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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复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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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储中望会在垂死之际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除了金女士有奸情之外,还会有什么样的可能?

我想要白素作进一步的说明,白素却向金女士指了一指,示意我先听金女士说下去再说。

金女士神情苦涩,吁了一口气:“当时我并不是立刻就受到震动,因为他问的话完全在我意料之外,而且当时我正处于极度的悲痛之中,脑中轰轰作响,痛得像是要爆炸一样,所以第一次我完全没有听清楚他说些什么,我想缩回被他抓住的手来按摩头部,却被他死死地抓住不放  ”

储中望当时在问出了妻子这个问题之后,看到妻子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而且想抽回手,在储中望来说,当然以为妻子是想回避这个问题,所以他用尽了气力不放。

事情很邪门  垂死的人,力气往往大得惊人,若是这一刻间储中望死亡,他抓住金女士的手只怕几个人都不容易扳得开。

而储中望用力,指甲都掐进了金女士的手背,金女士这才觉察到丈夫正在等她回答,而她根本不知道丈夫问了些什么,所以只好道:“你再说一次,我刚才没有听清楚。”

对储中望来说,那么严重的一个问题,他留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问出来,而妻子居然说没有听清楚,这就使他极度激动。

在极度激动的情绪下,他的声立刻变得凄厉无比:“我问你,小翠,你的女儿,她父亲是谁?”

这次金女士当然听清楚了储中望的问题。

本来她就在极度的悲痛之中,忽然又听到了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脑筋实在转不过来,只是整个人像僵凝了一样,直勾勾地望定了她的丈夫,张大了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储中望在这时候反倒放软了声音,不过不论他的声调如何,在金女士听来都像是冰冷的刀在割她的肉,而接下来储中望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炸弹,而这炸弹又在她脑部爆发。

储中望说道:“小翠一出生,我就知道了!我就知道她不是我的女儿,她不可能是我的女儿,我一直忍住了不问,是想你自己感到惭愧的时候向我坦白,我会原谅你的不忠,可是我不会原谅你在我临死前都不将真相告诉我。”

说到这里他已经不断地喘气,可是他还是挣扎著又问了一遍:“小翠的父亲是谁?”

当金女士叙述到这里的时候,我开始感到白素所说“不一定”很有道理。

因为现在金女士在说的一切,显然就是她一看到我就想对我说的事情。

而如果事情像我想像的那样,金女士有奸情,那无论如何不是光彩的事,焉有急不及待想告诉陌生人之理?

由此可知其间必然另有曲折离奇之处,所以我向白素点了点头,表示确然除了奸情之外,有另外的可能。

我也可以想出一些另外的可能是什么。

金女士说到储中望不断喘气的时候,她也不由自主呼吸急促,不过她还能继续叙述。

当时她所受的打击,实在不是任何语言文字所能形容,像是天和地完全颠倒了过来,而天地之间的空气都变成了滚油!

她在几乎无法思想的情况下,脑子还保持了千分之一的清醒,想到了丈夫是一个垂死的病人,一定是病得太深了,所以才说出这种糊涂话来。

她于是开口说话,在她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口中像是被火烧焦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挣扎了一会,才总算可以发声,声音干涩,难听之极。

她说的是:“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储中望大喝一声:“我生的是肺癌,不是脑癌!头脑清醒得很,一点也没有胡思乱想!”

金女士大哭:“那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话来侮辱我,我是你的妻子,小翠当然是你的  ”

她话还没有说完,储中望又发出了一下撕心裂肺的吼叫:“住口!你住口!”

听金女士叙述到这里,我和白素心中都疑惑之极。

因为从储中望的态度来看,他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小翠不是他的女儿,所以才选择垂死时来发问,希望妻子可以念在他是快死的人份上,把真相说出来,好使他不必带著这刺心的疑问而死不瞑目。

可是即使储中望安排了使金女士非说实话不可的时机,金女士还是完全没有储中望期待的“实话”可说,反而因为丈夫的话而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金女士非但没有奸情,也没有在女儿诞生这件事上有任何花样  例如假装怀孕,却去领养一个女婴等等,我相信这种可能正是白素所说的“不一定”。

照金女士所说,她根本是完全清白的,一切只是储中望在瞎怀疑!

当然我也想到过金女士可能是在为自己撇清,然而金女士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其中究竟有什么古怪,我想不出来,向白素望去,只见她眉心打结,显然也没有头绪。

金女士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现在,足足二十年了,我每天晚上睡觉,还一定要有旁人无法忍受的大声音乐,要是静了下来,我耳边就会应起中望喝我`住口'的声音,整个人都会跳起来!”

她说来居然很平静,可是这种可怕的情形,却使得听到的人不寒而栗。

金女士继续道:“当时我生气到了极点,因为竟然被自己的丈夫用这样的问题侮辱,同时也心痛到了极点,因为看到自己的丈夫,在临死的时候,还要受这样的精神折磨。”

一直没有出过声的水荭,这时候充满了同情,低声道:“那你怎么办呢?”

金女士苦笑:“我能怎么办?我只好原谅他是临死的糊涂,可是我又不能让他带著这种糊涂的想法离去,我要使他明白,我在床前跪了下来,叫著他的名字……”

可能是金女士经过这许多年来的折磨,精神状态也有些不正常,她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忽然改变了话题,道:“我和中望,自由恋爱结婚,结婚之后,一直非常恩爱,唯一的遗憾是长久没有孩子,可是中望也从来没有埋怨过我……”

我表现了很不耐烦,希望她的叙述不要岔开去,白素连连向我施眼色,叫我不要出声。

金女士有些目光散乱:“所以当十年之后,我终于有了身孕,心中的高兴真是难以形容,只当生平唯一的遗憾也没有了,小翠出世之后,更是带来了无比的欢乐。谁知道……谁知道……我认为最快乐的时日正是中望最痛苦的日子,而小翠的出生,实实在在是噩梦的开始!”

她这番话,不像是在对我们叙述,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这番话相当重要,说明了小翠是她怀胎十月所生,排除了领养的可能。

也正因为小翠是金女土所生,所以更令得事情变得不可思议至于极点  这句话现在听来很没有道理,请别抗议,事情发展下去,确然如此。

金女士感叹了一阵,又静了一会,才继续说下去,总算和刚才的叙述可以连接得上。

她那时候在病床前跪了下来,想好好劝丈夫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她才说了一句话,储中望就捶打著床,厉声道:“到现在这地步,你还是不肯说老实话!”

金女士还想分辨,储中望突然伸手从毯子下取出一只纸袋来,声音变得更尖锐,喝道:“你自己去看!”

自从储中望发出了这个问题之后,金女士整个人都像是在烈火之中,被焚烧得浑浑噩噩,她伸出剧烈发抖的手,把文件袋接了过来,袋子一定是储中望贴身收藏的,还有储中望的体温。

储中望闭上了眼睛,胸脯起伏,辛苦地呼吸,显得他心情激动之极。

金女士根本不知道储中望藏有这样的一个文件袋,当然更不知道内容。她用颤抖的手,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文件来,才看了一眼,眼前就像放起了一丛烟花一样,在轰然巨响中,眼前全是各种各样跳动的颜色。

在那些如同漩涡一样旋转的颜色中,她看到的文字,一个一个都像妖魔鬼怪,张牙舞爪,要把她撕裂吞噬!

文件袋中的文件,是超过十份的医学检验报告,报告很简单,检查的目的,是检验是否有生育能力,而检查的结果是,患者的输精管畸型闭塞,完全没有输送精子的功能,因此绝对不能生育。

在不知道自己处身何处的情形下,金女士居然一份一份把内容同样的检查报告全都看完,而且仔细地看了检查者的姓名:储中望。她甚至于还看了每份报告的日期,最早的一份是在他们结婚之后的第二年,而最迟的一份是小翠出生之后。

发出检查报告的是不同的医生,大半名字都很熟悉,是著名的专家,还有三份,分别来自美国、德国和瑞士的医生,想来是储中望特地去找他们检查的。

经过这许多医生的检验,储中望没有生育能力绝对是肯定的事实。储中望一直没有把自己生理上有这样的缺陷告诉妻子,而他的妻子却在结婚十年之后怀孕,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真难想像储中望在知道了妻子怀孕之后是怎样的心情,而更难以想像的是金女士在看了这些报告之后的心情。

当时她除了发抖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别的反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储中望在问;“现在你可以说了,小翠的父亲是谁!

金女士缓缓站了起来,张大了口想说话,可是结果她发出的并不是语言,而是拚命的惨叫。

她知道自己喊叫并不能解决问题,她想停止,可是却停止不了,非但停止不了,而且越叫越大声,越叫越凄厉,根本不像是人所能发出来的声音。

一直像是在打吨的大亨在这时候突然道:“简直是成千上万的冤魂从地狱冲出来的喊叫!

我不禁大是讶异,大亨这样说,像是他曾经听到过金女士当时的惨叫一样。

我向他望去,他居然点了点头,表示正是如此,而且他继续描述当时的情形:“医院上下人人无不大惊失色,胆大的吓得嚎陶大哭往桌子下面钻  ”

水荭听到这里,也不知道她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失声问道:“胆大的尚且如此,那胆小的该怎么样?”

大亨一瞪眼:“胆小的早就吓昏了过去,还有什么怎么样!”

后来我笑大亨,说到他的夸张程度远在温宝裕之上,大亨过不肯承认,说只有像他那样,才能一面发抖,一面去寻找那可怕声音的来源,像我那样,不是吓昏过去,就是钻桌子底,没有第三个选择可言。

我当然没有和他争辩,因为就算发抖,也不光彩,由他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大亨其实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纵使他的说法有夸大,但金女士当时叫声之悲惨可怕至于极点,那是不必怀疑的事情。

大亨当时在医院,听到了这样可怕的声音,照他说还好是白天,要是晚上,他也未必有胆去找声音的来源。

他找到了声音是从一间病房中发出来的,定了定神,一脚把门端了开来。

把门端开应该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可是在那种叫声的掩盖下,却完全没有声音。

门一端开,大亨当然立刻就看到了病房中的情形。当他看清楚是一个女人在尖叫的时候,他还是不很相信那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鬼怪。

大亨走进去,喝了好几声,金女士还是什不了口,大亨扬起手来,一个耳光打过去,可怕的叫声才嘎然而止。

大亨出手比较重,金女士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金女士也不觉得痛,只感到自己的灵魂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可是她还是直挺挺地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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