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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高大爷?”
“张大夫,救命啊!”高逸山差点摔倒在地。
“哎,小心,让我看看。”张大夫问清病况,笑说:“高大爷,不碍事!她受了风寒,又受了惊吓,体质太差而已,暂时虚脱。看来,要住院几天,好好休养才行!”
“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上次你喝酒过量,晕睡三天,还不是醒了过来!”
高逸山松了口气,伸手心疼地抚摸她的脸,半晌惊问:“哪儿有空房,她需要换件干净的衣服。”
“去二楼,那儿比较清静!”
高逸山抱起叶筝匆匆上楼,雪鸿给车夫一块银元说:“大叔,您好人做到底,麻烦您去吉祥山庄通知一位姓叶的老人,刚才出车祸的是他的女儿。”
“好啊。”车夫接过银元,点头走了。
叶筝已经换上睡衣,躺在暖和的床上,高逸山握着她的手,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的脸。叶筝身体渐渐发热,额头也开始发烫,护士安慰他说:“你别这样紧张,她刚刚伤风,现在开始发烧,我已经替她打过针了,西药退烧很快。别担心!”
高逸山点点头。叶筝的额头越来越烫,脸颊烧得通红,似乎神志不清,嘴里也在糊言乱语。高逸山焦躁地坐立不安,忧心如焚。
“高大哥!”雪鸿突然叫他。
“什么?”他抬头才发现雪鸿的存在,急忙放开叶筝,双手很不自然地握到一起。
“筝姑一直在找寻她失散多年的丈夫和儿子!”
“你想说什么?”高逸山冷硬地挺挺后背。
“当年,筝姑为了你,疯了!她被迫活在黑暗中,被迫遗忘了她生命中最灿烂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她虽然忘记,但是冥冥中她一直不肯放弃心中根深蒂固的牵挂,一直没有再嫁一直等你回来!十几年后,她才知道自己有丈夫有儿子,她不分黑夜白昼地找,她大街小巷地寻,她几乎逢人就问,谁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爱的人!”
“我知道!那又怎样?我天天跟着她!”
“你真是很伟大,这样情深义重的妻子,你可以视同陌路;这样刻骨铭心的一段感情,你竟然可以置若罔闻!”
“你好像知道得很多!”高逸山冷笑。
“我说得不对吗?”雪鸿怔怔问。
“你说得一点没错!当年,她跟我私自出走背井离乡,我们一起流浪,一起沿街乞讨,一起被日本人拉去做苦力,还一路逃避她父亲派人追赶的家丁!为了她,我没过一天安稳日子,为了她,我娘客死他乡,为了她,我受尽世人嘲笑!我们一起经历许多事情,所以我恨她!”
“为什么恨她?你当年所受的苦,她也曾经受过!”雪鸿不解地问。
“她没有!她半途放弃了我!她跟我唱那首《自离别》的时候;她要我抱着儿子远走高飞的时候;在她穿上一身鲜红嫁裳坐上别人花轿的时候,她不知道我的痛苦!”高逸山爱恨交织的眼睛里泪如泉涌:“她可以说是为我好,可以说是保全我,但是她跟我一路走来,为什么不懂我!她爱我她应该知道,没有她,我要怎么活!”
雪鸿小心道:“也许,筝姑认为,她将最好的爱给了你们父子!”
“但是我不是这么认为!我甚至蔑视她为我们所付出的一切!这十几年,她宁肯忘记,她知道梦箫怎么过吗?梦箫日日夜夜盼着要娘,可我不能跟他说因为他外公的追杀他娘为了保全我们而抛弃我们,我不能这样伤害他!梦箫越是想她,我会越是恨她,我会用这股强烈的恨意来抵挡对她的相思之苦!是她日复一日让我受尽相思之痛,我恨她!我恨极她!”
“高大哥,也许梦箫不是这样想法,也许他理解他娘为他的付出!”
“那是你不了解梦箫,他愿意一家人生死与共,也不能原谅他娘独自为他牺牲还要抛弃他!”高逸山仇恨地看着病床上的叶筝咬牙切齿:“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来过,你当没有见过我!”
“高大哥,这不行!高大哥……”
高逸山毫不犹豫地甩手而出,雪鸿紧追出去,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高大哥!”叶筝从恶梦中惊醒,脱口叫道:“高大哥,别走!”
“筝姑!”
“雪鸿!”叶筝救命似的抓住她:“我刚才又梦到他!我又梦到他了!”
这次不是你梦见,是他真的来过!雪鸿心里叹息着问:“筝姑,你梦到谁?”
叶筝侧头想了想,空洞迷惘的眼神努力地追溯梦境,半晌却黯然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我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我知道一定有他的存在!刚才他还跟我说,我没有跟他生死与共,他怪我上了别人的花轿,他恨我让他受了很多年的相思之痛,他不想再见到我!他……”叶筝努力记忆,但是梦醒之后,显然连高大哥三个字她也忘了。好在她已习惯这样的梦境,并未追问下去,只是独自失神一会,又懒懒躺下,一会儿又半梦半醒地进入梦乡,嘴里喃喃自语地梦呓着,额头已经不是很烫。
快天黑的时候,叶公权才匆匆忙忙地赶来了,他看到一脸病容的女儿,未语已老泪先流。
“你后悔吗?”雪鸿问。
“后悔什么?”
“不后悔,你哭什么?”
叶公权抬头看她一眼:“等你到了我这年纪,有风吹进眼里,你也会无端流泪!”
雪鸿喉咙哽了一下,摇头独自回家。
夜里辗转无眠,一会儿想想章鹏因为二虎遇害而怀疑义兄,也跟自己少了来往,又一会儿想想筝姑,心中感到无限酸楚。半夜拥衾而坐倾听残雨芭蕉,直到天明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梦中却又极不安稳,只见章鹏抱二虎,正和裕真杀得天翻地覆血肉模糊。
“章鹏!义兄!”她惊叫着,吓出一身冷汗。
“雪鸿!”章鹏一把将她抱起:“做恶梦了吗?快醒醒!”
“章鹏!”雪鸿见他完好无缺,嘘道:“幸好是梦,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了。都坐了两个时辰,见你睡得沉,没吵醒你。”章鹏擦擦她额角的冷汗问:“怎么你一夜无眠?有什么心事?”
“我是因为本来有一二句好诗想写,可被这恼人风雨,闹得心绪不宁。”雪鸿见他心情还好,想必已经走出二虎的死亡阴影,心情不由高兴起来。
“我看是此恨不关风雨,是被它这多情天气;引惹许多其它烦恼!想我,为什么不去看我?”章鹏抬头看她床头的自画像笑说:“想来你是没什么烦恼了,连这幅画中也只有你一人自由自在!”
“还有一人,只能装进心里,带进……”雪鸿想想梦中情景,不由后怕,连忙住口,起身洗漱完毕,和他一起共进早餐。
“二小姐!二小姐……”纪川埋头闯了进来,一抬头看见章鹏也在,一时住口不语。
“管家!”雪鸿连忙起身让座:“你回来了?去日本这么久,也不跟我说声!”
“临行匆忙,我来不及通知你。哦,少爷也来了。”纪川看看章鹏的脸色,跟雪鸿作个怪脸。裕真跟着进来,叫人把几匹绸缎放在桌上说:“白姨,解语,你们都在。管家回去,顺道路过广东带来一批英国货,先拿来让你们瞧瞧。”
白玉琼说:“前两天才送过棉衣棉被过来。这些洋货太贵,先送去绸缎庄卖不完再说吧。”
“雪鸿解语不去,管家又不在,我那绸缎庄都快关门大吉了!”裕真笑说:“二爷,我觉得这匹青色缎子最衬你了,跟你看到我的脸色差不多!”
章鹏埋头喝粥不理他。雪鸿忍住笑说:“义兄,你和管家也坐下吃点早餐吧。”
“我们已经吃过,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跟你商量。”
“义兄有什么吩咐,雪鸿洗耳恭听。”
“我在中国经商多年,大半时间都住在中国,对中国我早有股不可割舍的感情。中国历史渊远流长,文化博大精深,国人民风淳朴,国土富饶肥沃,中国更是一代一代,人才辈出。自清朝灭亡之后,中国已由封建走向民主,由腐败走向富强,我相信他一定有个更美好更辉煌的明天!”
“所以呢?”章鹏说:“你要赶快将它据为己有是吗?”
“所以我想个人出资开办一次画展!”裕真笑说:“我是想让雪鸿一夜成名,同时也为中日友好作点微薄的贡献。二爷如有兴趣,你也可以一试!”
章鹏哼道:“我倒想看看由你们日本人出面,这个画展会让我们中国损失什么!”
“你也太小心眼,雪鸿妙手神笔,却一直默默无闻,难道你不想看着她扬名天下吗?对于书画,中国历代都有史书记载,就你们清朝初期就先有朱耷、石涛的山水画别开生面突出陈规,后来又有著名的‘扬州八怪’,尤其郑板桥的泼墨兰竹更为轰动一时。难道在民国这一页,史书就该空着吗?据我所知,现代的书画鉴赏家叶景苍先生就一直在默默收藏当今名家手笔,只因当今时局动乱他孤掌难鸣,难道他就没有自己的一腔热血,对祖国的一片爱国赤诚吗?”
章鹏哂然,明明他心中有鬼,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好吧,义兄。”雪鸿说:“我倒不是想成名,不过看你说得义正词严,比我还热爱中国,你就算我一份,我一定支持你!”
“那我就先谢过了!”裕真喜上眉梢:“去书房看看你有什么新作,让我先开开眼界!哎呀,这以前吧不在中国,还能时常看到你的大作,现在离你近了,你反而吝啬了!”
“应该说是你忙得不关心我了。”雪鸿带他走进书房:“除了拿去卖的之外,这些年的画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挑选一幅吧。”
“怎么挑呢?我也不算内行。”裕真抬头惊呼道:“好画!好画!中国的山中国的水,也只有你们中国人才能用如此飘渺浪漫的手笔描绘出来!这幅就更不错,‘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一处石径,给人无尽暇想!画中有诗,诗中亦有画!”
“还说你不是内行,”雪鸿笑说:“我看叶景苍评画也不过如此!”
“他哪是内行?”章鹏倚门斜觑他:“只是我们中国人的东西,他们侵略者看着,哪样不是好的?”
雪鸿皱眉,裕真只好装作没有听见,不一会他又被眼前的一幅桃花吸引住了。“这幅画好,东风错与桃花缘,桃花偏爱红尘颠,一枝含苞欲放,一瓣辗转风尘,枝上含苞诸处俏,他日一朝春尽红颜老!这画意境太过苍凉,而且凄清花有泪,瓣瓣皆血痕!雪鸿,我真是惭愧对不住你!”
“义兄,你多心了。这些年,管家照顾得我挺好!就算这画意境苍凉,那也是因为当时没有章鹏,你也没有回来。其实这画背后是一幅春光满园图,这句诗却是梦箫作的,我不过借来用用。”雪鸿将画摘了下来:“我倒觉得它在我所有画中是幅上乘之作,送给你了,就将它当是我的参赛作品吧。”
“那好!”裕真爱惜地接过来,见章鹏像防贼似的看着他,不由与雪鸿哑然失笑。
“我现在去倒杯茶来,你们两个,别将我的书房变成战场!”雪鸿不放心地叮嘱。
“怎么会呢?”裕真将她关在门外:“二爷,二虎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找到凶手了吗?”
“那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章鹏紧紧地盯着他:“我问你一句话,希望你以诚相告!”
“对你,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章鹏看着他:“你来北京那天,我夜闯日租界去救龙虎豹,你跟藤野一雄说:杀了我如何跟袁世凯说,如何跟那些记者讲,如何跟我大哥交待,我大哥呢?你为什么要怕跟他交待?”
“我有说过这句吗?我忘了!”裕真摇头。
“当年十七姨说他带了曲家全部产业投奔东北的二姨老家,你这样畏惧他,他混得不错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