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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她应该知道,因为是我在为赫勒安排语言课并替他安排预约。我嘟哝着说是的。
“那么你全权负责为他执行的什么使命作准备?”
我点点头。
她笑了。她长着非常漂亮的白牙齿,而我也很清楚。尽管我想躲开,她还是轻轻地握着我的胳膊把我领到一张长凳前让我坐下。
“你需要温习一下语言课。”她说。
我壮起胆想告诉她我的英语、意大利语、土耳其语和其它六七种语言都相当不错,但我的嘴好像不愿意张开,太干了。
她稳重地走到搁架前拿了一顶催眠帽回来。我根本无法抗拒,毕竟我也在这东西上花过数周的时间。她安慰似地拍拍我的头给我戴上催眠帽,又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盒录音带。
“只是检查一下口音。”她温柔地笑着对我说。
她把录音带放到槽里,打开帽子上的开关。
我先是听到熟悉的嗡嗡声,然后就像发光盘被切断了电源。
当我恢复知觉的时候,我吃惊地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她正在往桌子上放几本书,并收拾那张大椅子。她见我听完了,就拿了本书走了过来。
把帽子摘掉以后她又拍拍我的脑袋。“现在,”她说,“把这个读读,看你的口音怎么样。先用弗吉尼亚口音读。”
我觉得这很傻,我商业英语的口音一点都没毛病。她感觉我不大愿意。“杰特罗将来要用弗吉尼亚口音。那是一个城市或者别的什么,是吗?在一个叫作‘地球’的行星上。所以你必须能听得懂它。念吧。”她用手指着书页。
我大声读了起来:
服从是成功之母,是安全之妻。
然后又读:
对至高无上的神权的畏惧使人服从。
她像孩子一样拍着手。“哦,太好了,索尔顿。你的弗吉尼亚口音极其纯正。”我心里纳闷她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纯正的“弗吉尼亚”口音?她是不是也在学英语?
她的手又往下指,“索尔顿,现在用新英格兰口音读这个。”
我略微带点鼻音读了起来:
他快乐地执行命令,逃避辛酸的奴隶制——做人们不愿意做的事。
“啊,太好了,太好了,索尔顿!”她把书扔到一边,“真正完美的新英格兰口音。”
其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我以前模仿过人们叫作“美国人”的口音,也就是说话时有鼻音就行了。我觉得挺滑稽的。
这时大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克拉克女伯爵飞也似地跑了过去。我站起身走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是斯内尔兹手下的一个警卫捧着一个大包裹给她。我刚好看见一个标签一闪,上面写着什么“送给耀眼的星星”。
她接过包裹,看上去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心烦意乱,又不好意思。“是给我的?”她问。
“他是这么说的,女伯爵。”
她神情迷乱地把包裹放在桌上,撕开包装。然后她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盯着包裹看。最后她终于说:“哦……”把一只手放到胸前。她在慢声细语地说话!
我挪动了一下位置想看清楚是什么:难道是一颗炸弹?
她拿起了个什么东西走到镜子前放到身上比划。她说,“哦!”跑回来从包裹里拿了件东西又跑到镜子前……
卡片掉了下来,上面签名是“杰特罗”。
哦,我的天,他给她送衣服了!如今给未婚女子送衣服只意味着一件事:勾引!我想,麻烦了,留下他的地址了!
包裹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原来是三套衣服,是紧身并富有弹性的那种,最时兴的款式。一套是闪着微光的黑色,一套是明亮的绯红色,还有一套是闪烁的银色。每套衣服都有一双与之相配的富有弹性的短靴,靴上还饰有几朵小花。另外还有与靴子相配的带花的发带。所有的东西都非常女性化,难道这是送给克拉克女伯爵的?
我明白了。我跟他说了一大通关于她的事,大概他只记住了她没有衣服!
□□□他。还有□□□斯内尔兹!这个队长在黎明时派了个警卫到城里去了。当我离开的时候赫勒还睡得很安稳,一定是我刚走他就溜出了门!
她现在把银色的衣服贴在身上,在屋子中间转起了圈。
然后她又跑到桌前找到那张卡片,把它贴在胸口。
我看看表。天呀,今天早晨上课的时间早就过了!我匆忙就往外跑。
“不,不!”克拉克女伯爵嚷道,“过20分钟再把他带来,我得再洗个澡换衣服!”就在这一刻,我有个可怕的预感:所有这一切将以大灾难告终。
第二章
当我回到我的房间时,我发现杰特罗·赫勒正懒散地躺在一张安乐椅上,眼睛半闭着,悠闲得不得了。看来,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才是地球使命。我给他的一些阅读材料被他扔到一边,从有线电视里传出柔和但哀怨的音乐,屏幕上还有一个女歌手,唱的是爱情歌曲!
现在,如果有什么东西能伤害我敏感的耳朵的话,那就是音调又尖又高的回声乐队,和唱起歌来又是颤音又像抽泣的爱情民谣女高音。另外,他们还把脸涂黑表示“单相思”,并且居然利用贴在他们眼睛边的小管哭出红眼泪——血泪。而那些曲子都是些低格调的东西:
消逝了我的光彩,
变成悲哀。
我从幸福的港湾,
跌入痛苦的深潭。
我用最后一口气,
喊出我的心声。
用我的尸衣,
作我的嫁衣。
真让人恶心!
看来这就是赫勒所谓的雷厉风行地作好准备,完成使命!
突然之间我明白,我对什么有抵触情绪。爱情!在许多流行的谍报教材里,对此有无数的警告:人们列出许多生理学方面的图表,指出这是不理智的;他们举了好多事例说,由于年轻的王子们和公主们,因为愚蠢地爱上了别人而毁了他们自己的婚姻,进而毁了整个皇室;他们不说对此有什么灵丹妙药,只是反对把一男一女两名特工作为搭档。他们说除了枪毙其中一个,别无其他办法让他们回心转意。也许教授们没法采用这种方式,但我能。我在“机构”里能升到今天的职位,就是因为我还有狡猾的一面。
我现在就很狡猾。我用甜甜的声音说:“你该梳洗一下了。”我看看手表,“再过20分钟你跟克拉克女伯爵在训练室有个预约。”
我的天,他就像发射的火箭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头天晚上他已经把他的白训练服洗了,但这种小屋子不通风,衣服还没干。他心急火燎地抓过一台热风扇吹起来。他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洗澡、擦干、梳头发、穿衣服,前后只用了8分钟。当然我们还得等上三四分钟,而赫勒则显得焦躁不安。我关掉有线电视: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回声乐队和低格调的爱情民谣的折磨。对我来说,它们更像葬礼上的挽歌。如果我不能把赫勒送离这颗行星,就会再有一个葬礼——我自己的葬礼。
我们提前一分钟来到训练室的门口,赫勒二话没说就走了进去。
我刚要随他进去,一只手拦住了我。这是克拉克女伯爵的一个训练助手,一个丑陋的莽汉。“刚刚接到通知,格里斯长官。您需要到耐力营的中央警卫室去一趟。”
就在现在?我担心地左右看看,见有两名警卫守在门口,就匆匆离开了。
经过隧道到耐力营总要花时间。我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耐力营的中央警卫室。
一个猥亵的值班军官神秘兮兮地从他手里拿着的纸上抬起头来看着我。“哦,对了,有一个给您的一般传唤……等等,这记录是黎明前发出的。我的老天,格里斯长官,难道他们一个早晨都没找到您吗?对不起,格里斯长官,这只是城堡内部的一般传唤,我们没有得到更高等级的传唤……”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数小时前就回复了那个传唤!把它撤掉。”
“可我们还没有发出去呢!”他说,“这是内部……”
我忽然猛醒过来。我被愚弄了!是克拉克女伯爵!她想把我支开。他们在谋划什么?难道想逃跑?
如果赫勒逃掉,隆巴会怎么对付我我是非常清楚的。想到这儿,我心里充满了恐惧。我抓过一辆车就往回赶,但开得再快也不能让我满意。我穿过城堡,来到训练室。天知道我会发现什么!
我突然闯了进去。
我看到的是一番再宁静不过的景象。赫勒正坐在克拉克女伯爵为他特设的椅子上;放音机正在桌子上转着,发出低吼;克拉克女伯爵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她身上穿着那套有弹性的银色衣服,头发上扎着一条带花朵的银色缎带,脚上穿着银色的短靴。她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的美丽。她的双肘支在桌上,手托着下巴,崇拜地看着他。
我恼火得很,侧着身走了过去。“你的玩笑开得不错呀。”我嘘声说道。因为声音低,赫勒听不见。
她转过脸来看着我。她的眼睛是雾茫茫的蓝色,闪烁着光彩,嘴唇上挂着一丝笑意。她显得十分轻松,也低声说道:“他美吗?”
我感到恶心。然而我又想,即使是一头雌麻虎也保不准要恋爱。我走出屋子来到过道。我无法忍受呆在里面看着他们俩。对我来说,这种情形太危险了。
我用通讯盘与设在政府城的45l处办公室通了话。我手下的主管职员——一个叫作鲍彻的老罪犯——听起来好像对我继续担任处长不太高兴。他告诉我来往的文件搞得都很好,并希望我不会有什么命令——他说他们现在不需要混乱。这并不是傲慢,鲍彻就是这个样子。他刚出生几秒钟就开始厌恶生活,长大以后就过着堕落的生活。
从他那儿我得知,刚从地球回来的运输船带回一些新的课本和书之类的东西,还有最近几期的《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这是地球上发行的几种新闻刊物。我让他把这些东西放到来斯皮提欧斯的飞艇上带来,他叹了口气,说他希望我最近不要再跟他联系。
我来回游荡,不时写上几条我该干的事,然后又回到屋里看看语言课进行得怎么样了。
怎么,他们没呆在桌前!我又朝里走几步,只见他们正站在一个大训练台的中间。
她是不是在教他徒手搏斗?我的命令是不要教他谍报技能……后来我看出来他们并没有练徒手搏斗,赫勒正在教她时下最流行的舞蹈!上几个月“嘎嘎”舞风行一时。男伴往前一冲,女伴往后一蹦;女伴往前一冲,男伴再转开。就这样来来回回的,看上去有点运动的味道,其实挺枯燥。他们有一台用来协调杂技演员动作的仪器,现在传出的是跳舞的节拍。赫勒在给她指点脚的位置和胳膊的姿势。
她曾经杀过一个想伸手摸她的警卫,如今这事又要重演了。我就像要目睹一场不可避免的事故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早晚要碰到她的……
碰到了!马上就要死人了。
“哦,”她说,“我在这儿呆的时间太久了,完全落伍了。我们看看,你往前冲,我就该转,而不是像傻瓜一样站着不动,致使两人撞到一起!”
他往前一冲,她还是没转,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肩膀。是克拉克女伯爵太笨拙了?是她太难教了?绝对不是!
他一冲以后用双臂搂住了她,并把她揽向胸前。他们就这样站着。
然后他亲吻了她!
我估计接下去会有热烈的激情,然而不是激情,是一股无形的温情。她扬起头看着他。“哦,杰特罗。”她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