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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提案一再遭拒的情况下,那位前辈提出了“星尘计划”。
他顶住压力,甄选了两百个安全部精英,使用被禁止的“脑联网”技术,将他们彼此联通在了一起,混入了第二批逃亡他星系的飞船群中。
“脑联网”是基于古代“物联网”构想产生的一种技术,把人类大脑改造为半机械化的处理器,实现“千手千眼”的信息共享,但是一来成功率极低,二来违反了人权基本法,因此后世再无发展。
当时派出的这两百个人,共用一个代号——“星尘”。
90、第九十章 。。。
“后来嘛;路上遇到了射线污染;你知道的;那时候空间技术很落后,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太空长途旅行非常勉强;射线泄露;无数人中招,混在其中的星尘也没有因为阵营的不同而幸免于难,反正大家从那以后都成了怪物。有的得了多骨病,有的变成了橡皮人,还有的……就像我、像胡洋一样;永远停留在了某个尴尬的年龄;一百多年没有改变过。”
“在他星系待了二十年,我和其他几个同事接到上级命令,以建交和民间商业往来的名义回到了地球,以便于通过我们随时掌握那一边的动态,留在他星系的同事们的携带的星尘系统,则借助了某一次的契机,集体改造了一次,成为星尘二代系统。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虽然与妻子复合无望,但和儿子感情还不错。”
“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多年,有二十六?还是二十七年……唔,差不多,来自他星系的信息越来越乏善可陈,他们每天都挣扎在生死线上,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前后五十年,一代人都过去了,‘星尘’的创建人早退休,销声匿迹,可能已经长眠在了某个受监控的疗养院里了吧?”
“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我的老上级像个真正的老头子,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闲话,有用的却只有一句——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那么销毁星尘的所有记录,从此知道这个项目存在过的,就只剩下历代的安全局负责人和共和国主席——唉,说起来真是心酸,他的被迫害妄想症一辈子也没治好。”
“同我一起回归地球的同事先后过世,最后只剩下我一个,再后来,整个星尘项目也悄无声息地被时光埋葬,流落在了历史的垃圾堆里,而我的儿子渐渐年长,他发现自己有一个永远也不会变老的父亲。”
“看起来不老不代表真的不老,也不代表不会死,初代星尘系统透支了我大量的生命,我一度难以为继,于是决定关闭它,就此退休。离开之前,我按着老上级的指示,处理了一切关于自己的一切,销毁了所有档案,与组织切断联系,开始了我漫长的植物人生涯,直到初代星尘系统被重新唤醒——哦,对了,我刚才忘了问你,该怎么称呼?”
“护士”的脸色白得发青,她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惶恐,哪怕面前仅仅是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男人——还是个老男人。
“我……我我……”她目光四下乱瞟,“我们领导说不能在你面前说话,我……”
“不不不,请,请畅所欲言。”叶维和颜悦色地看着她,“你的普通话真不错,是因为祖上在没走之前,都是亚洲人吧?感觉亚洲人对二维的文字好像更敏感一些……唔,我想想,刚才还有什么没提到的?”
“哦!对了,唉,你看我这个老不死,脑细胞虽然活性还不错,但是记性却不行了,我觉得应该是心因性的。”叶维自嘲一笑,温和地看着她,削瘦文弱的男人就像个好脾气的老师,看着他青春期不服管教的学生,“你应该想知道,即使是在他星系,像我一样的怪物也是十分少见的——不然胡洋也不会那么抢手——那么算来,当年的星尘应该都已经死了,这个项目又该怎么延续呢?”
胡洋就是地球安全部手里那个看起来是个十来岁,实际上出生于两个世纪前的“老男孩”。
“护士”的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叶维的目光中闪过狡黠的笑意。
“这就是初代星尘系统和二代星尘系统的区别了,我刚刚提到了,由于某种契机,在他星系上的星尘同事们的系统被集体改造了一次。小朋友,你历史好不好?要不要试着回想一下,根据时间推算,那次‘契机’指的是什么?”
“护士”先是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她红润的脸蛋陡然间变得惨白,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叶维,就像他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没错,你想起来了,”叶维微笑起来,“就是那个东西,他星系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可供日常应用的光信息系统,你好记得光信息工程的总负责人是谁吗?抱歉,我忘了她的真实名字了,印象里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下巴很尖的女士——唔,不用查了,她去世很多年了,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工,她活着的时候你都不可能通过她的社会关系调查出什么,别说死后几十年了——她在光信息工程中成功夹带私货,把二代星尘系统改造成了体外设备,就藏在你们每个人都有的光信息接收器里。”
体外星尘系统意味着“星尘”是可传递、可训练、可转移的。
而第二代星尘出生于他星系,履历与出身将会比一代更加隐蔽、更加毫无破绽。
就像某种本土恐怖分子。
护士:“我们……我们可以排查……”
叶维好整以暇:“你们可以试试。”
“我……你没有道理告诉我这个,这不可能是真的,你想诱导我们内乱!”
她当然不会相信,面对着叶维的时候,她甚至连动手胆量都没有。
即使她身强力壮,他只是个半残。
叶维笑而不语,好像在无奈地说“被迫害妄想症真是一种星际范畴上的职业病”。
他发送了呼叫信号,很快,两个荷枪实弹的安全部特警冲了进来,架走了“护士”。
好像不在意她的去向,也不在意她是不是能逃走,叶维头也不抬地悠然靠在轮椅背上,闭目养神。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正以一种慢镜头,在自己的大脑里回放着方才的一切,初代星尘系统对每一个画面做着尽忠职守的分析,体温、心率、血压、各项应激反应……
而后,他直接通过星尘系统在内置通讯器上对王岩笙说:“嫌疑人名单我发给你了,怎么排查就是你的事了——他们仍然不放弃寻找胡洋的事是真的,这个月格拉芙约见医务兵的频率上升了近四成的事恐怕也是真的,另外,格拉芙恐怕已经意识到了星尘的存在,现在他们那边大环境十分紧张。”
王岩笙沉吟良久,下一刻,这一代的安全局负责人的声音直接抵达叶维的听觉神经:“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当初这个计划被命名为‘星尘’,‘尘埃’的‘尘’,而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那个‘星辰’?”
叶维半垂着眼皮,目光似乎在盯着自己苍白的手,又似乎落在了无尽的虚空中。
他原本是这个国家……不,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那一部分人。
他记得自己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光,记得那从始至终的天才光环。
那时候,他妄想过自己也许会成为悠长的诺奖历史上的一员,著作等身,抑或是彪炳千秋……
然而蹉跎半生,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我没有问过,”良久,叶维回答说,“星辰是从地上的人的角度说的,大概从星星的角度来说,那些恒星,虽然自以为能照亮光年之外的世界,其实也只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吧。也许是老领导们告诫我们不要傲慢的意思?”
从来以往,没有人会记得他毕生非人之苦痛与而今百年不世之功,他的档案将在战后永远地被封存,就像无数湮灭在时光中的无名前辈一样。
“叶维”这个名字,就是一颗无痕无迹的尘埃。
前线。
无止无休的厮杀,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而冲锋仍在继续。
“报告,敌方巨舰自爆,引爆自身携带的引力炸弹,右翼崩溃。”
“收到,雪山号坐标转向,截断对方补给,红龙号追击,打乱对方步调。”
“报告,黄山号随从舰损毁超过75%,请求支援。”
“收……”
新的指令没来得及下达,指挥中心与黄山号的通讯信号骤然断开。
这代表舰队核心巨舰黄山号在方才一瞬间机毁人亡。
属于黄山号的一角彻底黑了,只剩下底色,那是黑底红字的两行——
联军万岁,祖国万岁。
傅落目光扫过,一触即收:“黄山号坠毁,江宁号接受剩余随从舰。叶队,统计对毁率。”
叶文林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方与对方对毁率接近1:1。8。”
傅落:“这样下去不行。”
叶文林低笑了一声:“你还想怎样?就算我们是狼群,也要看人家肯不肯当马群——何况真正的狼群对马群,头马还在的情况下,食肉动物也不一定能占多少便宜。”
将近八个半小时的全速航行里程,与二代曲率驱动系统耗能极大的弱点叠加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他们空有倚天剑,内力不足。
而他星系人显然吸取了上一场战役的教训,牢牢地把指挥舰隐藏了起来。
傅落:“按我的经验,如果能干掉‘头马’,短时间对毁率至少可以达到1:10,我们甚至可以让他们无力整队,你信不信?”
叶文林顿了一下:“按我的经验,敌军指挥舰的坐标范围肯定在第四区之内,你信不信?”
就在方才坠毁的黄山号所在区域。
傅落情不自禁地往相邻五区的江宁号瞟了一眼,她看见汪仪正在高速行驶的巨舰中被安全带牢牢地绑在墙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算什么参数。
她没有问叶文林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果断相信了先锋的直觉。
叶文林:“将军,怎么打?”
“说了别瞎叫,”傅落的目光没有离开四号区域,一边应对着百变的战局,一边在心里飞速地掐算着,“如果我们集体跃迁到坐标四区附近,对方至少有五到七秒的反应时间,集中炮火,能扫了这片区吗?”
叶文林干脆地说:“那谁知道,赌一把?”
傅落:“输了咱们就陷在里面了,是全军覆没的节奏。”
叶文林:“以现在的对毁率和我方能量库存量,是打光最后一艘舰的节奏。”
“好,赌了。”傅落一口应下来,“那我们这回出一张‘网开一面’——全体报告动力系统能量库存。”
傅落扫过所有舰艇的能量库存,在最短时间内进行了调配:“请友军撤到坐标六区边缘处,江宁号原地不动,做好掩护,其他舰队各部门注意,具体坐标已经发出,以扫清四区所有战舰为目标,一旦发现有敌舰撤出四区,请友军和江宁号配合,不惜一切代价击落。”
友军没有曲率系统,而江宁号能源库存见底,难以再支撑空间跃迁。
这两支舰