延长所谓的二人世界,可婚后,真正这么想的人并不多,也只有很少的人能接受领养这件事。我和最后一个男朋友结了婚,他从来不表现出对我的失望,反而经常安慰我,可我心里清楚,他很想要一个孩子。也许是出于我太要强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也许是我害怕因为自己的身体缺陷而无法叫他满足愿望,婚后不久,我就提出分手。从那之后,我对和男人生活失去了信心,可我还是喜欢男人的。”说到这里,妇人别有深意地看了艾莲一眼。对方心知肚明,却没有插嘴。
“没准儿我可以继续寻找下去,直到得到一个真心爱我,又不想要孩子的男人。但我对此也没有信心,慢慢地,时间长了,我的生活里就连情人也没有了。可我希望有一个家,一个属于我和我的另一半的那样的温暖的小窝,所以我和保罗生活在了一起。”
“保罗?”
“是的,保罗,在我们这种世界里,即使确立了固定的生活搭档,也不会叫出本名。”
艾莲从“搭档”一词听出了没落的无奈,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你可以叫我麦吉。保罗是我的同伴,当然和我一样,她也是个女人,但却从很小的时候,就梦想着变成一个男孩子。可他又不希望迎来别人异样的目光,所以没有去做变性手术。我和她认识是在两年前,彼此很有好感,就住在了一起。也就是你现在呆的这个家。”
艾莲点点头,很想再去看看周围的景致,又不好意思这么做,便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
“保罗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她白天会去上班,我负责做饭洗衣服,虽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